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混着江风不断，临海城市的天，总是那样的蓝明澄澈。
莫思语坐在遮掩伞下，喧嚣的正午阳光，灼烤着游客如龙的小吃街道。
冰粉，大闸蟹，小龙虾，冒着冷气的酸梅汁……
莫思语咂舌：“点太多了吧？”
李糯拨开蟹壳，嗦了口蟹黄上的油，挑眉：“本富婆请客，放心吃吧！”
“天天在江城啃煎饼果子，你大厂实习的钱全攒起来了？”
莫思语眼皮子一跳！想起出租屋衣柜顶上还摆着那套高价飞行服，心里有些燥，低头抿了口冰果汁。
回去要想办法把东西藏好，要是被李糯发现了……
思索片刻，莫思语放下杯子：
“你来旅游，我能让你请客？主要是你连菜单都不看，就要了六只螃蟹，四个果盘，三斤龙虾，两大碗咖喱，芒果螺还要了个大份，我觉得咱们两个吃不完，好浪费哦。”
“咱们可以边吃边点啊，要不然吃不完打包，拎着去玩多费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念经了，我珍惜粮食，连汤底都舔完，你看行不行？”
李糯高中就知道莫思语节俭，对着她翻个白眼。
不过目光落到她的新裙子上，质感高级，在这路边摊清一色的“大裤衩＋T恤”的穿搭里，显得格外出众。
引得不少惊艳的目光。
李糯哼哼撇嘴：“总算是还有救！知道给自己多花花钱了。”
“高中的时候，舍得给我生日买成套的绝版日漫，自己扣扣索索的，我都不想再说你了。”
莫思语心虚咬了口冰块。
李糯扒拉出一大块蟹黄，塞到她碗里：“快给我吃！我给我妈都没拔过蟹壳。”
“嘻嘻糯糯你真好。”
莫思语毫不客气接受来自好闺蜜的投喂。
烤肉“滋滋”冒油，滴落在木炭上。
老板肩膀上搭着湿毛巾，擦着汗听着她们欢声笑语，热情招呼她们再点些烤肉，愉快的气氛随着香气，蔓延到蓝盈盈的天边高处。
以及奔驰车里的蓝色身影。
徐域遥遥望着优雅坐在伞下的莫思语，海风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勾勒出漂亮的下巴。
洁白的裙子在风里褶皱，像是要飞起来。
恍惚中，徐域突然想起高三晚自习的那个夜晚。
高考临近，压抑的试卷和习题堆满书桌，莫思语写了一晚上的卷子，才终于喘口气抬头，下巴搁在书堆上，侧头仰望着窗外，淡淡的月色给她的侧脸披上一层银光。
她呆呆望着孤高的明月，神情漂亮又虔诚。
恰逢薛音儿集训回来拿材料，有意无意在班里说着自己从首都回来。
周围一个女生没心没肺多了嘴：“真好啊，我还没出过省呢！”
薛音儿捂着嘴，默默看了眼莫思语，随意道：“正常，有人连市都没出过呢，真可怜。”
莫思语轻轻正了身子，青涩的面容有些受伤，当天晚上徐域给她辅导时，她一定要学会最后一道难题的所有解法。
徐域安慰她不要有压力，她一定可以考好的。
莫思语小声又坚定道：
“没关系的，现在多花的每一分钟，都会在未来让我有机会……走的更远一点。”
徐域当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隔了一周后，路过市中心公园时，看见了一个月亮船造型的风筝，银色的流苏很耀眼。
几个小朋友跌跌撞撞，来回奔跑，它还是飞不起来。
徐域怀着莫名的心情，拾起了它，不多久，公园中心，流苏月亮船飘扬在柔软的云朵之下。
一群小朋友激动地蹦蹦跳跳：“好漂亮啊！”
风筝线握在徐域手里。
他沉默了很久，才把风筝线交给眼巴巴等着他的小朋友们……
“嗡！”车座上的手机振动，王行此刻正在江城湾区一家新店剪彩。
【王行】：出来吃个饭？哥几个都在我这呢。
徐域盯着远处的白裙子 ，祝贺了王行开业大吉，但拒绝了他的邀请。
【徐域】：我有些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
