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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四)

    若是在欢场上逢场作戏,萧辞自然可以摸着他的纤腰,随便许个什么情定终身不离不弃的诺言。可偏偏她此刻面对的是撒谎都不会的温言,她不想骗他。

    萧辞装作被他问笑了的样子。“你是我的驸马,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你刚刚就把我一个人留下了。”温言略垂下眼睫。“而且我不想只因为我是你的驸马,所以你才让我留在你身边。如果我只是我,如果我没有了驸马这一层身份,甚至……甚至如果我不姓温了,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萧辞不得不收了玩笑的表情。

    她心中常有疑问,如果她不是长公主,只是萧辞,她身边的人还会留下多少?凌玉跟她来京城,说白了不过是为了平复丧父之痛。妙歌跟着她,是为了查处太傅失踪的真相。就连顾梁,与她交好里多少也有权力交换的意味在,更别提朝堂里围在她身边的其他人。

    那如果她不再是长公主了呢?

    这样的话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能放纵自己沉溺在没有尽头的政事和各路声色犬马中。直到温言说了出来,如果他不是驸马,只想作为温言这个人留在萧辞身边。

    只有温言。

    她抬起头来看着温言,笑容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有些迷离暧昧。

    她左手食指插进温言腰带,轻轻一勾把他拉到身前。“那以后的温言,能只是我一个人的温言吗?”

    这一次,温言没有任何躲避。

    温言没有没有习过武,身体松弛而柔软,拥抱的双臂也像他的人一样温温柔柔的,让人安心而没有任何紧张的压迫感。

    温言侧脸轻轻贴着她,鼻尖呼吸着她身上的药香,柔软的双唇与她若即若离。萧辞就像是她的一味药,治好了他的不安和焦虑,让他不由得食髓知味,沉溺其中。可是他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你真的配得上她吗?

    这样一想,温言的动作便越发小心。

    萧辞左手勾着温言的脖子,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就在他们两人双唇即将相碰的瞬间,“哇!!!”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了屋内的旖旎。

    萧辞被吓得一机灵,咬着后槽牙“刷”地一下睁开了眼。

    “妙歌姐姐你陪我的兔子!!!”包小壮看着桌上的鱼羹,哭地肝胆俱裂。“我昨天抓了一个晚上才抓到的!就这么一只!你怎么能把它烤了!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此后数天,萧辞一次次想找无胤问关于梅玉寒的事,但这老头年纪虽然大了,精神头却不弱,日日高朋满座,前呼后拥,竟然没让萧辞找到一次机会。

    一天拖一天,离他寿宴的日子越来越近。

    整个落亭山装点一新,红绸飞舞,彩灯高悬,八方豪杰汇聚一堂,与其说是寿宴,倒更有几分武林大会的架势。

    官宦人家出身的贵人们喜静,独立住在单独的区域。另有不少无法亲自到场的朝廷重臣,也派了府中有头有脸的人带着寿礼上了山。

    小小的落亭山一时人满为患。

    人多眼杂,萧辞反而不好出门,只能深居简出起来。拒绝了一波又一波的拜帖之后,渐渐进出她所在院子的人,只剩下了唐毅一人。

    大多数不出门的时候,萧辞都只缩在院内懒洋洋的晒太阳,晒着晒着,便昏昏欲睡。

    她自己不出门,便拉着温言也一起留在院子里,一步不许他出去。不管温言出去的理由是什么,萧辞都一律交给妙歌和凌玉代办,总之温言不许踏出小院一步。也幸亏温言脾气好,每次都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妙歌怕两人憋闷,于是特意在院子里摆了棋桌棋盘以打发时间。

    温言给她煮了茶放在一旁,茶香合着院外喧闹的礼乐声一起飘在院子里。

    “殿下今天不去找道长吗?”

    “他若不想说,我们就算拿剑逼着他也没用。”萧辞年少时不耐学棋,如今历练多年,性子终于沉稳下来,竟然能坐下来好好下完一局棋。难得的是温言也懂,两人坐而对弈,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那山上没有什么熟识的道长,可以打探一二?”

    “温言,咱们上山这几天,你可见到有什么人来探望过我?”

    温言摇摇头。

    “你虽然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独步江湖的落亭剑法,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萧辞落下一子。“因为老头当年的徒弟,大多都没有善终。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最早的几个徒弟,都被赶下了落亭山,不知所终了。再往后收的徒弟,基本上也是在山上待几年就各自下山,剑法也只教个皮毛。所以现在山上这些人,跟我都没什么交情。就算是当年的人,也与我并不亲近,更没有什么拜访的情分。说起来,这里关系最好的,大概是妙歌和厨房的厨子。”

    温言跟在她后面落子。“可就算这样,来落亭山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萧辞发现温言果真是一点就通。“是啊,他们来的不是落亭山,是先帝少时游学之处,和我长公主萧辞的师门。”

    “那来的那些江湖人呢?他们为什么来?”

    这么一讲,萧辞也不得不佩服。“那就是老头的真本事了,他这些年精修内力,不动刀兵,结果那套落停剑法被越传越神,反倒成了武林之迷。所以这些人上山,八成倒还真是来讨教剑法的。”

    温言落子看似随意,但是却把萧辞团团围死。“那殿下不用去结交一二?”

    萧辞看着自己兵败如山倒眼睛都不眨一下。“本宫的身份还用结交什么人?”

