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还是别开玩笑。”

    纪栀将散落在地上的资料收拾妥当放在桌子上，心里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觉得为难，她现在只想赶紧修补阴沉水，一头雾水，离周昭聿远点儿，这人可真会来事。

    纪栀和他对视几秒，便移开了视线，他的眼神幽深莫测，让人捉摸不定。

    周昭聿嘴角的笑容扩大，他挑眉，“不好笑吗？你们也觉得不好笑？”

    “周总这是看你们做实验太枯燥，特地和大家开了个玩笑。”于宋看出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周总，林院那边还在等我们。”

    周昭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走后，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廖千柔的脸色青红交错，纪栀则是低头收拾东西。

    陈菁菁站在原地，她看了眼正在收拾资料的纪栀，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也帮着一起收拾资料，纪栀把先前研究的资料一起交给陈菁菁。

    她说，“这些是先前的资料。”

    陈菁菁眼神一亮，接过一叠资料仔细看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又把桌子上几本书翻了翻，“纪栀，这些是我从家里带的有关植物修补的书，你要看看吗？”

    她一边问一边翻看手边资料，眼睛却一直注意着纪栀。

    纪栀抬头接过，“谢谢。”

    “不客气。”陈菁菁笑了笑，“到时候我还得多请教请教你呢。”

    纪栀微微颔首没回话，只是翻开书页，低头看了起来。

    廖千柔正想开口就被陈菁菁拦住，陈菁菁眼神闪烁了下，“柔柔，你不是口渴了吗？走我们去买奶茶。”

    *

    “周总，您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从特殊香料研究组的实验室出来，于宋跟在周昭聿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原本以为这么早过来是来给纪栀撑腰的，反而没想到好像是给纪栀来添堵的。

    周昭聿脚步顿住，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刚坐在纪栀的位置上看了一些她做的植物修补的笔记，是个死脑筋且轴还是要多磨练磨练，顺便来看看陈家女儿的水平如何，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去枯禅谢把火山林拿来。”

    周昭聿收回思绪，吩咐于宋。

    于宋应了声，转身走了几步随即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那不是江祈一直想要的吗？您......”

    “不用管他，你先去拿。”

    “是，周总。”

    于宋转身走了，周昭聿走进林院办公室，林院见他进来，起身倒水，“周总，您先坐，喝水。”

    “林院，您这么忙，我也就长话短说。”周昭聿接过杯子，抿了口茶水，才缓缓开口，“之前于宋应该和您讲过，过段时间我打算带研究组去一趟周氏植物园实地考察。”

    林院愣了愣，“于助理已经跟我谈过，只是这名单......”

    “林院可是有难处？”周昭聿笑笑，“如果您有困难，不妨直说，这三个月咱们是合作关系，理应互帮互助。”

    “没有没有，”林院连忙摆手，“周总这么忙，哪能好意思叫您帮忙，都是研究组内部的事情。”

    林院对周昭聿的偏见颇深，这个周昭聿也感觉的出来，微微一笑他转头看了眼办公室的布局，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个阴沉水标本，“林院对阴沉水研究很久了吧？”

    林院脸上的笑僵了僵，“没有没有。”

    “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周昭聿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周氏植物园或许有林院想要的。”

    “您是说......”林院眼神闪了闪，有些激动但很快就消失，“是纪栀要退出特殊香料研究组，有关阴沉水一直是她负责的，她是个好苗子。”

    “林院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只是我希望陈菁菁也要在名单里。”周昭聿背对着林院。

    林院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周昭聿的用意，“我明白了。”

    *

    纪栀坐在实验室的角落里靠着后面的白色墙壁，手指轻滑着遮光玻璃瓶子上的花纹，杏眸里满是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实验室里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没开灯的实验室安静极了，夜幕低垂，窗外的路灯照进来的光线有一半落在实验台上，投影在她脸上。

    周昭聿从林院办公室出来，就走到了这里，他推开门，身子倚靠在玻璃门上，他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那抹纤瘦的背影，她低着头，那张清秀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愁绪，像是弄坏了东西，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周昭聿勾唇，笑容温柔。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将玻璃门带上，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你是没看见我给你写的备注？”

    纪栀听见响动猛然回过身来，她转过头来，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她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周总？”

    “嘘！”周昭聿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他凑近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喃，“别说话，有人来了。”

    纪栀身体一僵，不敢再动，她垂下眸子盯着他，不知所措，“谁啊？”见他眼里满是警惕，她也不敢呼吸。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稍稍松了口气，纪栀抬头看向周昭聿，他正含笑看着她，她小声问道，“周总，您怎么来了？”她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离他更远一些。