再温和下去，线断了，风大了，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
午后的沙滩有点烫，但是挡不住热情的游客。
李糯对着蓝净的大海，手呈筒状，畅快“啊啊啊”放肆大喊了数声。
“我这是第二次看海！八岁的时候，我妈带着全家人来过一次江城，你呢？”
莫思语吸了口有些海腥味的风，老实道：“我这个夏天也是第一次来江城，第一次看到海。 ”
年幼的可望不可及，随着一路的汗水和拼搏，长大后，她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第一次”做某件事的资本:
第一次喝咖啡，第一次爬山，第一次野餐，第一次看海……
“吃甜筒不？我给你买一个！”
莫思语笑着转身去沙滩中央排队。
李糯摸着肚子等候，脚踩细软的沙子，捡了只断了一半的贝壳，风声随着唏嘘入耳：
“啊我没骗你，真的很帅哎！”
“啧，他一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你想要人家联系方式吗？”
“……不了吧，气质太好了，感觉不是寻常男生，咱们少惹这种人。”
李糯扯唇，帅哥？她倒要看看长的多帅！
一抬眼，对面的冰激凌店铺排队处，徐域径直走向付钱的莫思语！
徐域 ? 卧槽！他怎么在这里？！
“哈？”李糯眉头皱起，扔了贝壳就跑上前去。
昨晚和徐域闹的并不愉快，莫思语捏着甜筒，回头的一瞬间就止不住后退。
徐域实质性的目光扫描她的脖子处，白皙光滑的肌肤没有痕迹，让他心火消了些。
但这不能阻止他思考并暴躁，昨晚莫思语在沈烈那里住了一晚上，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的情绪难得没有维持虚假的温和：“莫思语，遇到沈烈，你昏了头了？懂不懂保护自己？！”
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莫思语憋着气，头疼望向赶来的李糯，在好闺蜜面前面临这种情形，她心底只有无与伦比羞耻和气愤，语气都有些颤抖：
“徐域，你最近发什么疯？”
李糯迅速挡在莫思语面前，质问徐域：“不是吧？徐大少爷，你怎么在这？我们都退高中群了，你们还要怎样？”
李糯转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薛音儿的身影，但一无所获，她惊讶看向莫思语和徐域。
莫思语咬着唇，就要拉着李糯离开，徐域径直伸手按住她的手臂，却被她极其抗拒地推开：“请不要碰我！”
甜筒上的奶油甩在徐域肩头，又顺着肩线，砸在他的裤子上。
向来体面的贵公子姿态，被添了道污浊。
徐域清朗的面容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周围的人群被压抑的气氛，逼的大气不敢喘，纷纷侧目。
李糯也被徐域的变脸吓了一跳！
这是整日温和又笑容拂面的徐域？
“你……这不怪思语，你非要拉她……”
徐域冷声望着莫思语，丝毫不在意自己衣服上的痕迹，反而冰冷扫了眼她的白裙子：
“呵，沈烈买的裙子？”
“怎么，看李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真心谈恋爱的话，连最好的朋友也瞒着？”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带有咸气的海风，随着话语飘来，莫思语胃里有些抽搐。
徐域故意在她最好的朋友来玩的时候，残忍戳破纷杂的关系！
明明是夏日酷暑，寒意却要从骨髓里冒出来。
李糯的眼睛诧异又迷茫，但她想都不想，就打断徐域：“扯我干嘛？你是我啊？知道我的想法！”
“徐少爷和薛公主既然要青梅竹马成佳话了，能不能少管我们这些普通人的事！”
