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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四)

    温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色沉静而安稳,原本那一丝丝的不安情绪也被茶香安抚下来,一切都自然而平淡。他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与他平日里地小心不同,一套煮茶地流程行云流水地下来,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犹豫。

    阳光温暖地笼罩着温言,给那一身天青色带出淡的暖意。春日已逝,夏日渐长。

    温言完成了一切,再次抬头看向萧辞的时候,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紧张或羞涩,黑白眸子中只剩下澄澈的暖意。“这茶叫做不知春。虽然不能跟宫中相比,但至少也是今年的新茶,殿下不妨尝个新鲜。”

    这样的温言给人的感觉,简直舒服地像是阳光一样。

    萧辞没有答话,只一撩衣袍坐在了他的对面,安静地等着他带来的第一杯茶。

    借着茶香氤氲,温言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地整整齐齐的帕子,轻轻放在桌上。“物归原主。”

    萧辞眼睛一下睁地滚圆。“怎么会在你这?”

    温言微微垂目,浅浅吹了一下茶水。“殿下昨夜醉了,塞在了臣的怀里。”

    他心里有些犹豫,眼神便闪了一下。但还是问道:“请问殿下,这手帕,当真与太傅失踪有关?”

    萧辞收回手帕,神情有了一丝凝重,道:“这是当年太傅失踪前,有人送来的。据说当时太傅看了一眼,就出了门。他的独子当时才只有十三岁,调皮地紧。太傅让他留在家里温书,可他不愿意。扒在太傅的马车底出了门,自此两人再也没有回来。”

    她一贯神采奕奕,少有这般沉重的时刻。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问道:“既然昨夜这帕子放在驸马手中,驸马可看出什么来了?”

    话到嘴边,温言却有些犹豫。这手帕在萧辞手中放了五年,磨地半旧,想来是被她千百遍地研究过了。自己才看了一晚,便出来指手画脚,实在是讨人厌的很。

    萧辞似乎看出了温言心中的退却,反倒鼓励道:“这手帕我查了五年,不管是做工、针线、面料都一一调查过了,但依然一无所获。所以,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若你真的有什么发现,无论是对错,但说无妨。”

    也许是萧辞的信任感染了温言。他放下手中茶杯,将手帕自萧辞手中抽出,铺在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手帕抻平,柔声说道:“这五朵梅花的排列,似乎有点问题。”

    “四角梅花朝上,一侧间距宽,一侧却较近。唯独中间的梅花却侧放在一侧,如果中间的彻底横过来,变成一横的话,恰好成了一个卦象。”白皙的手指横向一划,在四朵梅花见划开一道无形的天堑。

    “卦象?”萧辞不解。

    “坎卦。”温言解释道:“坎属水,居北,水流而不盈,外柔而中刚,在上为天险不可升,在地则为山川丘陵不可行,陷困重重。”

    萧辞面色凝重。温言的说法未免太牵强,但是她如今计无所出,也只能听他的。“说下去。”

    “臣……其实去过的地方极少。只在年少时借着游学之名到过一处梅林,中有瀑布相隔,两岸凉亭相对……”温言有些犹豫,但看到萧辞的脸色,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或可应上此卦。”

    “在何处?”

    温言的眼神垂地更低,紧紧盯在这五朵梅花上,小心地说出他心中的答案。“落亭山。”

    简单的三个字,萧辞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遍,却没有一次想此刻这般让她心惊。她少时在落亭山学武,立刻便明白了温言所指为后山梅林。

    “那片梅林平日里人迹罕至,连我都没去过几次,你如何记得?”萧辞问道。

    “那梅林旁边,是落亭山的旧书阁。臣不善武技,只能泡在书堆里打发时间,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

    这样的角度,的确是萧辞平日里不曾注意的。

    难道太傅的失踪跟落亭山有关?而且怎么会是旧书阁那个地方?萧辞望着手帕出神,眉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温言低头把已经凉了的茶换掉,重新给她泡了新茶。“殿下可要尽快启程?”

    其实他心里有些后悔。这个卦象的说法其实很没有依据道理,说白了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万一错了,不仅是浪费时间,更是让萧辞好不容易升起的愿望再次破灭。

    “温言,谢谢你。”

    温言抬头,看到萧辞眉目舒展,眼神中是毫不吝啬的鼓励。

    “虽然这个线索不见得是对的,甚至可能根本就子虚乌有,但是现在任何线索对我而言都是有用的。所以无论如何,谢谢你。至于动身的时间,左右过了这么多年,不用着急。”

    他们这边正说着,顾梁的声音就在屋檐下响起。“凌玉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博州?”

