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雯金从余泽徇怀里直起身子坐正,两颗乌仁滴溜溜地一转,开口将今日在宴上解围、后来荆王妃邀自己同行和荆王妃要给自己下帖子的几件事情娓娓道来。

    余泽徇两眼紧紧注视着雯金,见她神色雀跃,说话时眼角眉梢灵动地飞扬,可见对自己在宴席上这番表现是很自豪的,他自然也跟着高兴,笑意渐渐在脸上浮现,两手搂着雯金轻轻地摇了摇:“宴上出言这件事,你确实可称是有勇有谋啊。”

    他说着就竖起一个大拇指在雯金眼前,雯金抬手将这大拇指一把压下,手指摩挲着余泽徇的手背,肃色道:“先别急着夸,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待我站出来帮她们解围这件事呢?”

    余泽徇悠悠地看向别处,沉吟片刻,似做思量,然后缓言道:“我明白,你是想日后借一借荆王的光,借一借皇室的威。”

    “是!”雯金猛然窜出一个想法,一下抓住余泽徇的手,凑向他耳边,低声哑气地说道:“其实,我甚至想…大局未定,荆王也并非没有机会。”

    说毕此言,她自己都有些被这个脑中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到,与余泽徇两眼相望,两人都些许的呆怔,她歪了歪头:“嗯?你说呢?”

    虽然前世荆王没有继承皇位,但是既然她的命运已经有所改变,皇上的心意也一样可以扭转。

    余泽徇侧头看看窗外,暮色之下,府中的灯火已渐次升起,暖黄的烛光透过素白的窗纸印进屋中,在雯金粉白的肌肤上投下半面光影。

    他又乌珠一翻,与雯金相对:“这事,最重要的是皇上,其次还要看荆王夫妻二人怎么想。”

    说到此处,雯金想起前世,方家绑住自己,以便于祁王利用自家钱财为自己的皇位铺路,最后登基的祁王却以凭空编造的罪名构陷父亲。她原本两手是握着余泽徇的一只手的,这些席卷而来的记忆让她两手无力地松开,垂放在裙摆上,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前世他们害我一家,家破人亡。这辈子,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那种滋味。”

    余泽徇能感受到怀中娇柔的身躯一点点变得僵硬,然后止不住地颤抖。他脑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前一世雯金得知父亲去世后,号啕大哭的场景。

    手臂将雯金越圈越紧,让雯金紧贴着他,细声安慰:“别害怕,这辈子一定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咱们一定都能顺风顺水的。”

    雯金狂跳不止的心一点点地平静,点点头:“好,我相信——我们。”

    二人就如此相拥相依,默然无声。

    窗外的天已无一丝光亮,黑墨铺染整个天空,房内还未点灯,夫妻二人在黑暗中能感知到的只有彼此的身躯。

    余泽徇低头吻过她的额头、眼眉、鼻梁,再一路探寻到她的唇,一点点放倒她的身子。在黑暗中,两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濯亮的眼睛,敏锐地感知到屋内的闷热似乎又添了几分。

    于是,任由一场大雨浇下。

    ·

    几日后,布庄的掌柜送来布匹供府中人挑选,裁制秋衣。先前裁制夏衣时雯金已和席夫人商量好,只给三爷余泽徽做四身新衣。后来方锦昕有孕,席夫人又吩咐要给她多添几套。

    因雯金要与布庄掌柜结算账目,特地让掌柜先去其他屋子供旁人挑选,最后才到嘉平院中。

    但雯金见到那些料子时,已没有什么好花样,大多花样都有些老气,雯金手指一匹一匹点过那些布料:“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挑料子做夏衣的时候也就是二月的事,如今又该做秋衣了。不知这次其他主子都各挑了几匹?”

    “是,那时小人也才初见奶奶,如今又打了三个多月的交道了。”掌柜附和之后,一一数来:“夫人给老爷挑了八匹。”

    “嗯,这是老规矩。”雯金点头

    “夫人自己是挑了六匹。”

    “嗯?”雯金一下警觉:“怎么少挑了两匹?”

    掌柜吞吞吐吐地:“夫人说从自己的份例里面匀两匹给三爷。”

    雯金点布匹的手指一顿,裁剪余泽徽的份例,是她的主意,而席夫人故意减去自己的份例给余泽徽,此举便是故意让雯金过意不去。

    雯金偏偏不吃婆母的这一套,如果因为她这举动自己便退让一步,那她以后有的是法子拿捏自己。

    不过凭空冒出这么一件事,雯金也无再挑缎子的心情,随意指了两匹还算能入眼的,便让掌柜报上这次账目,仔细听后才发下对牌,由银雀领去账房领银钱。

    ·

    中午午觉起来,玉莺一边给雯金梳头收拾,一边禀说:“奶奶你前些月让虞田雨去田庄上看看都适合种什么,他奔波了这几个月,今日已经回来,现刻正在门房等着见奶奶。”

    雯金按了按脑后的一支银镀金嵌宝石的蝴蝶纹簪:“行,你传他进来吧。”

    在花厅坐定,便见红笺带着虞田雨一人走进来。雯金赐了一张小兀子给他坐:“只你一人来?你媳妇、女儿不曾一起来?”