徐域正色，目光锁定莫思语：“不管你信不信，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过的好。”
“特别是和沈烈比。”
莫思语站在沙滩上，仿佛整个人都要陷入漩涡，握着李糯手心传来的温度，讽刺他：
“希望我好？还是希望我在你的控制下好？”
徐域眯起眼：“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只是为你筛选错误的选择。”
李糯翻个白眼，被这话的傲慢激的不虞：“啧，除了徐大少爷，我们都没长脑子！”
徐域倏忽笑了：“李糯，你自己问她，现在和一个花花公子在一起，长脑子了吗？！”
李糯“哎”一声，就要发火，但她对沈烈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怒气看着他。
莫思语不知道徐域是如何一次次把话题扯到沈烈身上的。
她和徐域之间的矛盾，从来就不是沈烈带来的。
徐域生于政界家庭，政界的资源不是商界那样，可以根据合同和法律，子继父辈。
政界要更加含蓄和委婉，一旦从某个关键位置退下来，权势就会随着人物的更新而换代。
所以，政界几乎都联姻，在自己的圈子里完成另一种隐秘的资源交换。
徐域高中就知道这点，所以他可以非常理所当然的说：“就算谈恋爱，也不会找她。”
这并没有什么，没什么好谴责的。
但是莫思语却要被徐域一直按压着，他不允许莫思语把温和又纯真的目光投向他人。
这就很让人反胃。
想起录音笔，住在对门的阿姨偷偷监/视她，王行蹲在她老家门口……
莫思语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她抬头凝视徐域：
“就算没有沈烈，也会有别人，徐域！我总会谈恋爱的，我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嗒嚓！”徐域用纸巾擦干肩头的污渍，说出了让莫思语和李糯感到荒谬至极的话：
“我知道，但人品需要我帮你把关。”
“沈烈，你认识他不到一年，你觉得他喜欢你什么？无非见色起意。”
“不要为了眼前的虚假快乐，耽误了自己。”
“以后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了，实习证明，如果你需要顶尖大厂的证明，我能给你更好的。”
徐域以为是沈烈帮她获得实习证明，来在保研推荐信上增添亮点？
她明知道沈烈“风评不佳”还要跳进去，就是为了图一张大厂证明？
莫思语气笑了，和徐域真是无话可说，以己度人！
——也许不管谁靠近他，他都觉得别人图谋他些什么东西！
莫思语胸口闷窒，捏紧了拳头：“你说的对！和沈烈在一起轻轻松松拿大厂证明，我就是这么居心叵测！”
“……”徐域愣住了，莫思语的反应不太对，他敏锐察觉，自己可能误会了。
他压制着暴发的心态要和莫思语道歉，却被李糯又刺了几句：
“我们这些诡计多端的穷人，可受不起高阶级的道歉！”
“毕竟我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呢！徐少爷我想当明年的美国/总统，看在都是同学的面子上，你运作一下？！嗤！”
美好的度假心情被徐域毁的干干净净，李糯和莫思语径直离开沙滩，打着车就走。
司机师傅望着身后追来的奔驰，又仔细瞅了眼清丽绝艳的莫思语。
他手都在抖！天啊！电视剧情节被他遇到了！
“徐域疯了吗？”李糯完全无法想象高中才过去两年，印象里云淡风轻的徐域，竟然如此偏激。
莫思语瞥过后视镜里的奔驰，头皮发麻的联想起徐域高中玩赛车游戏时，如果很难拿到胜利，他会直接选择操控赛车撞残敌人。
他一直一来都很偏执，只是李糯她们很难通过清俊温文的外表，发现他性格的阴暗面。
“小姐！我开到警察局？”司机师傅绷直身体，激动出声，每五秒就要从后视镜里观察一次徐域。
