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二人起床洗漱后,先去给席氏请安。余泽徽正陪席氏用早膳,锦昕在一边给席氏夹菜布菜。

    余泽徇见余泽徽也在,拢了拢眉,直言道:“你今日怎么没去先生那儿?”

    余泽徽从粥碗里抬起半张脸:“二哥哥你成亲,先生给我放了两天假。”

    雯金本还想问他们念的什么书,跟着谁念,便听席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朝进屋来禀:“舅爷来接二奶奶回门了。”

    雯金眼眸瞬时亮起,面上笑意更浓。余泽徇瞧在眼中,也不等席氏开口,自己先开口道:“快把舅爷请进来。”

    紧接着,赵宗淮提礼走进屋中,先依礼给席氏请安,又跟余泽徽、锦昕问好,那俩人也笑着道安。方锦昕还脆声道贺:“听说大少爷您定了陆家大姑娘,真是给您道喜了。”

    赵宗淮本不欲给她好脸色,可一见自家妹子先望着他,而后目光定在席氏身上,冲他拼命打眼色,只得掩好面下的薄怒,呵笑几声:“改日定要请大奶奶去喝一杯酒的。”

    席氏也有兴趣:“陆大人指教过衍哥儿的文章,我记得陆姑娘也来我们家玩过,是个性子直爽大方的”

    几人说完闲话,赵宗淮就领雯金二人回门。赵宗淮是打马而来,雯金和余泽徇则坐着马车一路随行。

    “三叔的先生是家里请的?”雯金记挂着这事儿,毕竟也事关余泽徇。

    “是。”余泽徇娓娓与人解释:“因为我们兄弟二人不需下场,所以父亲请了一个举子给我们当先生,姓卓。今年年初先生也去了会试,谁知没中,只能三年后再战了。”

    提到落榜,雯金下意识透过马车车帘的缝隙向外看去,看向前面马上的赵宗淮,怅然道:“说起这落榜,大哥今年春闱也落了榜,也需等三年后。”

    前世余泽徇曾听雯金提及,赵宗淮娶的是亲表妹冯氏,后屡试不第,就留家中帮忙打理生意,赵家被抄,他亦被发配充军。如今能娶到国子监司业家的姑娘,想来科举仕途应不在话下。

    余泽徇转了转眼珠儿,拐弯抹角地捎带着夸雯金:“姐姐一家都是聪慧人,大哥也必不会差,蟾宫折桂迟早的事儿。”

    雯金也欣然笑了,但她仍想起婚前余泽徇一些所言所行,分明还带孩子气,不知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遂放平唇角,沉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你对将来什么打算?还跟着先生念书?”

    余泽徇敛起笑,郑重其事地摇头,正声:“不,我明年十六,该当起些事儿来了,想明年劳烦爹去给我求一个恩荫的官职。”前世只顾招猫逗狗,自倚有爵位在身,不思进取。这世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才能成全她佩金带紫,诰命加身。

    思绪及此,余泽徇捉住雯金放在膝盖上的手,牢牢攥紧。雯金这才算满意,嘴角微微上扬,长长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余泽徇知她最重经济仕途,脸上忽泛羞惭之色,怏怏道:“只是我没本事,不能像方致之,还有我大哥那样,凭自己的才华博一个功名。”

    雯金对这番话不置予评,话锋一转,宽慰道:“人情练达即文章,你日后有了官职,好好干,博得上司青眼,也是一样的。”

    见她无不喜不悦,余泽徇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片刻后,终到赵家。二人下马车,冯博书、赵宗渐已经候在石阶上。宗渐满心满眼里只有姐姐,一下扑上来,缠着雯金问这几日过得可好;冯博书则先与余泽徇寒暄,说成亲那日堵门多有得罪,才转身和雯金:“二妹妹回来了。”

    雯金点点头,看不出喜怒颜色,转身向府里走。冯博书略有尴尬,余泽徇不知道雯金对他不喜,遂拱手答话:“姐夫也是按礼办事。”

