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雯金洗过手,在饭桌前坐下,余泽徇已经夹了往她饭碗中夹了些她往日爱吃的菜。雯金拿起筷子,转头看向身边的余泽徇:“什么事儿要与我说?”

    余泽徇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好坏与否:“我今日早上去过父亲那里,和他说了我想出仕的事情。”

    “父亲怎么说?”雯金猜公爹应当为此欣慰高兴,但不知公爹会为余泽徇安排到哪一个衙门。

    “父亲说,走荫补的路子给我安排一个差事不是难事,尤其是他当下要出征了,皇上更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能给我分到一个不错的衙门。”

    雯金听着松一口气,然见余泽徇神色间并无欣喜之色,恹恹地捣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似是有心事在身,因而接着问道:“瞧你这模样,公爹还和你说了什么?”

    余泽徇抬起头与雯金相望半晌,后又很重地叹了一声气,脸上神情复杂,语气不无感慨地说道:“父亲说这仗还不知是什么结果,既然我如今也知道要上进了,若是他有什么不测,让我务必要担起这个家的担子。”

    雯金亦默然不言,慢慢地垂搭下眼皮,抿了抿薄唇。虽然她与余泽徇二人已历一世,预先知道些许事情,但打仗这样刀剑无眼的事情,谁也说不好。雯金只能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弧:“没事的,放心,一定能凯旋得胜归来。”

    余泽徇也只作强颜欢笑,点了几回头。

    雯金有意将他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引开,便和他说起今天回娘家的事情:“我和爹说了上次荆王妃交代给我的事,我以为他一准儿会答应的,谁知道,竟还同我吹胡子瞪眼的,说什么就是不答应,”雯金顿了一顿:“娘也没有一口答应我。”

    余泽徇并没有急着断定谁对谁错,而是话锋一转,问道:“那岳丈可有同你说他为何不答应。”

    “觉得这笔生意划不来,”雯金扁扁嘴:“他说若是做了这笔生意,不知又要卖多少盐才能补回来。”

    余泽徇往她碗里添了一筷子菜:“那我觉着这件事,你确实该好好想一想。岳父疼你,若是能答应你的事,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这次他一口回绝了你,没有商量的余地,必然是有他的难处的。”

    雯金想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沉默了。

    余泽徇继续劝道:“你不妨先和岳父、和荆王妃商量一个折中的法子,而后再徐徐图之。”

    雯金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对于父母的话,有时都难听进去,此时听来余泽徇的话,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夫妻间便是要这样,一张一弛,才能把这日子过得四平八稳的。

    席夫人的嘉平院中,奴仆下人们托着大漆捧盒,鱼贯进入正厅,而后将捧盒打开,摆上今日的膳食。

    国公爷余松庭已经许久不曾和席夫人同席吃饭,今日余松庭差人来说要和席夫人同用午膳时,席夫人吩咐下人一定要用心准备。小菜、凉菜并一些热菜、汤水摆满桌上,还有几碟子糕点放在另一侧的小几上。

    余松庭举起筷子,欲要动手时,对着这满桌的佳肴又停住动作,叹口气对妻子说道:“以后别这么铺张,我有时候翻咱们府里头的的账本,二媳操持家事不容易,咱们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席夫人本来正在给余松庭盛汤,现下马屁拍在马腿上,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汤勺,呐呐地答应了一声:“是。”

    余松庭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拿起桌上的热巾帕抹了一把脸。他素知自己妻子的脾性,当下不放心地嘱咐道:“过俩日我就要出征,你平日在家照顾好大儿媳的胎,不要刁难为难二儿媳。这些日子我问几个管事、几个铺子的掌柜,他们都说二儿媳是个不俗的。把这个家交给她,我很放心。”

    席夫人脸上讪笑,口中唯唯地答应,桌下攥着帕子的手已越捏越紧了。

    几日后,余松庭出征,席夫人带着三个儿子去城外送行。

    为余松庭出征处处奔波劳碌的雯金可算是能歇下来松一口气。

    而粮草一事,雯金按照余泽徇所说的,回去和父亲商量,而后又走了一趟王府,商量敲定这次的粮食都只要朝廷一半的价钱。之前所说的不要一分钱,直接捐粮草,固然能博得一个更好的名声,但现如今这样,也可表赵家的一片心意。

    当院中几个大缸中的荷花开败,树上绿叶渐枯,落了满地时,已到了九月间。雯金换下夏日里单薄清凉的衣衫,换上了秋装。

    今日是赵宗淮和陆曼卿成婚的日子,雯金和余泽徇要去赴宴。

    她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一件蜜合色金边缎面交领长袄,下穿一条水绿色的百褶裙。一支点翠嵌珠的凤凰步摇插在乌黑的发间,因步摇的色彩已足够鲜艳,其余便不做过多修饰了,不过簪一两朵绢花。

    而余泽徇则穿着一身墨蓝暗纹的团领袍,腰中束着一条素色的腰带,便愈显得他身形修长,行动风流。

    究竟是嫡长子的婚礼,赵万荣很是用心地筹办一番,延请了许多京中平日有往来的亲朋,作为儿女亲家的席夫人自也在受邀之列。

    雯金和余泽徇准备好后先去嘉平院中给席夫人请安,席夫人正坐着用早膳,见二人齐齐走进,不由得点点头,眼中流露出称许。二人作为宋国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走出去代表的是国公府的面子,现下两人并立在一起,穿着得宜,气质出众,席夫人看在眼中,心中也欢喜。

    席夫人将碗中最后一口梗米粥喝尽,与儿子儿媳说道:“今日亲家那里估摸着有许多要忙的事,你们二人先去帮衬着些。到晚上用晚宴时,我再过去。”