开车四十年了，他一直在等一个电影般的镜头！
“……”莫思语哑然，开到警察局有什么用？
李糯也嘴角抽搐，她捅了下莫思语，“咳”了声：“那个，你不是有那个谁吗？打给他。”
“？”打给沈烈，她疯了嘛？
莫思语手心出汗，对上李糯暧昧又纠结的目光 ，立刻解释：“徐域瞎说的，我现在真没有男朋友。”
李糯低头，摸了一把她腿上的裙子布料：“哼哼，你不要跟我说，你舍得给自己花这么多钱！”
“我……”莫思语张张口，脑海里浮现情景——
万一沈烈遇到她和李糯，姿态散漫的来一句：
“莫同学，男朋友？你就是这么和你闺蜜介绍我的？”
艹！太艹了！
别人的情感关系为什么可以那样纯真简单？！
“事发突然！回家和你说！”莫思语对司机打了个手势，徐域却趁机一个加速，奔驰顷刻间横在师傅眼前。
“吱呀——”刹车声响起，司机师傅还没使出看家本能，就被解决了，他面色涨红，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爱恨情仇电视剧，转头就来了句：
“这位小姐，快！下车沿着人堆跑！”
车门被师傅拉开。
“啊？啊？”李糯抬头发现徐域就要下车，脑袋也迷糊了，她韩漫看多后，条件反射，一把拽过不动弹的莫思语，丝滑下了车。
“？？？”莫思语“艹”了一句。
李糯却龇牙咧嘴，扔下车费，拉着她就跑。
“不是不是，我们跑什么？”莫思语不能理解好闺蜜的脑回路。
李糯骑上共享小电驴，招呼莫思语上车：“他追你不放啊！咱们甩开他！”
“快打电话给你老公……呸，给那个谁！”
莫思语沉默了，没接话，很快招手了另一辆出租车。
徐域的车被激动的好心师傅拦住，难以换车道。
新的出租车不到半分钟就离开路口。
“……”车里李糯摸摸鼻子：“还是考上明大的脑子好用一点。”
“轰——”迈凯伦车队闪现，车窗外一个熟悉的万宝龙眼镜的男人，叫喊着：“停车停车！莫思语！”
“我槽！”新的司机师傅呆滞望着一条龙的跑车车队，咽着口水，眼神微妙看向莫思语。
四周正常行驶的车，纷纷减速避让这些碰不得的豪车。
“这他M谁啊？”李糯脸贴在车窗上，瞪大眼睛：“徐域的朋友？”
莫思语没出声，捏着手机，阳光打在她的侧脸，瓷白又沉闷。
徐域不装了，也彻底撕破脸了——
他就是如此直白的要告诉莫思语，他见不得她和沈烈纠缠在一切。
在沈烈撕破对她不加掩饰的欲望后。
“思语？这怎么办？”李糯盯着车边咆哮如龙的车队，咬着指甲盖纠结。
莫思语喘不过来气，反复翻着手机，她的手指在沈烈的号码上悬空了好久，还是没点下去。
来回切换的手机页面突然误触到了骚扰信息栏，数条陌生信息如血色的雪花飘来。
【心机女不得好死……】
【狐狸精……】
莫思语没看到最后，拨号打了过去。
高档法餐厅里，薛音儿放下刀叉，对正在喝汤的徐母露出一个歉意讨好的笑，拿起手机。
薛母教薛音儿，徐域心情不好，不为所动，就去“未来婆婆”那里刷眼缘。
毕竟徐母没回A省，却骗徐域说自己回家了，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徐母笑着点点头，偶而抬头望向远处的几位商务男士，默默评估着姿态松弛的那位年轻男人，想起刚刚薛音儿瞥见他的不自然和尬尴。
眼底的思索更深。
薛音儿皱眉接电话：“喂？”
“薛音儿你在哪？”
熟悉的声音炸在她耳边！
“莫……”思语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薛音儿僵住身体，万万想不到，她发过去那么多骚扰短信，莫思语从来都不理人的，今天竟然直接打过来了！
还是处于徐母也在的关键时刻！
她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
徐母放下餐具，伸手拿过餐巾擦拭，手腕上的翡翠温柔摇晃：“小音儿，是谁给你打的电话？莫？”
“莫思语？”
薛音儿咬着牙不出声。
