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金金被一只鸟啄醒:“快起来快起来,突击学习开始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巴掌呼过去,几根银白色羽毛落在床上。
“烦死了,系统你再吵我,我就把你烤了。”
“起来。”平静的声线,却让床上的少女心尖一颤。虞金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样,被子一掀,从床上坐起来。
一分钟后,衣着整齐站在殷明池的面前,但是那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虞金金似乎很为他着想。
言语动容,透露出对千年老人满满的人文关怀:“仙尊你老人家怎么这么早过来,不多睡一会吗?”
此乃暗讽。
在修为比不过王八仙尊,这个她认了,毕竟王八仙尊活得比她久。但是,嘴皮子的功夫,她虞金金认第一,这天下谁敢认第二。
王八仙尊既然敢让她早起,她就让王八仙尊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在说话这方面,她一定要胜过王八仙尊,让他有苦说不出。
就好比如说,此时的场景。
殷明池听完沉默了很久,眉头紧皱,半晌才开口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这是他第三次,从虞金金的口中听到说他老这句话。
“对啊。”
虞金金大大咧咧回答他:“仙尊,你也不想想,你可是s级攻略者欸,要想达成这个成就,肯定要接很多任务,你应该活了千年了吧。”
此话一出,殷明池没有否认,毕竟这是事实,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好看。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被虞金金成功捕捉到。
心里都乐开花了,但还是抑制住一直上扬的唇角。
目光落在她的头发,殷明池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叫她将头发梳好,做到仪表整齐。
虞金金摇头:“不会梳。”
殷明池问:“昨日那个仙侍呢?”
“铃兰她今早回老家探亲了,还没回来。”铃兰,是之前王八仙尊点化的一棵小花,专门服侍她的衣食起居。
殷明池是一个要求严格,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别人。很显然,虞金金那一头凌乱的头发,就踩在他的雷区蹦跶。
于是,他看不下去了:“算了,你坐在梳妆桌前,我帮你梳。”
虞金金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个?”
青年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灵活穿过少女的发丝,微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肩膀上,虞金金感觉很痒,动来动去,坐得歪歪扭扭的。
“别乱动,还没有梳好。”殷明池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虞金金偏头,与他对视,双手合十,想了想用恳求的语气说:“仙尊,你可不可以不要呼吸?”
对面的青年愣住了,就连风都静止在这一刻。
但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过分,还在问:“仙尊,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没说答不答呢?”
系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反应过来后,飞到她面前,不可置信反问:“不是,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人不呼吸,那不就死了吗?虞金金居然还敢问宿主为什么不答应,真是一个过分的、不管别人死活的要求。
殷明池盯着她:“为什么不要我呼吸?”
“因为你的呼吸声弄得我耳朵很痒,我就想让你在帮我梳发型的时候,暂时不要呼吸而已,这都不行吗?”
虞金金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两个这么大反应,她不就少说几个字吗?
系统很无语。
搞了半天,居然闹了个乌龙。
殷明池摸摸她的头:“下次,说话要说清楚一点,知道吗?”
莫名心虚的作用下,虞金金乖巧哦了一声,没有顶嘴。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一丢丢故意的成分。她就是单纯想看看,王八仙尊的反应是什么而已 。
话又说回来,这个新发型还挺好看的。
随后,两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开始练习。
虞金金很嚣张:“体术这个还要教吗?就凌云山庄那群人,我的体术简直是完胜啊,毫无悬念。”
殷明池皱眉:“切勿坐井观天。”
“好烦,我最讨厌听大道理了。”虞金金恼了,祭出贯日枪,“仙尊,请赐教。”
两人打得那叫一个壮烈,有来有回。
殷明池:“认输吗?”
“仙尊,我这次一定认输。”脸上表情真切,不像是在说谎。
但谁又知道,十分钟前她就说过这句话,一模一样的表情和话语,什么都没有变,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青年似乎相信了这番鬼话,站在原地不动。
虞金金趁机把握天赐良机,使出一记扫堂腿,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十秒后,殷明池反手将她钳住:“这次认输了吗?”
“疼疼疼,仙尊你放开我。这次我不耍赖了,真的认输了。”话音刚落,肩膀上的重量消失。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怎么就打不到王八仙尊呢。
虞金金坐下来,锤自己酸痛的小腿:“仙尊,你最后那招好像很厉害。我想学,教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先偷偷将王八仙尊的招式都学过来,研究透了,到时候就能很轻易将王八仙尊打败了,最好打他打个落花流水。
语气趾高气昂的,像什么样子。
殷明池冷着脸问她:“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虞金金双手合十,抬头看他,语气软下去:“仙尊,求求你教教我吧,我真的很想学。”
“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他背过身去。
剑招如疾风骤雨,带起点点凌厉寒光,划破漆黑的苍穹。
虞金金看得很专注,眼睛都不敢眨,一直在用肉眼捕捉他的身法和剑招。
殷明池轻咳一声:“看懂了吗?”
虞金金点头。
“演示一次给我看。”
看到她的动作后,殷明池欣慰笑了:“很好,孺子可教。”
后来几天,殷明池因为有事,就将教导虞金金的重任教给最为可靠和信任的掌门。
临走前,虞金金还假惺惺掉眼泪,极为不舍看向他:“仙尊,你这几天真的要走吗?”
殷明池:“嗯。”
“仙尊,那你走几天?”
