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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二)

    温言看着第三次被包扎妥当的手指,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温言不答,萧辞的脸色便愈发冷下来。“我之前都不知道,驸马的琴艺居然这么好。《广陵散》弹地可真是时候。”

    面对着萧辞脸上一闪即过的杀意。“驸马是想提醒那蒹葭院中被拷打的人学嵇叔夜宁死不屈?还是想提醒我,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呢?”

    豆大的汗珠顺着温言额头留下来,他觉得有一只手掐在自己心脏上,几乎连呼吸都困难。

    “驸马倒是很懂这些人的七寸。”萧辞话说得不轻不重,让人听不出她到底什么意思。“只不过我想知道,是谁告诉驸马,要杀蒹葭院中人呢?”

    温言避开萧辞凌厉的眼神,视线放空至馆外。“臣并不知道蒹葭院中是谁?如何谈得上……要杀他。”

    “哦?驸马不知?”萧辞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那我便告诉你。那蒹葭院中关着的,是我前些日子从南风馆买来的一个名叫千红的头牌。之所以买他,是因为我得到消息说他是先太傅路溪桥的独子!”

    “我派人暗中与他联系,他自己也确实说出了不少当年太傅府中的情况。我不疑有他,这才将人接进府来。当年太傅和他独子一起失踪后,我多方探查,却始终一无所获。此人是我找太傅下落仅剩的线索。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他是…… ”温言听到这个消息,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但这惊讶极快变成了歉疚。他快速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萧辞。

    “假的。”萧辞没好气地解释道。“他只是假借这个消息引我上钩罢了。他进府第一天便要行刺于我,就在我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我的人连着审问了两天,今天我几乎就要撬开他的嘴了。结果托驸马的福,现在什么都没了。”

    温言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点点凉下来。

    他凭着一时的热血上头,冲动行事,却不想酿成如此后果。那人是谁派来的?是父亲吗?难道是父亲要杀萧辞?

    就在温言天人交战之时,萧辞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驸马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他了吗?”

    温言思绪混乱。“我……我不知道他是……也没想过要杀他……”

    萧辞只觉得荒唐。“不知道?没想过?那你今天这一出演给谁看?这人一心杀身成仁。驸马一曲《广陵散》,句句催命。难道要告诉我不过是兴之所至?”

    “那他……死了吗?”

    “死了,而且死得很痛快。至少比起前两天,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好事。”

    温言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萧辞。

    他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完成了父亲的吩咐,那倒也不算徒劳。如果父亲知道,自己为了完成他的交代而这样顶撞萧辞,会不会多少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温言眼神突然闪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眼睛,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依然是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愿意我的妻子身边有其他不三不四的男人,有什么奇怪……””

    “啪”地一声脆响,温言被打地身子一歪,右脸立刻红了一片,嘴里甚至有了血腥味。

    萧辞一巴掌打断温言的话。“胡说八道!”

    她忍了半天的怒火终于被挑起。“这蹩脚的借口是谁替你想的?”

    温言剧烈地喘息着,心头却被这一巴掌打地硬了几分。他回转过来,迎向萧辞的目光。“无论殿下是否相信,臣只是因为嫉妒……”

    “啪”地一巴掌,萧辞又从另一侧打过来。温言被打地趴在琴桌上,惯性让他一把把琴推到了桌下。琴弦发出“锃”地一声巨响。

    萧辞一把提起温言的衣领。“温言,若是其他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此事事关我恩师,不是你用来要挟或者交换的筹码。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温阙让你杀他的?太傅的事他都知道多少?还想让你做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

    “他是我父亲……你不该……如此直呼他的名讳。”温言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但嘴上却不松口。他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水,眼神坚定而清晰地说:“没有人指使我,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萧辞一把把他拉起来,不管被撞翻的桌子椅子,更不管温言被她扯着领子如何狼狈,只憋着一股气往外走。

    外面妙歌、凌玉和包小壮听到动静,都赶紧迎上来。

    萧辞却拉着温言大步穿过众人。“驸马想要看看蒹葭院里的人,让他们别急着收尸!”

