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护士好心情地哼着歌，把输液袋，输液管，调解器和针管等医疗品放入托盘。
缓步穿过走廊，来到5病房前，她只象征性地敲一下门，然后推门而入，一路经过被帘子遮掩的13床，14床。
“咳咳咳”15床的女生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纸人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抬手将输液袋挂好并插入管子，对着15床的李青梨问：“你的14床病友去哪里了？随意进出别的病房是不符合医院守则的。”
李青梨倚靠在床头，下半身盖着被子，里面掩藏着因紧握刀把而冒出汗渍的右手。
她抬头望见那个黑红血色的输液袋，迟钝地开口：“她上厕所了。”
话音刚落，马桶冲水声适时地从厕所响起。
纸人护士内心一喜，脸上不显，语气带着关心地说：“昨天见她脸色苍白，也不知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说完，三下两下地把调节器在输液管上安装固定好，并将冰凉的针管插进李青梨的左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里，瞧着小姑娘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内心升起一丝快意。
就在纸人准备打开调节器开关的那一刻，帘子“刷”地拉开。
一道身轻如燕的影子瞬间缠在纸人腰上。
岑元骑坐在纸人身上，左臂以极快的速度禁锢着纸人的上半身，右手紧握刀把，将刀尖狠狠插入她的胸膛。
与此同时，腰部和双腿一起发力，势要将其压在地面。
李青梨见状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双手微微颤抖地握住刀，对准纸人的心脏俯冲过来。
猝不及防的剧烈疼痛刺激着纸人神经，眼看李青梨的刀要刺过来，她急得使出毕生的力气挣脱，以极其诡异的腰部折叠，带着背上的岑元重重摔在地上。
岑元的背部猛地砸向坚硬的地板，整条脊梁骨差点断裂，紧接着五脏六腑发出钻心的疼。
即便如此，她的双臂也没有从纸人身上松开，反应极快地顺势箍住纸人几乎挣脱的手臂，命令道：“快，刺入她的身体。”
李青梨因为这突生变故，反应慢了一秒。
纸人的胸前的刀口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出，染红整片白衣，身体迅速憋下去，手臂成为两片纸张。
岑元错愕地感到身上的重量快速减轻。
薄薄的纸片化为削铁如泥的刀，不断波浪状延长。
白光一闪，双臂一凉，疼痛还没传入脑袋，岑元本能地松手，险险避开攻击，差点保不住完整的手臂。
“哈哈哈，你们不能马上杀死我，就等死吧。”纸人躺着出阴森森的狞笑，宛如从地狱深渊传来的预言。
简直是屁话，岑元可不会真让她翻身。
秉着拼死一搏的念头，岑元对着她的脖子，双腿发力绞杀。
在纸人无法反抗之时，撑地借力，反身坐起。
右腿踢开右方袭来的攻击，左腿压得她左手不能动弹，抓起掉落的刀，扎入纸人的右肩膀，用力割下去，渗出大股大股血水。
“啊……”
纸人狰狞的表情一滞，尖声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左臂竟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身上的岑元。
岑元头部撞到柜子上，眼冒金星，一时看不见背后高高甩动的纸刀，正对这着她心脏刺过来。
生死关头，李青梨把成团的白色床单砸到纸人的脸上。
纸人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锋利纸片似失去方向的鸟，四处乱砍，
病床轰然断裂倒地，顶头的电灯响起滋啦的损坏声，完好的墙皮四分五裂地漱漱掉落。
岑元匍匐挪到可以遮掩的地方，稍微恢复视线，急忙捡刀冲着纸人头部捅下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数刀之后，再加上李青梨后面的补刀，纸人不再有任何动弹。
岑元用力拖开吸收得又湿又重的血色床单，露出大片模糊不清，湿漉漉粘在地板的烂纸。
这一场景，再次印证是与曹庄杰同样的状况。
这些纸人好像体内都没有骨头，满身的血液，靠着外面那层纸支撑行动。
但幸好，最终还是可以死的透透的。
“成功了？”李青梨望着红色血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喜极而泣，“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没有准备的仗，岑元是不会轻率去打的。