徐母却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从容笑笑：“我总要见见的。”
【黄后街道1901法餐。】
薛音儿给出了地址。
司机回头望了眼莫思语，很快在欲言又止中，转弯疾驰。
给了车费，莫思语和李糯刚下车，万宝龙无框眼镜男就急匆匆追上了莫思语。
“你说你这闹什么呢？”
莫思语还没说话，李糯就开喷了：“狗腿子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啊！徐域是你爹吗？鞍前马后倒是在行！”
常俊推了下自己因为跑步而滑落鼻梁的眼镜，语气恨铁不成钢：“你一边去，我要和莫思语说话！”
“莫思语，漂亮的女人有特权，但是你也不能仗着徐域能容你，就不懂事！”
“现在交的什么垃圾男朋友，快分了！”
“安安分分听徐少爷的话，你还能吃亏不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好事！”
“刚毕业你就能在江城，首都，落户买房，什么好工作还需要实习经历？你也不嫌累的慌！你就算零经验，徐少爷给你随便安排一个，一辈子你都稳稳当当的！”
“你是真拎不清！”
李糯都呆住了，她无法想象如此赤/裸的话，这家伙能说的义正言辞。
“没那福气受少爷施舍！”莫思语绕开常俊。
常俊拍着手继续喋喋不休，却一抬眼对上徐母的凝视。
“徐阿姨？”
他干巴哑了声，掏出手机就给徐域通风。
那边徐域开车径直过来，徐母没回家，他早就知道，只是他没想过莫思语会这么早就和徐母见面。
不过算了，事情已经糟糕成这样了，再差一点，也没任何区别。
薛音儿站在餐厅门口冷笑了声，总算让徐母见到莫思语了。
她怀着恶意的期待，瞥向餐厅那边，有什么比女朋友见别的男人的母亲，更让人崩溃的吗？
红酒杯里酒液香气过于馥郁，沈烈没喝，只是轻摇了下杯子。
“鸿福”供应链的法人，笑着又给沈烈倒上了酒：
“温哥华红酒的味道比这更正宗，明年我空运给你寄几箱。”
沈烈眯起狭长的眼睛，注视着玻璃外那道纤秾合身的腰线，修长的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
“砰！”他举起酒杯和这位现任供应链法人碰了下，沾了不到半口。
“对付小人，就要用阳谋。”
餐厅外的气氛很诡异，莫思语没想到会遇到徐母，她本意是想找薛音儿，几个人一起撕破脸。
徐母上次专门去花店看她，是没有戳破身份的。
她如今倒是不觉得尴尬，直言：“还记得阿姨吗？”
莫思语咬着牙想了想，这也是个好机会，她再怎么样都是徐域的母亲啊。
“记得，阿姨您好，我是徐域的高中同学莫思语。”
李糯也淡淡打了个招呼。
“高中同学啊？”徐母看不出情绪，笑了声。
徐域就在此刻赶到了餐厅门口，车窗外明明白白传来莫思语的话，在他母亲面前，说他们——
是同学。
比徐域口中的“朋友”，还要远上几分。
徐域拔下车钥匙的手，有片刻的刺麻，他木着脸下车。
徐母对上儿子的视线，轻轻偏过头。
薛音儿激动地握住拳头——里里外外两人都在，看莫思语这个心机女穷鬼怎么收场！
徐母姿态雍容，压下心底的思索，和蔼无比：“小姑娘你是不是在气头上啊？同学？和我家阿域的关系只是同学吗？”
“年轻人不要把刺扎向对你好的人。”
常俊和薛音儿被这猛然大转弯，惊的一愣一愣的！
这可是徐母，得知自己儿子和家庭条件一般的女生当同桌都要大吵大闹，初中把人家小姑娘逼到转校的徐母！
薛音儿都暗戳戳期待着莫思语被徐母整的大学退学或者搬出A省了，结果态度竟然如此和蔼？！
只有徐域幽幽望着他母亲，一言不发。
“我们思语有男朋友了！徐域当然只是高中同学！”李糯觉得和这位贵妇人说话挺费心神的。
“男朋友？你是说里面坐着不动的那个吗？”
徐母目光灼灼。
“！！！”莫思语转头，对上了餐厅里那道松弛的身影。
