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的“是”字落地后，餐桌上好一会儿都只有碗筷碰撞的微弱声音。
陆时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块牛肉吃得味同嚼蜡，牛肉知道了都觉得自己死得冤。
秦清清放下筷子，没两秒陆时就问道：“吃好了？”
“嗯。”
“行，那你先去客厅休息一会儿，我先收拾。”陆时说着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秦清清跟着起身，“我一起吧？”
陆时接过秦清清手中的碗筷放下，犹豫了一秒绕过来，扶着秦清清的肩膀往客厅推，道：“很快，我收拾一下放洗碗机就好，你想吃什么水果？”
秦清清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陆时，道：“不吃了吧，该回去了。”
陆时刚收回的手顿了一下，道：“好。”
虽然心里很不舍，但是陆时还是尽量快地收拾好了餐桌和厨房。
“现在就走吗？”陆时带着点隐秘地期待问道。
秦清清点点头，“嗯。”
陆时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别刚确定关系就像个不成熟的黏人精，道：“哦，那我送你吧。”
陆时这副失落的样子实在过于明显，秦清清无法忽视。她提起包站起身，道：“再不回去香菜该闹了。”
陆时点点头。
秦清清奇怪道：“你都不好奇香菜是谁吗？”
陆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秦清清道：“是宠物吧？猫？”
秦清清道：“这么聪明，猜得真准。”
陆时暗自呼了口气，道：“你看起来是会喜欢猫的样子。”
秦清清往门口走准备换鞋，随口道：“我还以为你又说你在哪里听到的我喜欢猫呢。”
陆时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住。
秦清清换好鞋，看陆时还站着没动，问：“你又不想送我了？不过去认认门吗？”
“认门”两个字把陆时刚刚因为秦清清马上就要走产生的失落情绪一扫而空，他一个踏步迈过来，就开始换鞋，用实际行动表达他很想。
秦清清看着陆时把两人的拖鞋放回鞋架，一黑一白的拖鞋并列着，身后是装修温馨的家，幸福在这一刻好像有了具象化的诠释。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怎么会选这种拖鞋。”
陆时准备推门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秦清清，道：“你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喜欢，我就是好奇你会选这么可爱的。”
陆时道：“你对我误解真的很深。”
“是吗？”秦清清看着门合上，笑道：“那以后得慢慢了解了。”
“嗯。”
秦清清和陆时离得实在近，没几分钟，两人又站在了和刚刚差不多格局的门前。秦清清侧了侧身体露出显示面板，慢速输完了密码，看着陆时道：“记住了吗？”
陆时心里泛起一阵阵甜蜜，道：“记住了。”说完耳尖又开始浮上一层粉红。
秦清清装作没看见，推开门，拿出了本来是准备给爸爸的拖鞋，道：“先将就一下，我没有你那么早有预谋，没提前准备，这本来买给我爸的，可能有点小。”
陆时一时间不知道先解释“早有预谋”还是先说“不将就，挺合适的”，最后还是选了后者。
秦清清一进屋打开灯，香菜就喵喵叫着跑了过来，抱着秦清清腿撒娇。秦清清赶忙蹲下抱了抱香菜，又给它喂了小零食，亲昵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去洗手。
秦清清的室内格局和陆时的基本一样，区别就是装修风格不太一样。
秦清清租的房子整体来说更简洁，可能是原房主不常住的原因，刚搬来时显得有点冷冰冰的。但现在屋子里有了一对恋人，有一只活泼的猫，夜晚暖黄的灯光，这个屋子第一次有了这么浓烈的家的气氛。
秦清清打开冰箱看了两眼，偏头冲客厅里的陆时问道：“喝什么？还是矿泉水？”
陆时从和香菜的对视中挪开视线，道：“嗯。”
秦清清拿着水回来，看到客厅一人一猫的对峙场面，觉得有点搞笑，“怎么了，你俩在试图用自己的气势震慑对方吗？”
香菜一看到秦清清，又粘过来撒娇。秦清清抱起香菜，往沙发上一坐，轻柔地给香菜顺着毛发，道：“今天这么这么粘人呀，嗯？”
香菜被梳毛梳得眯起了眼睛，暂时忘记了觉得客厅新出现的男人眼熟的事情。
陆时看着香菜晕晕乎乎的样子，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猫还记得自己。现在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秦清清说房子的事情。
“一直站着干什么，不累吗？”
陆时在秦清清旁边坐下，喝了口水，觉得还是要说。刚酝酿好的话被秦清清突然想起来的电话打断，憋了回去。
秦清清安抚着因为铃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吓着的香菜，随手按了接听。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现在不会还在他家吧，大晚上的，夜黑风高，你们……”
“闭嘴”，秦清清迅速打断对面的虎狼之辞，“我们就是单纯吃个饭。”
“吃人家家里去了？”
秦清清侧脸看了看陆时，在自己接电话的时候陆时就自觉地挪远了，一副君子非礼勿听的样子。
