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清本以为这是自己早已知道的事实，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此刻肯定可以很淡然地面对，但是她高估了自己。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秦清清感觉自己心尖上飘落了一根羽毛，轻柔地搔弄着，酥麻的痒意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
原来，是这种感觉。
秦清清低头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陆时的手比自己略大一圈，手指修长，但皮肤由于有点冷白，看着好像力量感不如其他男性那么足。但秦清清知道，这双比一般男性看起来更白皙的手其实也很有安全感。
说完就屏气紧张地等回应的陆时等了半天快把自己憋死了，都没等到一句话。
陆时开始感觉自己身上有细密的冷汗开始往外渗，握住秦清清的手有些微地发抖，整个人逐渐往下坠，好像看不到底。
秦清清笑着道：“我知道啊。”
陆时感觉自己终于坠到了底，落入了一团纯白的刚被阳光烘烤过的棉花里。
“你今天不是都当着全公司的面说了吗？”秦清清调侃道。
陆时急切道：“我今天不是……你不要误会。”
“误会？你的意思是你今天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陆时正色道：“我很认真，清清，我只是觉得今天这样太草率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尊重你或者敷衍你。”
“我今天、昨天，甚至再之前的行为我都怕给你错误的信息，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是真的，很认真，想要以结婚为目的和你交往。”
陆时说完紧张地盯着秦清清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怕自己呼吸声吵闹到秦清清，让她烦躁从而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秦清清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唯一可以窥见的一点神色。
安静的空间仿佛拉长了时间的刻度，一秒钟像走过了一年那么长，短短的十几秒，就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霜雨雪。
秦清清的右手顺着陆时的手指缓缓地扣进指缝，陆时的呼吸在这一刻松弛下来，仿佛终于在经年的疲累后回到了温暖的家。
秦清清道：“我没有误会，也不会误会。不过一开始，我确实怀疑过。”
陆时的手瞬间握紧了，一秒后又反应过来，赶紧松开力道，心疼地看着秦清清，“弄疼了是不是，对不起。”
秦清清抬起手指一点点抚平陆时眉间的褶皱，疏散着他的懊恼，缓缓道：“你不用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陆时道：“我让你感到不安了。”
秦清清笑道：“也不全是因为你，有我自己的问题。因为你的身份而对感情产生顾虑是我对自己不够自信而已，所以才会怕你只是一时兴起；其余的顾虑，只是来自于我曾经感情的失败和匮乏而已。”
秦清清的手指轻轻贴上了陆时的嘴唇，阻止了陆时喉间的话。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都是过去的想法，我现在，完全地信任你的感情，也愿意相信我们的未来。”
秦清清说完脸颊又开始微微地泛红，像夕阳信手打上的两团胭脂。
她尽量装作淡定平静地看着陆时，但在看到陆时红透得仿佛滴血的耳尖时，秦清清突然就真的淡定了。
秦清清拉长着尾音，问道：“所以？”
陆时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欢腾得要上天的心跳，道：“所以，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秦清清道：“是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男朋友。”
陆时努力地压制着上扬的嘴角，以免显得自己过于不成熟，但实在太难，最终嘴角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在最后的余晖中尽情地扑腾。
陆时点点头，肯定道：“是。”
秦清清看着陆时坐那儿傻乐了得有一分钟，实在忍不住了，道：“所以，以结婚为目的的男朋友能给口晚饭吗？”
陆时回过神，看身后挂着的时钟，迅速站起身往厨房走，道：“你想吃什么？”
秦清清诧异地看着陆时的动作，后知后觉道：“你是要自己做？”
陆时仔细地检查着冰箱的食材，好一会儿才折到客厅，回道：“嗯，我厨艺其实还不错，或者你有想吃的餐厅？”
秦清清连忙摇头，道：“没有，你做吧。”
陆时道：“那你想吃什么，食材挺全的，没有的我现在线上买，很快就能送过来。”
秦清清思考了两秒，谨慎道：“都行，我不忌口，你看着你会的做吧。”
陆时没有反驳秦清清的不信任，温柔地笑笑，回了句“好”就转身回了厨房。
在客厅忍着玩儿了五分钟手机的秦清清实在忍不住了，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探个脑袋往里瞧。
陆时已经动作麻利地摆了一溜食材，粗粗看过去有香菜、西红柿、秀珍菇、青菜，案板上正在切肉。
看着陆时流畅地刀工，秦清清那点怀疑瞬间烟消云散，真会啊？