早在决定杀死纸人的时候，她就在大脑里策划出几个招数，最终选择用声东击西。
先在厕所里放一个制造简陋的按压器，从纸人在走廊发出脚步声的那一刻，她就调好时间，然后就躲在14床下伺机而动。
“先别哭，我们得去换身衣服，把身上的所有伤口进行消毒。”岑元冷静地安排下一步。
*
窗外依旧是厚重的黑夜，像看不见的巨大野兽要把整栋医院一口吞噬。
治疗室内，一进门就看见侧墙与对墙都安装着连体的上下壁柜，柜子里放有齐全的医疗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医院独属的消毒水味。
岑元站立在医疗柜，血水顺着她的裤管口一滴滴流下，在干净洁白的地面，形成一小摊污血。
根据着张贴的标签名，她依次从柜子里取出棉签、消毒液、碘伏和纱布等处理伤口包扎的物品。
李青梨从外面回来，把从更衣室找来的护士服推放在桌面，拿起一条白色的护士裤，说：“岑元姐你过来比一比这条XL码的裤子。”
岑元闻声过去，接过裤子，放在腰边比了比，短了一截。
李青梨：“哎，那试一试这条，你身高有178厘米，我把最长的几条裤子都一并拿过来了。”
以如今科学的营养摄入，联邦女性的平均身高为167厘米，所以岑元身高算较高个子的女生。
看见岑元比划到一条长至脚踝的裤子，拎起配套的上衣转身。李青梨就识趣地背对着她，自顾自地处理手掌上的几道小口子。
岑元身上的衣服被划碎了好多道口子，脱下上衣的时候她才发现，双臂都被割出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
不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注意到就开始火辣辣的疼。她轻皱起眉，套衣服时小心地避开血痕。
换下染血的黑裤子后，岑元呆若木鸡地看着下半身，臀部以下的双腿，是灰铅色的轮廓，膝盖处浅浅画着褶皱。
她不可思议地揉眼，抬腿转一转脚踝，没有与平时不一样的感觉，确实是她的腿，就是物质不同了。
脑袋高速运转，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做检查时？不对，曹庄杰做过手术后才变成纸人。
闻到人肉餐？岑元回头瞄着李青梨裸露的脚踝，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靠纸人太近了？
染上纸人的血？
纸人对她怨气太重？
连杀两个成立罪名？
……
她千回百转地思索，然后悲戚地闭上眼，心里终于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线索什么信息通通都不重要，她绝对能肯定的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上面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岑元换好护士服，也整理好心情，走到洗手池边，拿起消毒药水拧开。
李青梨瞧见忍不住哎呀一声，心痛地说：“伤得好严重，是不是很疼。”
“还好。”岑元咬着牙，伸出左臂，对着纵横交错的伤口，一股脑倒下去冲洗。
李青梨站在旁边看得心头一紧，见她把两条手臂清洗完，待伤口的白泡泡消散，握着纱布的手伸出，帮她细心包扎。
岑元感到疲惫，建议道：“要不休息个十分钟吧。”
经得李青梨的赞同，两人坐在椅子，一个默默无言地发呆，一个出神地胡思乱想。
十分钟后，以走廊中间为界，两人再次分开搜查。
岑元搜查后半段，即使她有80%可以确定没有纸人，但也把刀握在手中以防万一。
没有危险的纸人盯梢，她的脑子轻松很多，搜查速度十分之快。
虽然搜索走廊后半段没有收获，但经过配餐室时，她再次走进去，重新挑选两把更趁手，更锋利的刀。
对比着各式的刀，岑元非常认真地察看，电光火石之间，某个灰暗的信息灯泡突然点亮。
杀死最高级别的怪物是需要道具的。
岑元有懊恼怎么现在才想起最关键的信息，又有兴奋还不算太迟。
十岁那年，她为了解事故的始末，从著名网站辗转到小众社交媒体，逼着自己去与几百多个陌生人聊天，结交了一位虽然自称网络数据高手，但是确实靠谱的年长女人。
与她的聊天框中，有一条有关道具，且只提了一嘴的消息：随之而生，用途很大。
很简短也很简单，但保命。
岑元之前不时地思考，用普通刀具杀死纸人都这么难，那杀死最高级别的怪物，究竟要用什么方式，具体的物件是什么样？
想起遗漏的道具信息，一切的答案好像又兜兜转转回到线索上面。
长长的走廊上，李青梨看见岑元出来后，兴奋地挥舞双手，用右手食指指着左手的纸张，表示她找到线索了。
她小跑过来，激动地说：“我在护士站那里找到的。”
连忙打开纸张，与岑元从口袋掏出的纸张一对比，剧情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