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双霄没有再过多推辞矫情,向人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不同你客气啦,若姐姐日后有福气,再来报你的恩!”

    雯金摇头以示无需再客气,雯金方欲开口辞别,手又被双霄一把握住:“我还有放不下的,就是双露,只怕因我的缘故,母亲要迁怒于她。”

    余双霄忽地两目带羞,翠眉含情,红唇白齿一张一合,细声说:“当初也是我指教她诗书,她有不会的,我让她去请教卓先生,她把我如何说的讲给卓先生听,又把卓先生说的讲给我,这一来二去,才…”

    雯金认真听来,觉得其中确有几分姻缘意趣,故一双眼睛笑弯了睨向她,上下点点头,嬉笑道:“可算得是一段佳话啊。”

    “你好歹双露别让走我的老路,不管对方家世如何,人好、待她好就行。”

    余双霄言辞恳切,雯金自然答应她尽力护着余双露。雯金起身告辞时,双霄眉宇间又隐隐有些依依不舍的愁容,有意避开脸不去看雯金,淡笑道:“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相见,卓先生有出息,还可来日相见,若是没有…只怕我这辈子都待在浙江了。”

    雯金笑着宽慰道:“先生是个有才学有抱负的,姐姐只等来日受封诰命就是。”

    双霄亲自将雯金送到院子门口,二人就此惜别。

    雯金迈入花厅时,方锦昕已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手捧着一杯丫鬟呈上的龙井茶,一小口一小口地轻轻抿入。雯金叫了一声“嫂子”后,即站在她身旁,静等里头传唤。方锦昕抬头看看雯金,便吩咐丫鬟也给雯金端上一张椅来。

    雯金摆手:“嫂子肚子里怀着孩子,不能久站,坐下是应当的。我却不敢当。”

    方锦昕也不再勉强,神色中却不乏得意倨傲之色:“弟妹可也得抓紧些,我看爹娘最盼的还是个能承继宗祧的嫡孙。”

    雯金自嫁入国公府后,大大小小算得是历了几桩事。心中也已想明,只要抓住这爵位和家财,其他的各式小人或是闲言碎语,就似那蚊蝇碰壁,蚍蜉撼树,暂不理会,且看他日后如何。

    故而雯金淡然处之,冷漠地稍动了动乌珠,垂眸瞥了一眼自鸣得意的方锦昕。

    那眼神直看得方锦昕心中发毛,冷不防想起雯金手里还握着她和太太一起贪墨公中铺子盈利的证据,便没底气再嘚瑟。

    春朝前来请二位奶奶进去,雯金还特特地放缓步子等方锦昕一同,却是自觉地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就怕她自个儿走路不小心,却讹上别人。

    进屋后雯金一眼瞧见太太身边还设了一张绣墩,这自然不会是给她的,便自觉站到另一侧给婆母夹菜布粥,方锦昕亦是拿起一双筷子向前伸了伸手,意欲为太太夹一个面点,一下被太太抬臂挡住:“你快坐下吧,有了身子,还不好好歇着。”

    方锦昕依言入座,一面坐时还一面笑望着雯金:“那以后岂不是都要劳烦弟妹了。”

    雯金的脸上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嫂子客气,嫂子快添一个侄儿,便是莫大的功劳。”

    “你二姐姐昨儿个走了?”太太抬头问了雯金这一句,然后低头吹散碗边的热气,喝了一口热滚滚的豆浆,指指豆浆又道:“这豆浆不错,给锦昕也盛一碗。”

    雯金闻之吩咐,双眼睁了睁,心中已然不满,面上有了薄薄的愠怒之色。她置若罔闻,并不动手盛豆浆,假作要回话的模样,又向婆母近前挪动几步,矮首顿颈回道:“是,二姐姐走后儿媳已经去看过了,收拾了几套衣服带走,珠钗首饰带的也不多,仆妇下人都留给三妹妹使唤了。”

    丫鬟秋分心中也觉着太太让二奶奶给大奶奶盛豆浆,属实是过分些,她上前一步走到桌旁,动手给方锦昕盛上豆浆。

    “露姐儿这么小,要那么多使唤的人做什么,你回头给她调拨开几个。”太太拢眉,面露不喜。

    雯金也不吱声答话,点点头便算是应下了。

    雯金照例先行一步,回院中理事,方锦昕留在太太处闲话家常。

    太太目看着雯金出门,纤美匀称的背影款款移动,隐在帘后。

    直到听见环佩叮当之声夹杂着一二女子笑语声渐行渐远,太太才长长地舒叹出一口气,失神地垂眼盯着桌上杯盏:“才进府多长时间,这家我是做不得一点主了。”

    方锦昕心中有了数,眼神一亮,也低眉顺眼地哀叹一声:“咱们和娘您的那进项,也才没几个月,竟被弟妹生生给断了。”

    提到这话,席太太就此开了话匣:“哎,偏我还不能发作,我一发作,你们爹准来怪我不安生过日子。还有徇哥儿那小兔崽子,先前虽不算贴心,但也从未来寻我的麻烦,现在可好,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几句正中方锦昕下怀,她先挥挥手将屋内的丫鬟都打发下去,身边只留着平日的几个心腹,凑近太太,将帕子掩在唇边:“娘,我看我们二弟是个极体贴人的,他心上有弟妹,故此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心里头又有了其他人,这人又向着咱们,那且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方锦昕斜眼看了一眼帘外,冷冷地嗤笑。