李糯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颀长的背影和不俗的气质。
但很快，那一桌的客人就提着衣服，欣欣然出了餐厅。
“哒，哒。”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显得很是抓耳，来人也出乎意料的抓眼。
李糯不可置信望了眼沈烈，妈妈咪呀！莫思语找了个这么招摇雅致的家伙？
她瞥了眼徐域，心里竟然诡异的爽了起来！
徐域天天以为自己是什么神颜下凡，顶级贵公子，各方面无人能及？！
就要找个这样的！
“思语你的男朋友？”李糯胳膊肘撞了下莫思语的腰，对她小声嘀咕：“快上去拉着你男朋友，对徐域他妈说，让徐域他们别烦你了！”
莫思语愧疚望了眼李糯头上的汗，明明李糯是开开心心怀着期待来游玩的，结果因为她奔波了半下午，连海都没看多久。
“我……”她有那么一瞬间支撑不住，想把一切都摊开——
沈烈并不是男朋友，她只是卑劣借着沈烈的好心，摆脱徐域难以抗衡的权势。
徐域的母亲也在，她道出那些难以启齿的录音笔，监/视阿姨的话……
莫思语抬头，看向那个贵妇人。
徐母温和的眼睛让她心里发毛。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俯瞰蚂蚁一样——
亲生儿子和单亲家庭里的普通姑娘，闭着眼都知道徐母怎么选。
她可是能提前来花店看自己的。
莫思语心里涌起些许悲哀，如今的世道，弱小被欺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沈烈径直走向莫思语，修长的大手，牢牢扣住莫思语微热的十指。
“怎么不打电话给……男朋友啊。”
沈烈能感受到莫思语的颤抖和心底挣扎,用力摩挲了下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莫……”徐母继续想说话。
却被徐域打断了。
“妈，外面天热，该回家了。”
徐母和蔼的笑容淡了几分，凝视儿子：“妈妈难道做错过一次事情，还会犯第二次吗？”
徐域瞥向沈烈和莫思语交叠的手，眼底戾气横生，拉开车门，漠然直视徐母。
徐母张张口，到底没出声，还是上车了。
薛音儿脸色不虞也爬进车，回头狠狠瞪了眼莫思语。
“思语，作为……高中同学，我是诚心建议你，远离见色起意的家伙。”
徐域淡淡的声音砸在地上，没有多说什么，上完眼药就离开了。
沈烈没说话，淡淡注视着远去的车牌。
回去的路上，莫思语低着头坐在副驾驶，李糯尴尬躺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
“你好，我……我是思语的好闺蜜李糯。”
沈烈也姿态大方的介绍了自己。
莫思语搞不清沈烈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却对上沈烈轻描淡写的视线。
莫思语觉得身上的衣服在发烫，算了，还是回家躺在被子里，再把事情里里外外和李糯说清楚。
现在沈烈就在旁边，话说多了尴尬。
三人到了小区，此刻接近傍晚，天边淡淡的月牙出来的很早。
“我先上楼，你们说！”李糯拎起茶饮就跑上楼，莫思语穿着沈烈买的衣服，坐在他身边，浑身都着火一样。
“……多少钱？”莫思语坐立不安。
沈烈挑眉：“莫同学说的是哪一件？”
脸红只需要一秒钟，莫思语手抖了一下，维持着平声：“全部。”
沈烈单手解开安全带：“能还钱的还钱，不能还钱的你要如何是好？”
“被你朋友误认为是男朋友的名义损失费，怎么结算？”
“上次让你亲我，你跑了，这次再跑，就有些过分了吧莫同学。”
“嗒”黑色安全带收回车侧，沈烈道貌岸然地拍拍自己的腿。
淡淡的侵略性薄荷，重重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