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虚而入

    宋卿卿乏了,直接起身冷言道:“锦寒,将府里的护卫都唤来,送客!”

    “三娘子,你敢!我可是你祖母,你今日敢赶我出去,明日京中人的唾沫星子得淹死你。”宋老夫人色厉内荏地说道。

    “卿姐儿,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平哥儿和安姐儿想。若被扣上不孝的名头,以后在朝中无人帮扶,仕途艰难不说,婚事怕是要难!”

    宋卿卿犹豫了。她可以不嫁人,不在乎别人说自己不孝,可弟弟妹妹……。恰逢此时,江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子不必担忧。宋大老爷,若您欲霸占侄儿官位,侵吞弟媳财产一事被宣扬了出去,面子上想必也不好看吧。若无事,还请各位回府!”

    宋大老爷脸上清白交加,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宋老夫人,冷哼一声,甩袖出府了。

    待人走后,宋卿卿有些疲惫地坐在椅上,对赶来的江嬷嬷感激地说道:“嬷嬷,刚刚多亏了您,我,真是有些不知怎么办了。”

    江嬷嬷心疼地看着身心俱疲的娘子,柔声说道:“娘子做得已经够好了!”

    她家大娘子那里受过这等委屈。自幼受老爷和夫人娇宠,从不理俗事的大娘子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够好了。

    看隔壁西院的阵仗,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分了家,这些沾亲带故的长辈想要拿捏一个晚辈,法子多了去了。但看着疲乏的娘子,她将担忧的话吞了回去,轻声说道:

    “娘子,后日就是老爷的出殡日,老奴先扶您回去歇歇,歇好了再忙,身子要紧!”

    事情果如江嬷嬷担忧的那样,第二日就有好几家铺子的掌柜前来告状:说有人自称是东家的祖母,带了一帮奴仆来铺子里查账闹事。

    “东家,账册还在。可那些人简直蛮横,见我们不给,便从铺子里强行拿走了好些东西,伙计去拦,都被打了。走之前,那些人还威胁我们说这是家事,就算去告官,官府也不会管。这…,我们便只能来叨扰娘子了。”

    宋卿卿脸色平静,侧头问道:“江嬷嬷,大伯父是要与我们撕破脸吗?昨日”

    “娘子”江嬷嬷悠悠地叹了口气:“今日出面的是宋老夫人,大老爷定会说他不知此事。”

    宋卿卿拍了下脑袋,真是糊涂了,最近被各种锁事烦忧,头脑都不清明了。她虽曾未管过府中事务,但她并不笨,更是自幼熟读兵书,后宅之事哪有两军对战来的复杂。

    她思量了会道:“掌柜的,辛苦你们了,这几日把铺子都关了吧,工钱照发。受伤的伙计们劳烦帮忙请个大夫看看,药钱都从铺子里出。”

    东家仁慈,不干活还有钱拿,掌柜们便都回去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丫鬟来报说二夫人来了。

    宋卿卿看着独自一人前来的宋二夫人,不知其意,淡淡地问道:“二伯母今日前来可有事?”

    一路走来,宋二夫人并未看到预想中东院下人们方寸大乱的场面,一切都井井有条,奴仆们的脸上也并无惊慌,与往常一样。她着实有些惊讶,看来卿姐儿比她想的更加聪慧,这倒是好办了。

    “卿姐儿,你是个明白人,我便不与你打官司了。你娘名下铺子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知晓?”

    宋卿卿点了点头:“二伯母是也想分一杯羹?”

    “不。”二夫人摇头,她可不会像大哥和那个老东西一样蠢毒。

    大房一家的吃相实在难看,真当人家是‘孤儿寡母’了。五弟为官多年,虽说在京中根基不深,可在塞北总有那么一两个交好的世家吧。当然,要紧的事,自己要立的住。

    二夫人悄悄打量了一眼宋卿卿的神色,缓缓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迎着卿姐儿稍显惊讶的眼神,她将一张写了字的纸条放到桌上,推向她:“这是你三伯父的住址,你可派人去江南寻他。快的话,今日去,后日也能到了。”

    “你三伯父跟你爹一样,是被老夫人赶出去的,不过那时,你三伯父生母尚在,便跟着生母回了江南,比你爹境况好些。这些年,他靠着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地倒腾一些稀奇玩意,挣了些家当,可朝中无人,生意做得大,守住却难。你请他来临安,他会愿的。”

    宋卿卿双眸微闪:“二伯母的意思是,我将铺子交由三伯父打理,祖母便不敢再去闹事了?”

    二夫人嗤道:“那你是小看了老夫人的脸皮。这只是第一步。等你三伯父到了京中,便让他重提分家之事,让族老在分家文书上签字。有你三伯父在,你大伯父和祖母总会顾忌一二。而且,你不好出面的事,你三伯父可以代劳。”

    “二伯母也说了,生意再大,也要守得住!二伯母怎知我能守住?”

    二夫人直视宋卿卿的双眸:“卿姐儿,你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二伯母信你,能守住。”

    宋卿卿挑眉看了一眼二夫人:“二伯母想要什么?”

    “我不求别的。我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只望他们能有个好婚事和好前程。”

    宋卿卿对二伯母所求并不意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二伯母若是信错了我呢?”