    “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纪栀疑惑地侧过头问他，“帮我什么？”

    她没明白过来。

    周昭聿嘴角扬起，他姿态慵懒地靠在白色墙上，双腿优雅交叠，“看来纪小姐是忘记了我是学什么的，我还是要多努力才是。”

    “哦，是啊。”纪栀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忘记了，您是植物系学神啊。”

    周昭聿伸手揉乱她一缕碎发，“嗯嗯，不算太笨。”

    纪栀甩开他的手，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那周总您能给我火山林吗？”

    他看着她眨巴眨巴的杏眸，周昭聿轻笑一声，“看来你没看到我给你写的备注啊。”

    “我看到了。”

    纪栀收拾完资料的时候，就看到周昭聿给她写的，他的字迹苍劲有力，她认真看了几遍，虽然只是一些注解不得不承认传闻中他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看到了还问？”他语气中透着无奈。

    纪栀抿了抿唇，“那主要还是需要火山林冷泡的水啊......我听师哥说这火山林极难培育，很少人会给的。”

    “我可以给。”

    “您真的愿意给我？”纪栀杏眸亮了起来，看着他笑得灿烂，有些不信。

    “自然。”周昭聿挑了挑眉，“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纪栀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就能得来的东西，自然是要有等价交换。

    “这火山林与我是没什么用处，既然纪小姐需要我肯定是给的，但我还是希望纪小姐能来给我点香。”

    周昭聿看着她，眸中含笑，似乎在等待答案。

    纪栀犹豫了片刻，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她只是看到他眼下的乌青，眉宇间透出疲惫之色，又想到之前她害得他挨了别人一拳，那一刻她心软了。

    “我愿意给您点香。”她答应了，伸手拿过桌上的包，翻找了许久，嘴里小声嘟囔，“没了？看来都给院长点了，得做点了。”

    “纪栀。”周昭聿突然开口喊了她一声。

    纪栀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谢谢。”

    “谢什么？”纪栀不解。

    周昭聿笑了，他的眼睛黑亮澄澈，笑起来时仿佛能融化掉冰雪，抬起手腕露出那串沉香佛珠，“谢谢你发现了这串佛珠上被人下了毒。”

    纪栀微微一怔，她从来没想过周昭聿笑起来竟然这样好看，让她有些移不开视线，似是要陷入其中。

    “咳......”纪栀忽然想到他的身份，尴尬地收回目光，尴尬地咳嗽两声，“不用客气，要说谢谢，也应该我谢谢您。”

    “也是，你确实谢我的地方挺多的。”

    闻言周昭聿看着她笑了起来，眼底的黑眸愈发幽邃，让人看不懂他此时的心思。

    纪栀无语，刚培养起来的感激之情瞬间被浇熄干净，“不管怎么说，福利院债务的事情谢了，还有上次您帮我也谢了。”

    她说完后觉得有些唐突，忙又补充一句，“还有这次。”

    纪栀上次去了一趟李老板的中介公司，才发现那边已经关了门，后来回福利院的时候，于宋送了她上次给李老板的欠条过来，她就明白是周昭聿帮了她。

    周昭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他轻笑出声，他的声音低醇而悦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我也应该说不用客气。”

    他的笑容让纪栀有些恍惚，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喜欢笑。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到时候是实验室自动锁上就出不去了。”

    纪栀起身走到实验室门口，才发现这扇玻璃门已经被反锁，她试了几下都没打开，最后选择放弃，转过头来，却发现周昭聿坐在她的位置上，又在翻看她的笔记。

    周昭聿把玩着手里的笔，漫不经心地说，“你的笔记做得倒是详细，我看过你给林院的阴沉水的数据，我倒是想问问你关于病木之柱和银松的看法。”

    纪栀如实回答，“我一进这研究组就是在研究阴沉水，只是我从来没见过病木之柱，也只是在书上看到一些记载，我无法回答。”

    周昭聿没有出声，他垂着眼帘，修长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如果我能给你病木之柱，你能让它发育出来吗？”

    “我觉得不能，因为我能力有限。”纪栀摇摇头，周昭聿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潭，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他缓缓道：“没事，我会帮你的。”

    纪栀愣住，只是这时候让她觉得他像是带着某种目的，但是她又想不通，“周总，您误会了，我已经提交了退组申请，而且研究组有规定，在组里不能私自在外面接私活，所以如果还留在研究组，我是不能给您点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