    这倒不是她自矜,而是以她长公主的身份,来此的朝堂中人已经不用她拉拢,剩下的江湖人拉拢来也没什么用。

    萧辞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只黑子,半天想不出来破局之法。

    “江湖人士大多不爱跟朝堂扯上关系,一来朝廷束缚多,远不如江湖潇洒。二来朝廷人在他们眼里都是‘贪官’、‘狗官’,绿林好汉们不对我们喊打喊杀就不错了,我何必去触这个眉头。”

    萧辞棋下得越来越潦草,想不出来就胡乱落子。“比如那天的那位秦掌门,剑法可列当今前三,持身也算是公正。最重要的是人家会带弟子,这些年的风头早就能盖过落亭山了。但是见了我还是装作不认识,估计就是不想跟朝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即便是无胤老头,教我功夫是碍于皇权,但是心底也不见得真有多喜欢我。”

    “那难道江湖中人,都如此清高?”温言问道。

    萧辞略一犹疑,答道:“倒也不是,但是江湖的规矩,总该和朝堂是不一样的。彼此泾渭分明些,对各自都好。”

    头顶的藤萝热热闹闹地开了一片,温言嘴角噙着笑,看萧辞懒洋洋地又出了一手烂棋。

    对方破绽给的太大,温言犹豫再三,还是上手吃了她一大片。

    “殿下就没有一点胜负心?”温言取走了一角的黑子。

    “输赢啊?”萧辞想了想。“温言你想赢吗?”

    萧辞抬眼,笑着看向眼前白玉似的温言。

    “下棋不就是为了赢吗?”温言疑惑。

    萧辞清了清嗓子,道:“温言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人能一直赢,所以小处输几次,也无妨。”

    温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睁睁地看着萧辞大方放弃了一角,转而在另一边跟他纠缠。

    这盘半死不活的棋局终于被唐毅的到来下打破。

    跟这唐门少主混熟了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此次唐毅前来,随手就抛给萧辞两只袖箭。“上次阿娇说你用袖箭,这是我做的,你可能看得上眼?”

    萧辞识货,看到后立马眼前一亮。这东西说是袖箭,其实更接近于暗器,才堪堪三指宽,上面放了八根不过一指长的小箭,袖子一盖,几乎看不出来。

    她套在手腕上比划了几下,瞬间就把刚刚跟温言对弈惨败的事抛之脑后。温言见她心思都转到了袖箭上,他自己又不懂这些,便索性将黑白棋子分开两边,收进盒子里。

    唐毅见萧辞爱不释手,立刻骄傲地要翻到天上去。“这可是本少主亲手所做,天下仅此两只,怎么样,可还满意?”

    萧辞站在阳光下,对着院中一棵老树试了一下。只听“咚”地一声,袖箭整只没入树干,杀伤力甚至远强于旧的那只。

    萧辞晃了晃手腕,连重量都轻了不少。“不愧是唐门!”

    “好说!”唐毅一脸的得意。“平时不见你带武器,就带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我索性做一个新的,就当当时阿娇不懂事的赔礼了。”

    “武器啊?”萧辞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唐毅。“以前也是带的。这不是成亲了嘛,夫家又是读书人家,打打杀杀,有辱斯文。”

    听她这么一说,唐毅也跟着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也见识了些京城官宦人家,的确跟江湖人作风不同。

    萧辞转身笑着朝温言招手。“温言,快来试试看顺不顺手。”

    温言手里的棋子罐还没装满就听到萧辞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眼中是难掩的疑惑。他不会武,从未碰过兵器,平时甚至连出门都少,为何要给他袖箭?

    “愣着干嘛?过来呀!”萧辞大方地朝他招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一旁的唐毅脸上是压不住的骄傲。他附和着点点头,好像这袖箭设计之初就是给温言的。

    温言疑惑地走过来,看着萧辞解下袖箭,系到他的右腕上。“这山上人多眼杂,你又不会武功,若是遇到乱局,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个轻便又不引人注意,正好适合你。”

    “怎么样?尺寸可还合适?”唐毅凑过来,看温言带着袖箭,陌生地好像手都不是他自己的了,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看来还不错。温兄赶紧试试,要是不行我再回去改改。”话虽说地客气,但唐毅知道自己的手艺,根本不可能不合适。

    萧辞站在温言右侧,亲自托着温言的手臂平举,叫他学着自己的样子轻轻动了一下手腕。袖箭应声而出,带着锋利的风声,“咚”地一声与前一只箭并排射入树干。

    武器如同肢体的扩展,带给人勇气和力量。

    第一次接触武器的温言望着手腕上小巧的袖箭,有片刻出神。

    “哟,准头还不错。”唐毅满脸骄傲之色。

    温言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那入木之声漏了一拍。他慢慢地将手收回袖中,感觉后背慢慢出了一层冷汗。

    “行了,收着吧。”萧辞握住温言收在袖中微微颤抖的手。“多谢唐少主,在下自有酬金送上。”

    她转身喊了妙歌来。

    “请唐少主笑纳。”妙歌双手奉上一只锦盒,然后轻轻看了萧辞一眼。

    两人主仆多年,萧辞顺着妙歌的眼神朝院门方向看去,别的没发现,只在地上发现一截浅红色的衣角。她会心一笑,没有戳穿。

    唐毅的注意力都在锦盒上,没有注意主仆二人的异常。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蜀中的房契,位置竟然还不错。他心中有片刻的错愕。

    即便是出自唐门少主之手,但也只是两个小玩意儿罢了,他蜀中的家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论怎么说,也不值一张房契。

    唐毅拿着房契,神色有些复杂。

    “这不是一只袖箭的价格,我还有别的事要麻烦唐少主。”萧辞看出他的犹豫,“不知道唐少主门下是否另有能人巧匠,愿意投效大俞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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