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没多久又来了个人。秦翘叫来的哥们儿叫屈望轩,断眉圆寸头,长得挺结实,额头上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疤乍眼看着凶神恶煞,刚进门像是来砸场子的,给隔壁桌吹破天的牛吓得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男生笑起来倒是爽朗,大大咧咧在秦翘旁坐下,“白浦妹妹?果然不能听人一面之词,你和白浦说得简直两个样。”

    宋以桉眉梢微扬,以她对白浦的了解倒是能想出来对方会编排她什么话,旁边徐晚意控制不住好奇心朝他倾过身,“他说什么了?”

    “他说——”

    呲啦一声锐响,屈望轩座椅被一脚踹得挪了位。

    他竖眉望过去,秦翘手环在胸前不太诚恳笑笑,好整以暇盯着他没什么歉意,“腿太长有点憋屈,在你那边将就下。”

    屈望轩向来说话向来脑子快不过舌头,没秦翘灵光,这会儿被一脚踹得知道自己失言。有些话轮不到他说,说出来像是故意在破坏这两冤家本就如屡薄冰的感情一样。

    他顺水推舟怼了秦翘两句,一打岔也没人再问。

    宋以桉掠了眼服务员上菜的进度,估摸着还有好一阵,又挑起话题,“你们和白浦怎么认识的?是同学吗?”

    “我和秦翘一块儿长大,和白浦是打球认识的,秦翘认识他的时间比我长点,听说你保送庆大了?秦翘算是你的学长,”屈望轩豪爽地拍了拍秦翘的胳膊,“妹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不管学习上生活上,感情上也行,不过要注意辨别有用信息和有害垃圾。”

    秦翘靠在座椅上长腿随意伸展着,笑了下,对他的说法没什么所谓。

    徐晚意就是一整个震惊,她的认知里这种级别的帅哥一百个里难出上一个学习拔尖的,要么进了娱乐圈,要么家里有点钱跑国外留学,这哥竟然是个进了国内前两所的大学霸。

    “你是哪个专业的?”徐晚意起了兴趣问道。

    秦翘:“哲学。”

    徐晚意再次震惊,凑宋以桉耳边嘀咕着“人不可貌相诚不欺我,长相让人肤浅竟然学得那么高深”。

    而宋以桉冷不丁想起有次听爷爷说,他学校里哲学系的教授身上都有种沉静的气质,反而不是特别意外。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中途秦翘去出去接了个电话。

    徐晚意盯着他往外走的身影瞧了会儿,从背影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样,挪了眼,“他不是已经打耳洞了吗?怎么没戴耳钉?”

    “你们也看白浦视频了啊,”屈望轩特了然地解释,“打耳洞已经算他极限了,他运动挂的,最讨厌戴乱七八糟的饰品,如果不是赌输了,别说打耳洞,戴条项链都不乐意。”

    宋以桉问:“他们打的什么赌?”

    屈望轩:“你们看网球吗?”

    双双摇了摇脑袋。屈望轩对此也算是预料之中,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桌边敲着。

    “前不久他俩去看法网,比赛里杀出一匹黑马爆冷夺冠,打败了众望所归的老将。”

    宋以桉:“白浦压冷门?”

    屈望轩说着“嗯”,慢悠悠来了句,“其实都不算正儿八经的赌。”

    秦翘他这人,没什么胜负欲,很少掺和进乱七八糟的赌约里,激将法都跟小儿科似的,骂他混蛋还能笑着说“嗯”,白浦算是运气逆天,当时他手机被扒,无聊了没事儿找事随口压了黑马赢,本来谁都不当真的胡言乱语给他歪打正着,最后涎皮赖脸给糊弄成了真赌约。

    徐晚意边听边马不停蹄给宋以桉发了消息。

    徐风晚意:你加秦翘微信了吗?

    三棱镜:没有。

    徐风晚意:没加好,我分析了下现在的局势,他俩跟白浦玩得应该挺好,都把你当妹妹看,千万别主动加让人产生警惕了,不然以后见了面都会跟你保持距离,看我从侧面突出重围。

    三棱镜: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把他们当哥哥看?

    徐风晚意:照镜子,你脸上沾了点东西。

    宋以桉熄了手机屏在脸上看了圈,三棱镜:我没看见沾了什么?

    徐风晚意:沾了心虚。

    三棱镜:……

    徐晚意手机盖桌上,“哥,你头发哪剔的?是不是美式圆寸?看起来好酷,我们加个微信你把理发店给我推一下,我也想试试。”

    这就是徐晚意说的侧面突出重围?过于拙劣了……宋以桉无语地喝了口附赠的冰茶,沁人的凉气直冲肺腑。

    没想到屈望轩对自己的发型十分自信,抬手顺溜地摸了把发茬子,动了真情实感要和她交换了微信。

    “我直接把理发师推给你,他很有经验,也给女生剃过寸头。你头发应该留了很久了吧,留过短发没就要直接剃头?真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之后不会再长,”徐晚意丝滑地切换话题,“欸,你们一般做什么运动?打篮球?我和宋以桉不怎么接触球类运动,平时就就玩玩仙人球。”

    屈望轩被“仙人球”给刺激得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咽下后笑得不行,也不太好意思嘲笑俩姑娘,压抑了笑,“打篮球网球,你俩现在毕业了没事儿也可以去玩玩,AAA篮球馆,秦翘和白浦合伙开的。诶,别跟白浦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店外。

    电话是白浦打来的,接通后开门见山问道,“在哪儿?”