    “爹娘还等着你,快进府。”雯金倚门而站,回首朝余泽徇喊道。余泽徇一怔,看看冯博书,又看雯金,不敢再露笑,疾步赶上。

    赵万荣、李氏等候在望山楼明间。雯金和余泽徇并肩上前,纳头下拜。赵万荣看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雯金面色容光焕发,便不再像之前不苟言笑,面含淡笑。李氏更是亲自下位扶起二人,口中不住称“好”。

    两人起身时,余泽徇则先快一步起身,贴心地帮雯金拉起裙角,以防拌着她。赵万荣和李氏相视,笑意更浓。

    雯金起身后,李氏身后的雯兰、雯怡、曼璐一股脑儿围上来,拉着她叙旧。雯金摸摸雯兰的肚子,又向另外两人关心冯氏这俩日的身子。李氏上来招呼几个姑娘:“别在这儿说话,咱们去鸳鸯馆吃午饭吧。”

    鸳鸯馆分南北两厅,中为明间相隔,正好可以男女席分开。姐妹几人在行去鸳鸯馆的路上,一路嬉笑言语不绝,但多是金、怡二人在说,另外二人则是静听。雯金发觉气氛诡异,总听不见男子们的言语。好奇地回身探望,这才瞅见余泽徇紧随她身后,也不吱声,只是随雯金慢走。

    而远处赵万荣、宗淮他们见今日的主客,这位二姑爷不随他们走在一处,也不好意思多说话。雯金推搡了一下余泽徇,细声:“紧跟着我干什么?去和爹爹、大哥他们说说话。”

    余泽徇讷讷地小声答应“好”,转身走向赵万荣一行人,男子们那边气氛方活跃起来,渐渐传来笑语声。雯怡一双杏眼在雯金和余泽徇之间滴溜溜地乱转:“二姐夫真是紧张二姐,这一步都不肯离。”其他两人也“咯咯”地笑出声。

    雯金在自家姐妹跟前也不害臊了,若是羞涩,说不定反受她们调侃,她扶了扶鬓角那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子,反口道:“妹妹你也会有那一日的。”果真,雯怡跺脚含羞,一溜烟小跑,去前面扶着李氏走。到那鸳鸯馆的南厅,自然是李氏上座,李氏拉雯金左边落座,右边是雯兰,而后依次是雯怡、曼璐。

    凉菜已摆满一桌,盐水鸭、大煮干丝、皮蛋拌豆腐、水晶肴肉…雯金一勺冰凉的豆腐入口,想起昨天中午给余泽徇所许诺的,便留心问母亲:“娘,今日有蟹粉豆腐吗?”平常这道菜雯金在家里吃得并不多,李氏面露不解。

    雯金两排牙齿咬着筷子,勾抹出一个甜甜的笑:“他想吃。”话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桌上众人“哧哧”地笑出声。李氏看女儿眉梢眼角都添了风韵神采,不再似先前那样凌厉如刀,整个人都散着锋利的凉意,现在的女儿如春日的绵雨,温柔妍妩。她也稍稍定心,看来夫妻二人感情不错,她先前担心雯金太过重利不重情,致使夫妻感情淡泊了。李氏立刻吩咐身后的曹妈妈让厨房多添一道菜。

    片晌后,那道蟹粉豆腐端上。布菜的丫鬟十分有眼色地将那一盘橘黄水润的豆腐摆在余泽徇面前。

    余泽徇一落目,就见汤底浓稠醇厚,豆腐煎至金黄,橘黄汤汁中还撒着翠绿葱花,点缀碧玺似的豌豆,橙黄橘绿。一时心情大好,抿着嘴憋笑,却不动筷。

    冯博书看他凝目在那一道蟹粉豆腐上,忙不迭舀一勺蟹粉豆腐倒进余泽徇碗中:“屈展多吃些才是,别第一次上门就客气。”

    余泽徇脑中闪出刚才雯金对冯博书的态度,无意识地向后躲开身:“姐夫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冯博书悻悻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也好,也好。”

    吃完午饭后,雯怡和曼璐回冯氏院里,侍奉冯氏用药;雯兰则要先归家午憩,冯博书自然与她同归;雯金随李氏回望山楼,余泽徇又习惯性地想跟着她。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赶开:“我要和娘说些体己话,你跟着做什么?你还没好好逛过我家院子吧,让大哥和渐哥儿带你逛一逛去。”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向宗淮那里。

    雯金和李氏躺在床上,说是午休一会子,可二人哪里睡得着。雯金先面露向往:“上一次和娘这样躺着还是出嫁前一晚,明明才过去两三天,怎么就恍若隔年。”

    李氏侧头看了一眼她:“受委屈了?”

