Steven听完姜飞宇的方案，开始怀疑老板公私不分：“姜总，我知道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其实还挺有价值的，但是任何价值它都得有个价码，您个人抬高估值投进去，不划算呀。”

    姜飞宇啜了一口茶，淡淡说：“我只是不想再有别的机构插手了。”

    “您是不想要别的机构插手观云科技，还是不想别的人插手林珏。”Steven直接贴脸开怼。

    “于公，这个项目和公司协同效应还是很明显的，但是我也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你们投资部门最喜欢的项目，我也无意破坏公司资金规划，所以我用自己的钱投。于私，我花2000万投资能换来什么私，我是疯了吗？ ”

    Steven深切怀疑老板就是想多制造和林珏来往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得2000万，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自己认识的姜飞宇不是恋爱脑。

    姜飞宇见Steven无言，继续道：“观云科技这轮释放的额度有限，我们也有能力吃下来，就别再让别家进来搅局了，他们的后续研发主要适配咱们自己家的产线就行了，我要他们完全为我们服务。”

    这件事看起来有点离谱，但姜飞宇愣是圆了回去，至于这位姜总心底到底有没有私心、私心有多大，谁都不知道了。

    *

    林珏下午回到公司第一时间和赵恒、陈小棉汇报了融资情况，两位老板对这件事儿有点忌惮，担心条款过于苛刻影响公司后续经营，可现在公司账面日趋紧张的现金流让他俩又觉得这个方案是个机会。

    思忖再三又仔细研究了Steven的各种条件，最后决定针对姜飞宇个人投资部分投前估值定在3.5亿，并无其他特殊权利。

    快下班的时候，林珏给Steven去了电话，同意了之前的全部条款，也想再谈一下姜飞宇个人投资的细节问题。

    Steven也是明白人，2000万怎么还不多送几个你来我往的纠缠，当即表示，他只能代表公司，姜总的个人投资还是直接找姜总比较好。

    电话挂断，林珏直接给姜飞宇拨了过去。在事业面前，纠结不该和暧昧对象来回拉扯这种小儿科问题，林珏素来不屑。

    电话再响了一声之后被压断了，瞬间又来了一条消息，“会上，等下找你。”

    林珏放下手机，泄气般得靠在了椅背上，她有种预感耗时半年的工作应该要收尾了。虽然同事们都没当面说过什么，但是她也能想到，入职这半年来工作无进展，背后大家都怎么议论她。

    她压力不小，想证明自己也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让公司这帮技术宅们能发光发热。今天，姜飞宇的提案像一个氮气加速器，直接把她推向了阶段性的小胜利。

    可这个加速器从天而降究竟是因为观云科技真的实力强劲，还是有私人情感的因素，如果有，那林珏要拿什么来交割呢？

    等到7点，还是没等来姜飞宇的电话，林珏发信息想催一下对方：

    -姜总，您现在时间方便吗？

    -过十分钟你下楼，我快到你们公司楼下了。

    -太麻烦您了，我就几句话，我们电话说一下就可以的。

    -可我不止几句话。

    林珏看着手机有点懊恼，应该直接回复她人已经不在公司了。两三句话的事儿，今天晚上又得奔着两三个小时去了。

    *

    姜飞宇没想到林珏今天就会联系他，在他的计划里这么苛刻的条件怎么不得琢磨两三天，抻一抻自己，结果几个小时后就有了答案。下午的会都没彻底开完，瞅着到了下班时间，就匆匆结束了。

    应付完几个高管会后的私聊，他就直接来了林珏的公司，下班高峰期从朝阳到海淀还是费了不少时间，走走停停。

    林珏一上车，姜飞宇便问想吃什么。林珏心里悬着事儿，没心思琢磨吃食，回复都行。

    姜飞宇看着眼前这个不藏事儿的姑娘，有点好笑：“2000万的事儿就让林总寝食难安了，那日后林总操刀十几亿的项目可怎么办呀，难不成还住公司啊？”

    林珏不想理会姜飞宇的挤兑，但也有点红脸，自己的小九九被这么容易看出来，多少有点栽面儿，只好往回找补：“您定吧，我减肥，晚上一般不吃饭。”

    姜飞宇吸了口气，略带责备叹了一句“瞎胡闹”。嘱咐司机，附近他常去的那几个餐厅就近找一个。

    车往南开，向东又走了几分钟。很快就到了一家开在5A写字楼的粤菜馆，林珏跟在姜飞宇身后，始终差着半步的距离，林珏没刻意追上去，姜飞宇也没故意放缓一下脚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进入包间，姜飞宇行云流水般点完菜，对服务生嘱咐道：“再来一份这个炖花胶。”

    “这个是按位的，您只要一份吗？”服务员问道。

    姜飞宇抬眼看了看林珏，“对，给她点的，我不吃这玩意儿。”

    “姜总，您太破费了，随便吃点就好。”林珏有点坐不住了，这顿饭算个什么意思。

    “按照我的赚钱水平，这还谈不上破费，林总多虑了。”

    点完菜，服务员退了出去，林珏想打破沉默，先开口了。

    “姜总，我和赵总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接受您的提案，但我们认为您个人入股的估值投前3.5亿。”

    “先吃饭，不谈公事。”

    林珏吃了个哑炮，于是也不再说话，她确实也不知道该和姜飞宇聊点什么，拿起手机不停地刷，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姜飞宇也不多言，喝着茶，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些不自知的弧度。林珏能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可惜她不敢去正面迎接他温柔的目光。

    菜逐渐齐备，每上一道菜服务员都配着一段不长不短的介绍，介绍食材、介绍做法。林珏看起来一直在认真听，并且对服务员的讲解回馈点头及目光的反应，实则一个字没往脑袋里走。