    “那也无妨。若你能成,我自是沾你的光;你若不成,我也没甚损失。明日出殡,哪怕为了面上好看,京中权贵也大都会来,大房一家自不必说,你要早做准备。昨日,仪姐儿去找晗姐儿,偷听到一件有关你的事,……”

    走前,宋二夫人看着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神情未变的宋卿卿,不由问道:“卿姐儿,今日,若我没来,你是不是也想好了法子应对?”

    卿姐儿的疲乏她自是看出来了,但在那疲累的表情下,她看不到对方的惊慌和无措。

    宋卿卿对此不置可否,只浅笑了下:“我承二伯母和四妹妹的情。”

    二夫人走后,一直站在宋卿卿身后的江嬷嬷立马怒道:“欺人太甚!大房这是欺我们宋府无人吗!”

    “嬷嬷,这几日,除了赵夫人上府,你可看到有其它贵客来?”

    江嬷嬷立马偃旗息鼓,担忧道:“娘子,要不我们回塞北吧,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在塞北呢,还有”

    宋卿卿看着身前在光束中飞舞的尘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嬷嬷,回不去了。”

    一入京城深似海,哪有回头路可走!若阿父在,还可向今上请辞或请调回塞北,可如今他们若自行回去,不是明着说今上刻薄寡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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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书房,宗镕一边给画着色,一边听着墨砚的汇报。

    “有人去宋府铺子里闹事?”

    “主子,是宋老夫人去宋五夫人名下的铺子里闹事。”

    宗镕挑眉,轻疑了一声:“嗯?”

    墨砚立马接着说道:“铺子都关了。明日是宋将军的出殡日,宋三娘子许是不想多生事端。”

    宗镕执笔的手一顿:“还有呢?”

    墨砚察觉到了主子的不满,飞快地回想着今日手下人汇报的消息,迟疑地开口:“宋二娘子给他表哥:朱秉文传了口信,让他明日去祭拜宋将军。传信的丫鬟还带了封信给他,信上内容”

    墨砚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属下不知。”

    大部分人手都守着东院,对于西院,并未十分上心,今日,也是碰巧有个盯梢的暗卫看到了送信的丫鬟,觉得神色可疑,才跟踪了下。宋二娘子的举动让他看不透啊,这是请朱秉文去祭拜宋将军呢?还是请人家去看宋将军‘不得好死’的下场呢?

    宗镕拧眉,沉思了会道:“宋将军为国捐躯,值得敬佩。安排一下,明日去宋府祭拜。”

    墨砚低头领命,心中雀跃,主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要乘虚而入了。

    宗镕丝毫不知属下内心的想法,继续执笔在画纸上涂抹,但是落笔的速度陡然快了许多,不过一会,便上好了色。他放下手中的笔,垂眉看着画中人,眼眸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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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是宋父出殡的日子,来的宾客不少,但多数还是一些武将及此次与宋父一起出征的将士。

    西院的人一大清早就来了。宋憬平跪在灵堂前,扭头不愉地看了眼一脸悲痛的宋老夫人和面带悲伤与众人寒暄的大伯父,冷言嘲讽道:“他们这会倒是装起了好人!”

    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他也听到了不少,只恨自己年幼,不能为阿母和阿姐撑起一片天。

    宋卿卿扫了阿弟一眼,冷声道:“这种人不值得你与他计较,好好守丧。”

    看着阿弟脸上的不忿之色,遂屈膝蹲下身来,理了理阿弟的衣领,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平平长大了,已经与阿姐一般高了,不可再似孩子般置气。今日,最要紧的是让阿父走的安心。”

    “阿姐,我知道了。”

    宋憬安平低头认错后,看着面色憔悴的阿姐,决心说道:“阿姐,我会认真读书习武,明年过完生辰,我就十五岁了。那时,我护着阿姐!”

    跪在一旁的宋憬琛学舌道:“阿姐,我也长大,护着阿姐。”

    “好,阿姐等着!”宋卿卿露出一抹浅笑。宗朝男子年至十五,可接长辈荫补入朝为官。荫补入仕,比科举轻松,但朝中若无靠山,难以升迁。宋卿卿心里是不想阿弟走荫补入仕这条路的。

    许是顾忌宾客在场,大房和宋老夫人并没有闹腾。宾客吊唁过后,便有人带去前院喝茶,或落座入席,招待周到。

    宋母今日强撑着精神跪坐在灵堂前,就那么痴痴地看着红木棺材,不言不语,无声落泪。别说招待宾客了,自从确认宋父的死讯,她的眼中、心中只有逝去的夫君,儿女都不顾了。

    宋卿卿见过父母鹣鲽情深的画面,虽不能理解阿母为何心伤至此,但她不怪亦不怨,一个人承担了今日迎来送往和安排宴席的重任,好在丧事的吃食节俭,不需费太多心思。

    宋若晗穿着一身孝衣,走到宋卿卿面前,拿锦帕擦了擦眼角,说道:“三妹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若是你再病倒了,这可怎么办啊?”

    宋卿卿理都未理,转身迈开步子,打算去迎刚踏过门槛走走来的赵夫人一家。宋若晗却不打算放过她,扯住她衣袖,轻叱道:

    “宋卿卿,你还装什么高傲!你父亲已经死了,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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