“咳，需要帮忙吗？”
陆时回过头，笑道：“不用，你再休息一会，半个小时就好。”
秦清清走进了厨房，靠着门边，道：“那让看吗？”
陆时把切好的肉片放进碗里，开始放料腌制，道：“欢迎。”
秦清清看着陆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备菜顺序，到后面甚至一边开着火炒一边清洗其他的菜，好奇地道：“你怎么还会做饭？”
陆时往汤里扔着肉片，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让陆时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清晰，“你好像对我误解很深，做饭只是一个大多数成年人都拥有的基本技能而已。”
秦清清心想，也是哈，自己也会。
但是陆时是一个日理万机、业务繁忙的老板啊，退一万步说，他多少是个老板啊，不都是该请人做饭更合理吗？
陆时洗掉手上沾的一点淀粉，开始切西红柿，递了片给秦清清，道：“以前爸妈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我，自己就学会做饭了，后来做多了就熟练了，不是特别忙一般都自己做。”
秦清清小口地咬着西红柿，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小时候都是保姆给你做饭。”
陆时已经开始洗香菜了，“我家境不差，但也没那么有钱，小时候爸妈也请不起保姆全年无休地照顾我，而且我不太喜欢有人老进出我的空间。”
“啊”秦清清冲洗着自己沾了点汁水的手指，道：“那我现在算侵入你私人空间了？”
案板上“笃笃”的声音停止了，陆时放下刀回身看秦清清，认真道：“清清，你不是别人。”
秦清清被陆时认真的神色逗乐了，打趣道：“那我可以随意进出了？”
陆时仿佛没有听出秦清清打趣的语气，依然坚定道：“是，随时，永远。”
陆时的回答太正经了，秦清清有点招架不住。她指了指身后的汤，道：“好了吧？”
陆时深深地看了秦清清一眼，才答着“嗯”，转身去关火。
陆时说的半个小时不是吹牛，从秦清清进厨房到陆时关火只花了二十分钟，做出了三菜一汤。
平菇肉片汤、小炒黄牛肉、西红柿炒鸡蛋、炒青菜，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颜色丰富，热热闹闹地摆着也很让人食指大动了。
趁陆时回厨房拿餐具的时候，秦清清迅速拍了个照，给莫晨发了过去。
秦清清不是第一次和陆时一起吃饭，公司各种聚餐、江洲、节后回来在深城，但和这次都不一样。
看着在给自己盛汤的陆时，秦清清庆幸，还好自己握住了。
“怎么样？”陆时有点期待地看着秦清清。
虽然看着陆时熟练地的动作对陆时会做饭已经毫不怀疑的秦清清，此刻真吃到嘴里，还是有一点小震惊。
家常菜味道自然不可能多么地惊天地泣鬼神，但这个程度也已经是超过外面很多餐馆的水平了，比自己还要好一点。
秦清清放下筷子，真心地夸道：“很好吃，比我厉害。”
陆时这才拿起筷子，道：“喜欢就好，那以后都我做。”
秦清清刚夹了一片牛肉，闻言缓缓地咀嚼了半响，等牛肉实在已经在齿间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了，才道：“我偶尔也还是可以做一下的。”
陆时给秦清清又夹了一筷子香菜牛肉，随口道：“喜欢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秦清清礼尚往来，也夹了一筷子回去，道：“我会做甜品。”
陆时轻扶着碗接过秦清清的菜，夸道：“那很厉害。”
秦清清有点无语，“你和我吃饭不用这么讲礼仪吧？”
陆时顿了顿，撤回自己扶着碗边的手，点了点头。
“怎么了？”秦清清有点纳闷。
陆时犹豫了半响，才道：“你以前，说你不喜欢没礼数的人。”
秦清清呆了，筷子夹着菜停住了，怀疑地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我？什么时候？”
陆时道：“你刚进公司不久，应该是……”陆时思考了几秒，继续道：“应该是你到公司三个月左右，在茶水间聊天说的。”
秦清清一时间不知道先吐哪个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还偷听人家说话啊？”
陆时像是犯了错被人抓获现场了一样，有点艰难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是路过。”
说起路过，秦清清又响起国庆节前，茶水间外的那个背影。眯了眯眼睛道：“去哪里会路过走廊尽头啊？”
陆时不说话了。虽然自己确实不是跟踪着秦清清去的，但是确实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所以止步还偷听了。
秦清清突然来了兴致，就像偶尔逗香菜时一样，不轻不重地撩拨着，看香菜自顾自地在那儿扑腾。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公司老板还偷听员工说话，再严重一点说，你这是跟踪啊，你这传出去，人都要跑光了。”
陆时知道秦清清在逗自己，这个语气和表情再明显不过了，但是他不想在秦清清眼里有一点怀疑。
陆时克制住上涌的一点羞耻，道：“我没有跟踪你，也不是故意偷听，我就是本来打算去茶水间，到门口听到你的声音，所以就没进去。”
秦清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心跳还是停了一拍。
“你……我进公司三个月？”
陆时知道秦清清在问什么，他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