    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离开包间，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姜飞宇仍旧不动声色，慢吞吞地夹菜、咀嚼，在不经意间再看看林珏。

    林珏不太爽现在的气氛，心里惦记的事儿被驳回，腰又开始酸胀，吃得也三心二意，一盅花胶翻来翻去愣是没往嘴里送一口。

    “不合口？”姜飞宇看着林珏翻腾有点纳闷。

    “喔，不是的，我确实晚上一般不吃晚饭，今天也没什么胃口。”

    姜飞宇有意继续吊着林珏，看看这个姑娘的城府到底有多深，能忍到几时，但看到林珏脸色不太好，动了恻隐之心。

    “3.5亿我不接受，我说了可以稍微涨点估值但你们涨得太狠了。我长得像什么冤大头吗？”姜飞宇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这顿饭他吃完了。

    “那您心里的价位是多少，咱们直接谈吧。”林珏也放下了调羹。

    “投前3.3亿，投后3.5亿。”

    真是老狐狸，这估值明明没涨多少，反倒弄得像是他大发慈悲拯救观云科技于水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躺在砧板的鱼是没资格选择人用什么刀法来割自己。林珏拿起手机往外走，“我给赵总去个电话，马上回复您。”

    林珏腰更酸了，小腹也开始有点反应，大姨妈看来要来了，左手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

    刚站到门口，林珏就被叫住了：“你来大姨妈了，你在屋里打吧，我去洗手间。”

    白色的真丝裙子摊了血色格外显眼，林珏一惊，马上扭身面朝姜飞宇，双手不自觉的遮着身后。

    姜飞宇笑笑，起身向门口走来，林珏快速回刚才的位置，检查椅子有没有脏污。还好椅子看起来没什么污渍，但林珏还是用湿巾反复擦了几遍。

    林珏不敢坐了，站着把电话打完得到了赵恒和陈小棉的许可。

    俩人都是技术的狂热爱好者，现在一门心思只想钱怎么能快速到位，开始和工厂的实验、试产。对于股权稍微便宜贱卖这点，俩人都意见不大，毕竟都是纸上富贵，计较那么多，最后鸡飞蛋打伤害的是自己。

    林珏这时候也有点佩服这两位，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在大目标前这些小利都不会计较。

    电话挂断又等了五六分钟，姜飞宇才又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全家的塑料袋，内里是一个方形的包装物和一条薄毯。

    “赵总同意了吗？”姜飞宇走回刚才自己的座位。

    “同意了，我也和Steven联系了，尽快起草各类协议，完成股权交割。”

    “那你还站着干嘛？”林珏站在椅子后面，有点局促。

    “事情终于落听了，姜总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非常感谢您的支持。”说罢，林珏绕到桌子前举起茶杯，时刻保持正面面对姜飞宇，动作十分做作。

    姜飞宇也举起茶杯轻碰了一下。

    “那姜总，我就先走了。”林珏放下茶杯，后退了两步。

    “林总，你是打算就这么退着走出这个屋子吗？”姜飞宇知道林珏在躲什么，接着把塑料袋和薄毯递给她，“需要去收拾一下吗，不需要话，我现在送你回家。

    ”

    “姜总，您太客气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

    “行，我也想看看你这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带着血色一会儿穿过大堂。”

    林珏被击败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她的习惯，所以拒绝姜飞宇的好意是她本能的反应。但此刻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丢人丢在一个人面前总好过丢在大庭广众。

    她把薄毯叠好，披在肩上，薄毯的尖角刚好垂过污渍，道谢后拿着卫生棉去卫生间了。

    上车的时候，林珏把薄毯成四方，放在了座椅上，自己坐在薄毯上。姜飞宇看着林珏操作，觉得这个姑娘过于细致了，弄脏座椅又如何，难不成自己还会怪她吗？

    姜飞宇忍不住挤兑她，“林总这么细致，敢问原本打算怎么回家呢，走回去吗？”

    林珏讪笑，“给姜总添麻烦了。”

    *

    车快进小区的时候，林珏说停在这里就可以了，但姜飞宇看着小区黑黢黢，还是执意让司机把车开了进去，最终停到了单元门门口。

    “姜总，今天太感谢您了，也给您添麻烦了。”林珏起身要下车，“这个毯子，我送您一块新的。”

    姜飞宇有意再挤兑她两句，但手机在手里震，只应付地回复了句“好”，就放林珏走了。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一时还没听出来是谁，对方自报家门：“你好，我是王漫玥，姜奶奶应该和你说起过我了。”

    姜飞宇想起来了，是王爷爷家那个博士毕业的孙女。

    “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我主动联系你了，成与不成也给家里一个交代。”

    “漫月你好，那你现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姜飞宇胳膊支在车门上，搓了搓额头。

    “我打不到车了，想看看你能不能送我一程，回爷爷家。”借口有些烂俗，但是足以试出对方的态度。

    王漫玥回国后依靠海外博士学位成功进入海淀某家高校担任教师，大学教师工作也不算忙碌，说出去也极为体面。事事皆顺利，就剩个人终身大事还没解决。

    圈子里放眼望去，同龄人基本上都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年纪小的她自己也觉得不犒劳，年纪长的基本上也都结婚了，在30左右的年纪，找个单身又能入眼的着实不多。

    直到上周王漫玥陪爷爷去姜家贺寿，姜奶奶拉着自己问东问西，才知道姜家的孙子是单身，年纪长自己7岁。她记得这个哥哥，印象里这个哥哥是帅气的，只不过这份帅气究竟是年龄差带来的滤镜，还是本人真的卓尔不凡，她已经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