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自青梧院出来,湘云还没想透周氏如何问起母亲的遗物来。

    母亲给的东西便是父亲给的,全是谋生的一些铺子田庄,被杜姨娘搜刮走后经营不善,如今早已没了几分进项。

    侯府不至于穷到打自己那点儿遗物的地步,周氏不可能为了这个。

    “云姑娘不是要去柏树园吗?”翠缕见她低头都忘了路,开口提醒。

    湘云抬头,自己已往嬉云堂去了。柏树园跟那儿是相反方向。

    湘云折回去,翠缕跟着她道:“你为何这般放心王爷为你选的人?”

    那是一种从前世就有的信任,无条件地信任他不会害她湘云。湘云没给翠缕说太多,摇摇头搪塞过去了。

    柏树园里,陈慎老早就在等了。

    王爷好事将近,陈慎的笑容也憋不住,他喜滋滋迎上来,“云姑娘快请,王爷等您很久了。”

    翠缕道:“看你那样,莫不是有喜事?”

    陈慎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请湘云进去。

    他自个儿退了出来,见翠缕要跟上,将她也拉了出来:“主子说话,你跟着作甚?”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云姑娘的事我全都知道。”

    陈慎哼了声,“她挖鼻子也告诉你?”

    “你!粗鄙!我们姑娘才不挖鼻子!”

    “我不信!”

    陈慎强硬地把翠缕拉了下去。以往几次经验告诉他,每当王爷跟云姑娘说话时,自己最好不在场。

    湘云进了屋,穆莳坐在窗边的暖炕上。

    这个季节暖炕并没烧,他跟前摆了个小几,上面青白玉瓷盘里头放着褐黄色的糖糕,糖糕旁是一套湘云前世见过的茶具。

    绿瓷而制,颜色清透凉爽,前世穆莳最宝贝的就是这套茶具,现在竟然被他带来了。

    湘云猜到什么,问:“王爷还要在侯府住很长一段时间吗?”

    穆莳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凤眼里头容了整个夏日的风光,他朝湘云看过来,眼底亮而清润,笑道:“云姑娘这是迫不及待赶我走了?”

    “倒也不是。”

    湘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小几上摆着的糖糕,面上露出馋色,想吃,但在那之前还是先照例过问穆莳的身体。

    “王爷今日看起来好多了,是杜老开的药方奏效了?”

    实则是穆莳今日打算先不装,循序渐进地将‘病’给治好,若到如今还是病恹恹的,到时与她成亲,洞房之夜忽而康健了,会惹人怀疑。

    没想她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台阶,穆莳顺着下道:“嗯,多亏了姑娘。杜老的医术的确名不虚传,我较比昨日的确神清气爽。”

    穆莳说着,把那碟糖糕推到湘云那边,“特地为你买来的。”

    是湘云最喜欢的杏花糖,杏花花期很短,每年湘云只有那几天能吃到。

    她一进门就发现了,这会儿他主动给了,湘云微笑着捻起一块送入口中。

    杏花塘酸酸甜甜,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穆莳端详着她,每次她吃这种糖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有藏不住的喜色流露出来。

    前世她抑郁的那段日子,穆莳便总拿这个给她,为了能随时都有杏花,他让人送来了许多杏花小树,专用了几间屋子种植。

    夏日给它们添冰块,控制屋内凉暖得像春天,它们便也会开花。冬日便给它们烧炭,也会开花。

    一年四季,为了能得到新鲜灿烂的杏花,他花费极大工夫,只为能见她眉梢流出的那抹喜色。

    如今她就在眼前,前世的生死离别没有发生,她吃糖的模样和动作与上辈子一般无二,刹那间穆莳恍惚,仿佛曾经那些日子就在眼前。

    “王爷?”湘云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像一方深邃的浓夜,如何也看不到底,她有些瘆得慌,出声喊他:“你在看什么?”

    穆莳收起目光,摇头,问道:“昨日你问我的话,还记得么?”

    “记得。”湘云问了父亲的事,提及父母,湘云没心思再吃糖,她正襟危坐:“王爷说罢。”

    穆莳道:“人人都传你爹娘皆是病逝,实则不然。他曾是我师父,想必你也清楚了。”

    湘云不语,默默听他说。

    “你出生那年,湘江一带遭遇百年难遇的水患,死伤无数。朝廷拨了赈灾款,由师父负责赈灾款运送过去的所有要务。”

    “此事关系重大,一点差池都能让湘江生灵涂炭,师父心系百姓,坚持一起护送银款。然他们在城外的飞来客栈做休整时,师父夜里遭遇刺杀,赈灾款不翼而飞。”

    湘云疑惑道:“这不是劫银案吗,为何王爷昨日会说这是贪污?”

    穆莳道:“因为有人怀疑此乃师父奸计,利用金蝉脱壳这一出,自导自演带走赈灾银。谣言愈演愈烈。姑娘的生母不堪受辱,加之师母对其狠狠打压,她便上吊自尽,只留了你。”

    父被刺,母自戕,湘云从没见过他们,可那道亲情血脉的关联断不掉,她心口闷堵,说:“我嫡母恨我娘,我一直都知道,她恨我爹宠妾灭妻。成婚多年都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湘云嫡母膝下没有子嗣,史云飞只有她一个独女,是以他们这一支没落后,湘云是史云飞唯一的血脉。

    穆莳继而道:“那笔赈灾银不翼而飞后,湘江一带未得救援,仅有三两百难民涌入京城。”

    “你母亲去后,替你起了乳名‘湘云’。意为湘江惨死的芸芸众生,便是她与师父最后的果,这个果亦是你。”

    “你从出生后一直被师父藏得很好,无人知道你原本叫什么。官府的人在师父的私宅发现你时,看见你娘留下了湘云,便把这叫了你的名。”

    湘云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圈渐渐发红。

    她鼻酸道:“姑奶奶说过,我爹娘本是情感极好的青梅竹马,后来娘家没落,娘成了庶民,爹被迫娶了太太。可他一直遵守对娘许过的诺言,没有碰过太太,才让太太膝下无子。”

    “我爹这样的人,不可能为了那赈灾银做出这种事。”

    穆莳瞧见她想哭,递给她洁净的手帕。

    湘云扭过头,又把眼泪强行憋了回去。

    穆莳叹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为师父洗脱冤屈了吗?”

    湘云侧目看他:“陛下派你来的?”

    “嗯,秘密公务。”

    “那你还告诉我?”

    穆莳笑:“不是你问的吗。”

    湘云沉默了会儿,“你如今都查到什么了?”

    穆莳脸色凝重:“师父的死没有线索,至今为止,那笔赈灾银也还未找到。不过,你娘似乎有关键证据,留给了你,你可曾见过?”

    “她没给我……”湘云想到方才周氏忽然问起这个,莫不是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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