“三天。”
鉴于虞金金之前种种恶劣行为,他又加上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捣乱,安分做妖。另外,我已经委托掌门负责看管你。”
虞金金疯狂点头,放下筷子站起来,双手将青年的身体往外推:“仙尊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保证一定会听话的,好好复习,为考试做好充足的准备。”
直到青年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虞金金高兴得跳起来:“王八仙尊走了,这天下又是我虞金金的了。”
于是,在未来三天里,缥缈派出现鸡飞狗跳的画面的频率呈螺旋式上升,大幅增加。长老们平静得像滩死水的生活,也被彻底打破。
虞金金在前面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吃掉手上的糕点,就是可怜后面一直追着的掌门及各位长老们,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迫运动。
“祖宗啊,快把你手上拿着的玉愿珠,那是剑宗的镇宗之宝,不能玩啊。”
“玩玩而已,又不是怎样?”虞金金回头,作了一个鬼脸,左手一抬,那颗流光四溢的珠子置于半空中。剑宗的长老们眼看快要掉在地上,身上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一个箭步,想要迅速接住那颗珠子。
说那时快,那颗珠子又再次回到虞金金的手上:“我还没玩够,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还给你们的。”
掌门想到临走前仙尊交代的事情,就搬出仙尊的话:“小祖宗啊,仙尊临走前交代让我务必监督你不要捣蛋。你这样啊,让我怎么交代啊。”
虞金金眯起眼睛,威胁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吐出:“到时候仙尊问起来,你就说我在这三天里很乖,乖得不得了,知道吗?”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的气息。
掌门犹豫:“可是,昨日小祖宗您打坏六个花瓶,吃掉玄鱼十条,放火烧掉天外天,损坏一条灵脉。这些都是在仙尊的青鸢峰上发生的,只要仙尊回来,就能发现不对劲。”
虞金金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管,反正仙尊说这三天你负责照顾好我,那你就帮我把这件事解决掉吧。记得,一定要处理得很完美,不要让仙尊发现,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此刻,掌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早知虞金金如此难缠和顽劣,他当初就不该冲动答应仙尊的。
那日仙尊找到他,要他负责虞金金这三天的学习情况。
起初,他以派中事务繁忙,企图推脱,但是仙尊下一句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烫手山芋。
“考试不过,会被退学,到时候她只能在门派里——”仙尊虽然没说完,但掌门已经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虞金金退学后,只能在门派里兴风作浪。这是一个需要供着的祖宗,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虞金金刚来那两天,门派损失惨重。虽然缥缈派贵为仙门八大门派之首,但是也经不起虞金金这么不要命的折腾啊。
掌门尝试设想了一下,虞金金被退学后的未来。不行,她会将门派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掌门打了个冷颤,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掌门视死如归接下这个任务。
半刻钟后,虞金金停下,将那颗珠子扔给掌门:“玩完了,还给你。”
一个正直的长老忍不住提醒:“虞姑娘,你应该复习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仙尊明天就回来了,如果仙尊看到你什么都开始复习的话——”
说到复习,虞金金的脸瞬间一垮,像是有人抢了她全副的身家一样。
“你这个臭老头,居然敢拿王八仙尊压我。”虞金金很不乐意,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长老:“你是仙尊的道侣,你应该尊称仙尊为仙尊,请去掉前面的形容词。”
虞金金故意和他作对,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教:“臭老头你不爱听啊,那我就偏偏要说。王八仙尊,王八仙尊,王八仙尊。”
长老的脸活脱脱像个调色盘,由青变红,最后变为白色。
他握住拳头,又重重放下。
这是仙尊的夫人,纵然他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无法阻止。
欣赏完他这幅堪称戏剧的表演,虞金金心情很好,大发慈悲说:“行吧,我勉强学习一下,应付应付期中考试。”
掌门开始认真教学,虞金金一边听,一边问一些问题。
看着少女如此认真听课的模样,掌门和一群长老们忍不住老泪纵横。
在内心呐喊:谢天谢地,这小祖宗终于认真学习了。
可惜刚学了半个小时,虞金金就有点坐不住了,问站在旁边的一位女长老:“长老,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女长老给了她一个饼。
虞金金接过,很不客气咬了一口。
对此,掌门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继续讲课,给虞金金划期中考试范围的重点。
第二天。
“金金老大,我们来了。”一道道声音响起。
林元青看到虞金金在转笔:“老大,你叫我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陪我一起学习。”
众小弟惊呆下巴:“啊?学习?老大你是在开玩笑吗?前天你还跟我们逃课,教育我们不要成为书呆子,老大你的想法怎么变得这么快?”
虞金金咳了一声,企图维持自己老大的尊严:“前天是前天,现在是现在。我不管,你们现在就坐下来陪我一起学。”
语气非常霸道和不讲道理。
尽管众小弟有多不情愿,但在自家老大强大的武力下,也不得不学习。
看着台下一张张勤奋好学的面孔,掌门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继续讲课。
“好饿,有吃的吗?”虞金金偏头,问他们。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如鸡的课堂瞬间炸开锅。
“老大,我这里有一品楼的桃花酥,你要吗?”
“老大,新鲜出炉的鸡爪可香了,我这就给你拿袋子装。”
......
虞金金往嘴里塞,口齿不清说:“不急,一个个来。”
吃着吃着,她有点热,扯了扯衣领。一个小弟注意到这一点,拿着芭蕉扇走到她身边,很上道说:“老大,我给你扇风。”
另一个小弟不甘示弱:“老大,我看你坐这么久了,肩膀一定很酸了,我给你揉揉。”
虞金金像个大爷一样坐着,享受着小弟们的伺候。
“虞金金。”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虞金金沉迷干饭。这两天,她在缥缈派当了两天皇帝后,听到有人对自己直呼其名,一下子就生气了:“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打扰我?没看见我正在忙正事吗?”
小弟们瞥见那身影,瑟瑟发抖,朝她拼命眨眼睛。
虞金金看不懂暗示,还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关心问:“你们眼睛抽筋了?”
小弟们摇头,示意她转身看。
这次,虞金金终于看懂了。
于是,她转头。
那一刻,虞金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美好的生活,正在她朝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