    蒹葭院果然如温言猜想的那样,名为独立院落,实际上就是长公主府的私牢。

    萧辞的手紧紧抓着温言,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了刑房。

    正屋有几个年轻男子正在收拾刚刚用过的刑具,看到萧辞进来立刻躬身站定,萧辞微微一抬手让他们先退下,径直带着温言左拐进了一间耳室。

    因为窗户狭小,屋内光线暗淡,温度也比外面低了不止一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温言才一进房间,就觉得有阴风往脖子里钻,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地上有一捆草席,一头露出一双带血的脚来,但是另一头却盖着看不到脸。即便如此,温言还是瞬间就明白了里面是谁。

    他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恐惧让脚下生了根,不敢往前挪动半步。

    但是萧辞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强行拉着他走到旁边,一把将他摔到已经变成尸体的千红旁边。自己则半蹲下来,俯身掀开了草席。

    那张脸看上去十分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但是却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的脸很干净清秀,跟他之前以为的那些烟视媚行的小倌皆不相同。

    原本被打烂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乍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伤口。

    下一刻,萧辞一把拉开了千红的衣领。那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纵横的鞭伤中夹杂着烙铁的痕迹,皮肉翻开,血肉狰狞。只看着这伤口,温言便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不自觉想要后退,萧辞却反而拉着他的手,强迫他将手按在千红的肩膀上。“这里,被打断了。”

    接着萧辞又拉着他的手放到千红已经变型的手腕上。“他原本也会弹琴,但是因为我把他吊起来,脚上还坠了沙袋,手腕不堪重负,废了。”

    接着又移动到千红的胸部和腹部,萧辞抓着温言的手用力一按。胸部软绵毫不受力,而按到腹部的时候,已经变成尸体的千红嘴角突然流出一口红色的血水。

    温言吓得一下子跌在原地。

    “他的胸骨已经全碎了。”萧辞似乎见惯了这些酷刑,声音中没有一丝触动。“我让人给他玩命儿灌水,再压他的肚子,逼着他把水吐出来。这只是活着的时候没吐干净罢了。我这蒹葭院里,还有无数的法子,甚至一点伤口都不留,却让人生不如死。驸马可想试试?”

    温言没有回答,但是被萧辞握着的手却微微发抖,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

    萧辞带着温言站起身来,挥手让人抬走面前的千红。

    温言感到自己太阳穴在跳,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清楚地听到萧辞冰冷地说道:“温言,你也知道太傅是大俞重臣,当年先帝驾崩情况何等危急。若无太傅稳定朝局,恐怕大俞早就分崩离析了,更不可能让你在这做这个太平驸马。你若还有一丝良心,现在就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清楚,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体验一遍。”

    温言咽了口口水。“我真的……不知道……”

    萧辞站在温言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敏感地捕捉着每一丝情绪。“温言,你觉得现在还撒这种谎还有意义吗?”

    温言心中一片冰凉,他跪在萧辞脚边,脸色惨白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任何跟路太傅有关的信息,也不知道这里关的是谁。之所以弹《广陵散》……”

    他怕地发抖,背后衣服都被汗湿,可是搜肠刮肚,却无从解释。

    罢了。温言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因为自己毁了她找恩师最后的线索,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温言突然露出一个近乎绝望的微笑来,接着认命地闭上眼睛,说道:“只是我自作聪明罢了……温言害殿下失去了找太傅的线索。温言知错,请殿下责罚。”

    萧辞最恨这种油盐不进,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来人!将驸马挂上去!十鞭!”

    门外早有准备好的人。他们进来拉起还在地上的温言,踉跄着把他带到吊人用的架子旁边,熟练地将他双手并排捆绑拉过头顶。

    “住手!”包小壮突然冲进来,跪在萧辞脚边。“殿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驸马昨天才和殿下成亲……”

    “把他给我带出去!”萧辞的命令从来不容置疑,这是公主府里每个人都知道的。

    有人进来拉走了连哭带喊的包小壮。

    萧辞冷漠地看着温言,眼睛中没有一丝情感。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这人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如果不是脸色发白,几乎看不出来他在害怕。

    蒹葭院里的刑官都是折磨人的好手,但是他们没将温言真得如千红一般处理,只是吊了个比他自己略高的高度,让他只能脚尖着地,熬人又不伤人。

    温言显然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腕上,同时不得不双腿伸长脚尖借力,不一会儿便累得双腿打颤。胸腔被拉长到极限,难受地几乎吸不进气来。

    他的脸还肿着,看向萧辞的眼睛有一点点红,带了一点求救的可怜,却只收到冰冷的回应。

    “我不想看到他的脸,把他给我转过去。”萧辞的声音很冷,只这一句就击碎了温言所有的希望。

    温言被转向了屋内,除非开口,再无人可求救。

    外面凌玉让人把包小壮拉走,才刚刚重新回到屋内,便听到萧辞毫无感情地吩咐道:

    “十鞭,凌玉你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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