    太太也是在这深宅后院中站了几十年的,岂能不知方锦昕的意思,可仍是犹豫迟疑道:“给他塞人?这事儿若教你公爹知道,又不知该怎么说我。”

    “二弟如今已成亲,就算收了房里人,公爹怎会管得了那样多。弟妹也万不会为这事到公爹房里告状去,”方锦昕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再者说,她生母就是在他爹正房坐月子的时候抬进府的,她哪里好意思去爹跟前告这等状。”

    二人这般筹谋来,便留心在府中的丫鬟里照着雯金的模样脾气挑拣,终选出一个模样出挑,办事伶俐的家生子。席太太特地将这丫头唤来一番嘱咐敲打,让这丫头明白自己所要做的是什么事。

    又一日早上,雯金伺候婆母吃完早膳,正欲行礼退下,被太太喊住:“金儿,你且等一等。”

    雯金顿住步子:“母亲何事?”

    “没什么事,我是瞧着你日日府中事务繁忙,更听说徇哥儿的衣食起居都是你亲力亲为,无一点不到之处,怕你累坏了身子。”太太细声细气地说道,看向雯金的两眼满含关切之情。

    雯金心中立刻警铃大作:“皆是儿媳的份内事,儿媳并不觉得劳累。”

    太太哪里还管雯金说什么,伸手拉过身边站着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模样齐整,身着湖水绿的比甲,讨好地朝雯金笑笑。

    太太看看那丫鬟,又看看雯金,眼角的皱纹是越笑越深:“这孩子名叫春琴,是厨房崔妈妈的女儿,我看这孩子是个体贴稳妥的,我做主给徇儿收了房。”

    这一番话实在是打翻雯金心里的五味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怒意还是醋意,又或是两者齐涌而出。只这一瞬,雯金那双清□□亮的眼眸波澜翻涌,然后陷落进深不见底的冰窟。她定下一口气,暗示自己镇静,漆黑阴冷的眸又融进了些许春光暖意,松舒开原本似蹙非蹙的眉:“娘,这事儿您恐怕还要问一问二爷的意思吧,我是不敢随便将人带回去的。若这是个他不中意的,只怕二爷怪罪…”

    “怎么?娘挑的人,二弟还敢不满意不成?弟妹只管带回去就是。”方锦昕似乎是调侃着说道:“妹妹莫不是吃味吧?话说到这儿,妹妹就当学学你的母亲…”

    “嫂子!”雯金短短两字,却是重掷于地。雯金不曾想她居然还会扯上自己娘家长辈,是以火从心头起,眼风很不客气地斜剜向人,字字句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嫂子怀着身子,我看有什么好人妙人,还是先给大哥留着吧。”

    方锦昕哑言,十分不甘地闭上了嘴,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绢。

    因着两个儿媳都在场,太太怕此时镇不住二儿媳,让大儿媳瞧了笑话,心中会轻视她,那日后岂不是两个儿媳没一个眼中有她了?她撂下一句重话:“我亲自指的人,你这样推辞,那样找借口,岂非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敬我这个婆婆?”

    雯金心答:是。

    心中再怎样猖狂,面上尤显恭谨,她又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小丫鬟,忽而想起前几日余泽徇拥着她在床上说的那番话,自悔方才太过慌张,她为何不能相信,余泽徇除了她不会再要旁人呢?

    “母亲这话着实让儿媳惶恐,儿媳将这丫头带回去就是。”

    太太脸上方展露出笑颜,笑色中透出欣慰之意。

    雯金靠坐在炕上,斜倚一只嫣红色梅花暗纹的迎枕,手中盘弄着一串红玛瑙十八子手串,愣怔出神。那丫鬟她已先让银雀随意安顿在后罩房中。她现刻渐缓过神来,其实细想来,一个丫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她和余泽徇之间。

    她当日嫁给余泽徇只为争一口气,博一个面子,最看重的是余泽徇的出身,而今日当这个丫鬟出现在她眼前时,心里却泛涌起一股酸意,这股子酸意逼着她不得不去承认,她对余泽徇诚然是动心了。

    这般想着,她嘴角染起的笑意便愈发恬静和美,眼中更有和煦的光。

    可万一他真收了这丫头呢?雯金这般想来,眸色又逐渐黯下。斜倚的身子一下端坐起来,手上盘弄的手串越拨越快。

    其实只要他松口收了这第一个丫鬟,日后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若他真是这样的,那她便将内院大权抓在手中,可他也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余泽徇走进房里,一进次间就见雯金扁着嘴,低头坐在炕边,眉宇间郁色重重,屋内也无一个人相陪,一眼就瞧出她是心中烦闷。忙箭步上前,坐到雯金一侧,稍稍俯下身对上那双愁眉媚眼,问:“怎么?什么事不高兴,与我说说,嗯?”

    雯金“哼”一声,言语带酸:“来我这里做什么,去后罩房吧,婆婆自预备了好人儿等着伺候你呢!”

    余泽徇一听就明白了,他两臂缠上雯金的腰,将下巴搁在雯金的肩上,在人耳际道:“不行,我谁都不要,只要姐姐一个。”

    雯金心中虽喜,却极力忍下笑,动手去推他:“谁跟你腻腻歪歪的,你要是不待见那丫头,娘只当是我从中作梗。”

    余泽徇越箍越紧了:“别怕,我去和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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