    虞田雨拘谨地坐下,雯金的的关心、宽慰又让他放松了些许,搓搓手:“不曾来,这些日子她们母女俩也随我奔波在那几个庄子上,我让她们回原先住的院子歇息歇息。”

    “既然这样,红笺待会儿装些果子给你,带回去给孩子吃。”

    虞田雨连说好几声“谢姑奶奶”,然后开始细说那几个田庄的情况:“小人看这里的田地,和我们老家那处的差别挺大。我也问过那里的庄头,都说每年庄稼的收成并不是很好的。我看…可以让庄子上的庄户们多种些蔬菜、枣树之类的,回头拿这些东西卖了,再换米换粮的。”

    雯金一边听,一边站起身,缓步在花厅中绕行:“好,你的想法我回头会和那些庄头说清。但我想,虽然收成不好,米、面等物还是得种的。否则粮食若偶然出现量少价贵的情况,可让那些佃户怎么活命呢?”

    虞田雨没想到雯金居然能体会到佃农生计地不易,有些激动地望向雯金,点一点头:“奶奶说的是,能遇上姑奶奶这样的主家,是佃农们的福气。”

    雯金重走回到上首,在玫瑰椅上坐下:“我原先是想让你去管一个京郊庄子的。不过我前段日子看了每年京郊两个庄子所交之物,虽说不如苏州,也说得过去,我没道理把庄头平白无故给撸掉,让你去。”

    虞田雨从小兀子上站起身:“我明白,我明白,姑奶奶别为难。”

    “但我这里现还有一桩差事。”雯金话锋一转:“厨房上原本只有一个采买,是府里的老人,我想再加一个。你对这些粮食啊、菜的也熟悉,不知能否担得起这个担子?”

    采买一直是肥缺,先前的一个采买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世代都在府里。这样的人,难查他的账目,也没法子将他轻易裁撤,不如再加一个,尤其是雯金自己的陪房,二人相互牵制制衡,就算想动些手脚,也难做。

    面对这桩肥缺,虞田雨显见地十分激动,“我、我、我” 结巴半天都没说出一整话,最后抱拳俯身:“姑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姑奶奶丢脸。”

    雯金也是看准虞田雨是个忠厚老实人,才放心将这件事交给他。她笑开嘴角的一个梨涡:“放心大胆地干吧,只要你好好干,不头偷奸耍滑,总有我给你撑腰。明天我让墨文带你去厨房,带你走马上任。”

    说这些话,算是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交代完这桩事,雯金问他这些日子儿子在铺子里干得如何。

    “好着呢,多谢姑奶奶挂心。”

    虞田雨从红笺手上接过装好的果子,还小声对红笺道了一声谢。

    虞田雨退下后,雯金转入内室,换下见人的对襟马甲,白色长裙,换上家常衣衫。

    银雀心有所虑,便直白地问道:“奶奶你把这桩肥差给了自己的陪房,不怕府里其他人不服怎么办?说奶奶您一心要抬举自己的娘家人。”

    雯金轻蔑地一笑:“就算她们说这些闲话,我也不在乎。一来,采买里不是没有国公府的老人;二来,我想,等日后在采买上所花费的钱财,比较如今有所缩减的时候,大家自会明白我今日安排的用意。”

    ·

    一个身着青素衣、头戴中官帽的小太监由门房的总管领着,一路往雯金的景云院去。

    府里往来的下人们见到是宫里来的人,先是心中一紧,而后见他并没有开中门、宣读圣旨等,只是急匆匆地往二奶奶院子去,便知这不是抄家的祸事,好歹松一口气。一个个无不恭谨地停下步子,肃立在一旁让路,心中更叹二奶奶有本事,这国公府已许久没有宫里人的来过,今朝竟有宫里的人来寻二奶奶有事。

    雯金本来正和玉莺、银雀坐在廊檐下,跟着银雀学打络子,见小太监跟着总管走来,心里大致能猜到所为何事。

    果然,一张大红的洒金请帖被递到雯金眼前,小太监恭敬地鞠身:“咱们王妃娘娘请奶奶您明日午后去王府一叙,不知奶奶可有时间?”

    玉莺几人在雯金身后抿唇微笑,几人相互对视,交换过一个眼神,心里为自家主子高兴。

    雯金步下台阶,亲自接过请帖:“有时间的,劳公公转告王妃,我明日一准到。”

    机灵些的玉莺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颗银锞子递给小太监:“公公走这一趟,辛苦了。”

    送走小太监后,主仆几人难免有些兴奋,公侯的府邸走得不少,但王府是第一次出入。

    晚间余泽徇听说这事,还认认真真地帮雯金挑选搭配好一身衣裙,既好看大方,又不过于显眼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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