    这人嗓门是在沙场上练出来的,一张嘴就吵地人脑仁疼。萧辞倒是习惯了,温言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萧辞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顾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以前你说不成亲要跟着萧辞。可是现在她自己都成亲嫁人了,你还再这拖着干什么?”

    这可就是顾梁自己越抹越黑了。

    凌玉黑着脸走进院子,顾梁紧走几步堵住她的去路。“博州虽然不比京城,但是富贵人家也还是有的。回头我让我爹认你当个干女儿,我认你当干妹妹,有我们顾家在身后,保准你能进高门大户当少奶奶,不比跟着萧辞当下人强。”

    萧辞长眉一挑,顾梁总算说清楚了自己的立场。

    凌玉避无可避,只能冷着一张脸道:“我在长公主府中,长公主倚重我,甚至连朝中大事都与我商量,府中上下无不对我尊敬有加,将我当半个主子看待。嫁了人,要做的不过是伺候公婆,辅佐丈夫,一辈子困在方寸小院中等着男人赏个好脸色,死后连名字都不能留下一个。名为主子,实际却是半个下人。换成少帅,会如何选?”

    “我……这……”顾梁吱唔了半天,没说出个结果。只能拿出家长做派。“你哪来这么多歪理?萧辞教的?”

    萧辞一口茶噎在嗓子里。心说怎么什么都往我头上扣。

    “更何况,”凌玉微抬眼角,余光撇到房顶上看热闹的两人。“长公主可比大宅门里的妯娌媳妇毛病少多了。”

    说罢一挑下巴,再不理会顾梁,绕过他往屋内走去。

    “凌玉,你可要想好。”顾梁站在阳光里,看着凌玉大步离开的背影。他的声音冷静下来。“我过两年便要接我爹的位子,到时候,再想离开博州来接你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凌玉脚步一顿。“凌玉提前恭喜少帅。”

    她转身利落地朝顾梁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若有一日博州再有危急,凌玉定当提剑重回博州军中,绝无二话。但若是为了成亲嫁人,便不劳烦少帅费心。凌玉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顾梁站在院内,半晌没有再等到一个字。初夏的太阳照得他心头火起,让他不得不深呼吸几下疏散胸中闷气。

    一抬头,看到房顶上听完了全程的两人。温言虽然虽嘴角含笑,眼中却颇有敬重。另一个则直接大咧咧地手托下巴看着他,明显是在看好戏而毫无避嫌之意。

    顾梁叉着腰,自下而上地瞪着萧辞,那眼神明白写着:你看看凌玉跟着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

    萧辞居高临下,挑衅般勾起一边嘴角,回应的眼神也很明白:不服啊?不服你上来打一架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没有眼力见的包小壮正巧挑了这么个时间进了院子。“殿下,你昨晚吩咐我寄的信已经寄走了,说是快马三天可达。我按照您的吩咐,眼睁睁看着他出城往北走的。”

    “信?什么信?”顾梁直觉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萧辞端起手边茶杯,不急不忙地饮了一口。茶里有一种温暖的板栗香,她也笑得更深了些。“我有与大帅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何况如今既然成了亲,自然应该告知长辈。”

    顾梁差一点没跳起来。他才不信萧辞信里只有叙旧。“萧……萧辞!你居然敢跟我爹告状!你太卑鄙了!”

    萧辞故意做作地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有千万思绪。“其实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云归镇偶遇少帅,发现少帅越发有大帅当年的风姿。而且少帅这一路上既没有打家劫舍,也没有强抢民女,除了假扮刺客再没做任何出格的事。顾家门风不倒,我当然要跟大帅说一声!”

    “你你你明知道我是南下公干,就偷偷溜出来几天!”顾梁耳边几乎已经听见了顾大帅响亮的骂声。

    他跳起来就想往门口走,听到身后萧辞慢悠悠的声音道:“放心,你这么大了,顾帅不会打断你的腿的。”

    话音未落,顾少帅脚下就软了一下。

    温言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一院子热闹的鸡飞狗跳,嘴角不自觉高高扬起。

    顾梁回头瞪向萧辞,还没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他仰着头,看向坐在高处的萧辞,朗声问道:“你还记得,你离开博州前我说过的话吗?”

    萧辞没有答,只是眼睛却眯了起来。

    “我顾梁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要是想好了,便送个信来博州。”

    萧辞手指摆弄着桌上的茶碗,眼睛眯起来,里面浮动着某些温言看不懂的情绪。“少帅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少帅还是快走吧,小心赶不上送信的快马。”

    顾梁站在门边大笑了几声。“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可否请驸马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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