    雯金不屑一顾地冷笑:“那些个闲言碎语的,还不能让你姑娘放心上。”

    “那是姑爷年纪小?不中用了?”李氏放轻声,肃然问道,严肃得好似什么大事一般。

    雯金用稀奇的眼神打量母亲,她不想母亲会和她说得如此露骨,两靥生羞,似桃花绽在面庞:“母亲这说的什么话?没有这回事。”

    明明是太中用了。

    下午申时,雯金和余泽徇动身回府。临走前,一行人将雯金夫妻两人送到门口,李氏拉着雯金絮絮叨叨地嘱咐,让她孝顺公婆,友待小姑小叔,和锦昕也要相交好。雯金察觉到她眼中泪花轻闪剔亮,忙安抚道:“娘,都在京中,我可以常回来看看你和我爹的。”李氏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附在雯金耳廓,轻言:“别了,别惹你婆婆不快。”雯金撇了撇嘴角,点头。

    赵万荣用力拍着余泽徇的肩,手劲儿大的像将重担撂在他身上:“金儿以后就要托付给你了。

    余泽徇好整以暇地顿首施礼:“岳父放心。”

    回府的马车上,余泽徇不满地皱眉扁嘴:“岳母提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不让你与我好好的。”他那苦大仇深的模样,活像是负冤衔屈,不知赵家给了他多少委屈。

    雯金不愿搭理他这幅小媳妇样。他倒是自说自话:“一定是岳母知道你待我好,所以觉得才不用嘱咐你。”雯金更是无语,别过头摆弄衣上的刺绣,轿厢静谧无声。

    “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大喜欢大姐夫。”

    一提到这儿,雯金可来劲儿,挺直腰板儿,竖起一指指着余泽徇,横眉怒目:“你日后也不许和他多来往。”

    佳人粉面含威,咬牙切齿:“他最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初许诺对长姐好,这才成亲几个月,就收了姐姐的陪嫁丫鬟,这满天下的男人…”

    余泽徇听后,似乎也义愤填膺地摆了摆头,听到末句,他打断雯金,信誓旦旦:“姐姐可别认为满天下的男人都这样,譬如我,我若是背弃我先前所言,收了一个通房小星,我就…”

    雯金凉薄的目光转停在那张白净稚气的脸上,少年人赌咒发誓的模样认真而又卖力,像是在虔诚地拜读一部古籍经义,她寒声道:“不必立那么多誓言,我只看你日后怎么做。”

    “日后怎么做?姐姐只要看我现在怎么做。”余泽徇面色陡变,声音一沉,一步步近了雯金的身,用尚青涩的嗓音说出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我这俩日晚上做得还不够尽力吗?怎会去寻旁人?”偏偏他又调子一转,自鼻腔中漫出一声:“嗯?金儿?”

    上一刻还是一副正经模样,下一刻就衣冠禽兽。雯金薄面上像是织了一层云锦,含嗔带怒,但她也不是吃素的:“日子且长着呢,我倒要看看你日后还能怎么尽力。”恰好这时马车停了,雯金迫不及待地起身撩开车帘,先下车去。寒风一吹,面上红云才散。

    余泽徇真个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日后还能怎么“尽力”呢。

    二人同去席氏房里请安,席氏让丫鬟搬了绣墩给二人坐,先问今日回门可顺利云云,二人一一作答。

    席氏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拍大腿:“今日你们大嫂子和我说,她想把手上管家的事交给金儿。”

    雯金和余泽徇凝眉相顾,尽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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