    秦翘言简意赅回了个“外面。”

    “这个点了还没回去,还是租房那事儿?我说你就把这口饭留给中介吧,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吃饭了没,带车出去宵夜?老陈还欠我们一顿呢,把他拉上去城楼饭店。”

    秦翘不紧不慢打断他,“兄弟,我已经吃上了。”

    “吃上了!和谁啊,吃宵夜不叫我,排挤我啊?”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穿鞋。

    秦翘站在门口的大树边低头笑,“和女生。你要过来?也行,我们仨人一起?”

    声音骤停,白浦朝她骂了句“有病”,秦翘再看屏幕,已经显示挂断,揣了手机准备往店里走,回程的路突然被堵住。

    波浪卷发的女生笑脸盈盈跟他说了句“hi”,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人,应该是她的朋友,眼神兴致勃勃在两人身上打转。

    女生手指蜷着头发,红唇明艳,“帅哥,一起去附近的酒吧玩吗?”

    秦翘低眼看她,听到话低笑了声,口气还挺惋惜:“不巧,拖家带口了。”

    女生许是觉得放过这样的极品可惜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肩膀,仗着漂亮的脸不死心继续,“那拖家带口一起去?我请客。”她靠近,在他耳边虚虚停下,耐人寻味道:“如果太晚了,开房的钱我也请你,开两间?嗯?”

    秦翘手抄着兜,笑容中有股欲擒故纵的劲儿,让人抓不到又欲罢不能的心痒,“我刚去医院检查还没出报告,你敢不敢?”

    ……

    回去的时候屈望轩正在问她们两个学霸是怎么认识的。

    此时菜陆陆续续上桌,徐晚意剥了颗卤花生扔嘴里,“我们初高中一个班,不过我学习没她好,现在分数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具体考得怎么样,如果正常发挥报庆航没问题。”

    “你决定好第一志愿了?”宋以桉关注地问道。

    “嗯,刚考完没对答案心里没准,所以没告诉你,今早我在飞机上对答案了,应该没问题。”

    “你是在对答案?”宋以桉讶然,“我看你偷偷摸摸在那还以为你在搞网恋。”

    徐晚意无语,“你又不是我爸,我偷偷摸摸干啥?”

    屈望轩侧目,“你还网恋啊,网上鱼龙混杂,你都不知道自己聊的到底是人是鬼,”又或者是玩弄感情的海王。

    他瞥了秦翘一眼,后者任其自便拉了椅子斜对着桌抻腿坐下。恰时一瓶矿泉水随着烧烤一起被端上桌,他处在靠外的位置,自然而然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水,拧了瓶盖给宋以桉递过去,屈望轩想,除了海一点,他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问题就是太海了!

    徐晚意面露高深,“他们是人是鬼都无所谓,我喜欢的又不真的是他们这些人?而是他们给我带来的感觉。”

    屈望轩捕捉到了一个词,“他们?”

    得,又是个海的。

    时针指向九点半,桌上风卷残云只剩下东零西散的空盘,屈望轩打了个饱嗝问她俩要不要再上点甜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作罢。

    这个点正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一箱一箱的啤酒往店里上,外面有人排队等着,在啤酒开瓶声中不做指望离了店,徐晚意也忙里忙慌出了门,不知是早中午吃坏肚子了还是有些水土不服,今一天都老往厕所跑。

    宋以桉低头挨个回复她奶奶和她妈的消息,没一会儿手机响起了视频邀请,屏幕上显示的是周不余。

    她去了门口。

    “有事吗?”

    “我下星期周末过来,”周不余扶了扶镜框,表情浅淡显得十分正经:“那天刚好出成绩,我今天加了个群,准备找家教的兼职,你要一起吗?”

    “我算了吧,”宋以桉没什么兴趣,“你注意点看看群靠不靠谱,收费离谱的别相信,我可以在这边先帮你问问。”

    周不余露出浅浅的笑,“好。”

    俩人聊着近况。

    余光里,宋以桉看见秦翘结了账朝她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明明和周不余还有话没说完,她却不受控制般,突兀地中断通话。

    ……

    街上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店铺招牌折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犹如张巨大的网,把黑夜包裹成五彩斑斓的灯球,碎光从他身上中一遁而过。

    秦翘想抽根烟。

    出了店门下意识往刚那颗大树边走,浑然不觉走到了宋以桉附近。

    睨了眼她手机屏幕上的人影,说话的是个男生,秦识趣地没想打扰,刚准备换个地方留点空间给她,谁知道她突然挂断,欲盖弥彰地朝他脸上看。

    这情况,

    好像得给点回复。

    夹在手里的烟被塞了回去,烟盒重新盖上。

    秦翘若有所思盯着她,那双眼睛透亮又深情,如同寂然无声中飘扬而出的晚籁,远离城市依旧藏不住的花香原野,让人心随风动,挪不开眼。

    “你也在网恋?”他把烟盒抄进兜,漫不经心拖长腔调,唇边漫出笑意,“高中毕业不算早恋了吧,嗯?别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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