    雯金与余泽徇齐声称是,退出房中。

    二人出门,迎面遇上来给席夫人请安的方锦昕,原本她也要去赴宴的,可如今她的肚子已经显怀,行动不便,怕过去磕着碰着的,故而早和雯金说过今日不去。

    雯金也怕万一她肚子有个好歹,自家一桩喜事倒成罪过,当日便很大度地说:“嫂子养胎要紧,我娘家那里,都晓得嫂子的心意。”

    三人互相见过礼,方锦昕又让雯金代她向赵老爷、赵夫人还有陆曼卿贺喜致歉,雯金乐呵呵地连说:“嫂子太客气了,我一定将嫂子的一番美意带到。”

    雯金和余泽徇闪开身,让丫鬟好生扶着方锦昕进屋,而后才出府登车,去往赵家大宅。

    家有如此大的喜事,平日里紧闭的两扇红漆正门今日大开。还未进街口,远远即可望见街内车马如龙,听见人声喧嚣,偶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到街口。

    等了一会子,马车才好不容易驶入街内。

    因马车前悬有一块“宋国公”的牌子,在门口迎客的童管家一见,便知是二姑娘和二姑爷到了。而旁的人见此,又焉能不知,雯金还未下车,便听见车外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议论:“是他们家二姑娘回来了。”

    赶车的小厮挑开帘子,余泽徇先跳下车,站定后朝车内的雯金伸出手,朝她点点头,笑盈盈地望她。

    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上没有几片云翳,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余泽徇浴在一片暖光中,抬起头朝雯金抿嘴笑着,眼中熠熠放光。雯金将手搭上去,还未及迈下马车边摆的矮凳,就被余泽徇搂住腰,将她从马车上一把抱下。

    雯金口里轻轻呼出一声:“啊——”,待得在地上站定后,又举起拳头捶了余泽徇的胸口,大眼睛冲他一瞪:“你吓死我。”

    余泽徇只是笑笑,手很自然地搭上雯金的肩:“行了,咱们快进去吧。”

    两人之间几个十分亲密而自然的动作落在来往的人眼中,免不得感叹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没想到赵家的姑娘不仅能嫁进公府,而且丈夫对她也呵护备至。

    两人迈入大门内,家中的钱总管在门内安排小厮领着客人去往各处歇息,一见雯金夫妇二人,他上前几步来拱手请安:“夫人在花园里招待各家的夫人,老爷在花厅里和其他老爷们说话,大姑爷在鸳鸯馆招待各家年轻的公子少爷们。”

    雯金听来,又多问一句:“大姑娘在哪处?”

    “大姑娘将小姐抱回来了,约莫带着小姐歇在她房中。”

    雯金和余泽徇俩人绕过影壁墙,往府内行去。雯金并不放心自家那位大姐夫的为人处事,两手挽起余泽徇的手臂,交代余道:“你去鸳鸯馆和大姐夫一起招待招待各家的少爷公子,你盯着些姐夫,别让他说错话、做错事。”

    余泽徇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晓得你让我去是什么意思。”

    二人在一处小亭前分开,雯金去雯兰的住处寻她。

    才走到院中,就听见雯兰唱着歌哄孩子的声音,是绵软的江南小调,而后一声又一声的方言,软软糯糯地和孩子说话:“怎么还不睡呢,怎么一把你搁在床上就醒呢,啊?姑娘?”

    雯金便知她是在哄孩子睡觉,故而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屋中,看见雯兰抱着孩子,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转悠,一下一下地拍着怀中的孩子。

    雯兰见雯金进屋,也只抿嘴笑笑,指指怀里的孩子,示意不能出声。

    雯金凑上前看红襁褓之中裹着的英姐儿,英姐儿已经过了百天,不再像是刚生下时那样,瘦巴巴的像只小老鼠,如今眉眼长开,皮肤也白皙许多,瞧得出几分爹娘的样子。白嫩的小人儿窝在襁褓中,眼睛半睁不睁的,看得出来是已经困极。

    雯金来后,这小丫头竟很给面子地睡着,呼吸绵长而均匀,小嘴一张一翕。雯兰将她交给一旁的奶娘,交代奶娘带着她好生睡觉,和雯金一同出了屋子,去花园里帮李氏招待各家的夫人。

    雯金笑嘻嘻地说道:“如今英姐儿和刚生下来时大不一样了,真俊俏。”

    雯兰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孩子的,调侃道:“你和妹夫也赶紧生一个,还用得着看英姐儿?”

    雯金回说:“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不着急。”

    雯兰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全无方才玩笑时的光采,小声道:“我公公婆婆近日来京,今日也来赴宴了。”

    冯家而今没落成这幅模样,和这位败家的冯老爷脱不了干系,雯金也听了他的许多荒唐事。可现如今他是雯兰的公爹,雯金还是要对他有面子上的尊敬:“大哥娶亲,他是大哥的嫡亲舅舅,他过来也是该当的。”

    雯兰摇摇头:“听博书的意思,公爹婆母是要在京城中长住下去。”

    冯家如今生意败落,哪里拿得出钱在京中置宅子,雯金心里一沉:“那岂不是要和你们住在一处?”

    雯兰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不仅带了婆母,还带了一房小妾。”

    雯金张了张口,呆了好一会子,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要长住的事儿,父亲母亲知道没有?”

    这宅子究竟是赵家置办的宅子。

    雯兰皱眉:“父亲母亲知道了必然生气,我没顾得上说,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说话时,两人已经走到各家夫人们晏息的花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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