但是客厅并不是很大，莫晨声音也不算小，秦清清突然想，要是刚刚没阻止莫晨，这话冲进陆时耳朵里他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想归想，秦清清暂时没打算戏弄得这么过，显得自己像个流氓。
“家里吃很正常啊，吃完就回来了。”
一听到回来了，莫晨高昂的情绪瞬间泄气，没精打采地道：“啧，你俩忒没意思，三十的人了，一天天清汤寡水的。”
秦清清被这句“清汤寡水”给呛了，她自我认为自己进度还是挺快的，确定关系第一天就互相都知道对方家密码了，没想到，莫晨的速度更快。
“行了，你就吃个饭你给我发什么发，还强调在他家吃的，他做的又怎么了，你吃的他的饭，又不是吃的他，没劲，以后这种小进度别给我发。”
秦清清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就是想着告诉你一下，我谈恋爱了而已。”
说完把手机拿离了耳朵。
下一秒听筒里的声音彻底冲破了陆时离开的这点距离，陆时刚刚听秦清清的话其实大概猜到了是在聊自己，直到那句“谈恋爱”出来，陆时的心彻底被密灌满了。
秦清清没有想在朋友面前掩盖自己的踪迹，第一时间昭示了自己的存在，这让陆时感到安全。
手机里的女高声可能是吼了几句累了，声音有减弱的趋势。
秦清清一边应付着莫晨的输出，一边看陆时时不时偷瞄自己，觉得还挺有趣。
好一会儿，莫晨终于冷静了下来，“算你这次识趣，哼，还知道第一时间和我说。”
“那可不，我到位吧？不过你刚刚一打电话都劈里啪啦说到多远的事儿了，你现在还惊讶个啥，你顺序是不是反了？” 秦清清吐槽道。
“嘁，现代社会，成年人。再说了，我就开个玩笑，知道你不会嘛，好了好了，既然他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现在我刚刚说的不就名正言顺了？拜拜哈。”莫晨笑得略微有点猥琐，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秦清清有点无语，结果一抬头看见陆时有点兴奋的脸，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红，突然莫晨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
秦清清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入魔，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可行度嘛。
“清清？”陆时的声音唤醒了想入非非的秦清清。
“怎么了吗？”秦清清看着陆时有点担心的脸，心想，没怎么，脑子里非礼了一下你而已。
“没什么，我朋友，和她报告一下恋爱情况。”
陆时嘴角矜持地勾起，道：“嗯，哦，我最近的朋友，就是戴川了，你们认识的。我爸是学校的老师，我妈妈是医疗企业的员工……”
秦清清把香菜放到一边，赶紧抬手阻止陆时报户口的行为，好笑道：“慢慢来，不急，你这是第一天就要给我交底子吗？”
陆时怔愣了一下，有点呆地道：“这是应该的啊。”
“是，但是第一天是不是太快了点？”
陆时握了握手指，道：“我不想在你面前有所隐瞒。”毕竟，我已经在你面前藏太久了，久到我要藏不住这份感情了。
秦清清往陆时的方向挪了挪，陆时感觉到自己脸庞贴上的柔软的温度。
秦清清温柔的眉眼就在自己一个呼吸就能到达的地方，这个距离是陆时之前想过千万次的。
“我知道，但是今天已经够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秦清清的呼吸带着潮湿的热气喷洒在陆时的鼻息间，陆时感觉自己开始耳鸣，好像听不太清秦清清在说什么了。
离秦清清的呼吸越来越近，陆时感觉天地间好像只有两颗心跳动的声音。他是个行走在茫茫天地间找和自己心脏跳动频率一样的人，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所以天地都为他喜悦。
秦清清看着陆时的眉眼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模糊，她已经分不清缠绕在两人间的呼吸是谁的了。
碰到温热的柔软的一刹那，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暖黄的灯光下，客厅的墙壁投射着暖意，好像在模拟缺位的阳光，散发着温暖。
香菜玩儿了一会儿玩具，看两个人坐那儿半天没动，又跑回来蹲在两人面前，观察了好半晌，发现确实还清醒着，没有前几天秦清清那种情况，又放心地跑开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呆着贴一起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如吃猫条，嘴唇又不好吃，莫晨的嘴唇可太恐怖了。想到这里，香菜也抖了抖，怕自己的念力又把莫晨给招来，赶紧吃了两口猫粮压压惊。
“你好像该回去了。”
“嗯。”
两个人的嗓子都还有点微哑，抵着的额头像刚烤过火炉。好一会儿，陆时才略微有点不自然地站起身，和秦清清不舍地道了再见。
屋内又重新剩下一人一猫，秦清清却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抱着香菜，脸颊贴上香菜的背脊，小声道：“我付诸实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