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很意外？”殷明池走近一步，将她掉在地上的书本捡起来。虞金金的桌面上什么都有，有吃的有喝的，就是没有学习的东西。
“怎么可能？”虞金金的脑袋轰了一下，咬牙切齿笑着说，“仙尊，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早做准备，弄个欢迎仪式什么的，欢迎一下仙尊你回来啊。”
当然是假的，没有王八仙尊在身边，她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飘渺派那些长老都不敢管她，她要什么有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见到殷明池这位传说中的仙尊，众小弟怕得要死，生怕仙尊会将老大不认真上课的罪名安在他们上，就站起来，跟自家老大报告自己的情况。
“老大，我突然想到下午会下雨，我先回家收衣服了。”
“老大，刚才师兄传音给我，让我赶快回去写作业。”
“老大，我肚子疼。”
真是一群墙头草。
虞金金唾弃他们这种行为：“你们这群没义气的家伙，我可是你们的老大，你们就这样把老大扔下跑了？有没有搞错啊？”
“不是我们没义气，实在是仙尊太可怕了，我们不像老大你，我们可惹不起啊。”
上次，上上次，仙尊看到他们和老大翘课，惩罚他们和老大在凌云书院里扫落叶，罚背书。
宗门知道这件事后，就告诫他们不要轻易得罪仙尊。
“老大珍重，保重好身体，我们先走一步，期待老大你一举夺魁。”走前，留下一句祝福。
殷明池神情寡淡，坐在她对面：“学得怎么样？”
虞金金点头：“非常好。”
他低头，翻开一本书：“我问你答，抽查你这几天的学习情况。”
“放马过来。”少女自信满满。
掌门额头上的汗一直在流。
非常好？这位小祖宗真是敢说。
在这三天里，这位小祖宗的所有的表现都被她看在眼里，时不时就玩，一点都不专心听课，真是名副其实的三天打鱼，两天撒网。
弟子问：“掌门，你怎么流这么汗？是出什么事了吗？”
掌门苦笑：“没事。”
在这场你问我答的比赛中，掌门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虞金金居然能一字不漏答上来，甚至还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殷明池看着掌门交过来的记录表，问她：“乐器这科，你怎么还没开始？”
虞金金：“没乐器。”
青年挥袖，变出一堆乐器：“挑一个，当场演奏给我看。”
她左看看，右摸摸，却始终没有动手去拿。
“怎么了？”
虞金金捂住自己的额头，弱柳如风说：“今天学习学太久了，学到头有点痛了。乐器这件事，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殷明池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却变成这样了，但也由得她去了。毕竟逼急了，也不太好。
到了晚饭时刻，虞金金匆匆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殷明池看到她碗里还剩很多没吃完，目光越发深沉。
当天晚上，凌晨一点。
殷明池准时敲响她的门：“出什么事了？”
嘈杂的乐声戛然而止。
虞金金将笛子藏在身后，这才打开门，眼神飘忽不定：“没什么事，仙尊你快回去吧。”
殷明池：“你身后藏了什么？”
虞金金：“我没藏东西，仙尊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开什么玩笑，她是不会让王八仙尊发现自己是音乐白痴的，否则肯定会被他嘲笑的。
她虞金金，誓死守护自己的尊严！
话音刚落，笛子就自己飞到青年的手上。
眼前少女因为生气，眼睛瞪得很大：“仙尊，你怎么可以耍无赖，不讲武德。”
殷明池拿到笛子，联想到刚才靠近房门后就瞬间消失的乐声，肯定问：“所以，刚才的笛声是你发出的？”
虞金金立马否认：“不是。”
殷明池又问：“那刚才的乐声怎么解释？”
虞金金：“如果我说，是这个笛子自己发出来的，仙尊你信吗？”
殷明池平静看着她：“你觉得呢？”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告诉仙尊你了。”
虞金金沉思几秒，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
“其实是这样的，这个笛子里寄生了一只小妖怪，我见义勇为，想把它救出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救的过程中，这个笛子为了启用防御模式，就不停发出噪音，试图攻击我。”
鬼话连篇。
殷明池这样想着，唇角微微勾起，却又很耐心问：“那只小妖怪呢？”
“飞走了。”
虞金金不敢与他对视。
殷明池：“困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直接将虞金金问懵了。
她老实回答：“不困，怎么了？”
“好，那我们练习吹笛。”
“啊。”她又找了一个理由打算应付过去，“今天这么晚了，不好吧——”
“不愿意吗？”殷明池看向她，捏着一个钱袋子，“说起来，快到月末了。”
虞金金眼睛一亮。
月末，是殷明池给她发零花钱的日子。
身为一条具有纯正血脉的金龙，她根本就无法抵抗对闪闪发光的东西的诱惑。上月的零花钱，都被她拿去买金子，放在房间里了。
虞金金重重点头：“当然愿意。”
让尊严见鬼去吧，还是零花钱比较重要。
虞金金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器，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就连脚下踩着的地板都是金色。
殷明池看得眼睛有点花，叹了口气：“下次，可以不用买这么多金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虞金金双手捂住耳朵，“这是龙族的天性，仙尊我跟你说，我在妖界的宫殿，比这还要夸张和辉煌。”
十分钟，总算是进入正题。
殷明池看着坐得歪歪扭扭的少女：“坐直。”
“哦。”虞金金很不情愿挺直腰板。
了解完她对乐律的大致情况后，殷明池就叫她拿起桌上的笛子，吹一首简单的曲子，看看基础水平如何。
虞金金听完，在后面三个字上加重语气：“那仙尊，你可要认真听。”
没错，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既能成功领到本月的零花钱，又能凭借她高超的笛声，摧残一下王八仙尊的耳朵，以报今日丢了面子的深仇大恨。
往笛子里注入一丝妖力后，就开始忘情地在演奏。
周围的花都合上花苞，发出细碎的讨论声。游鱼潜上水，又飞快沉下去。
“停。”
虞金金故作天真问：“仙尊，我还没吹完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喊停了？”
殷明池：“水平太差，有待提高。”
虞金金的反应很强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立刻大声反驳：“你不懂欣赏，我吹得明明就很好听。”
她蹲下身子，问前几天刚化形成功的那一尾游鱼：“小妖，你说我吹得是不是很好听？”如果你敢回答不好听，你就死定了。
那眼神，是赤裸裸的威胁。
刚化形的游鱼，还不懂得人情世故，只会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好难听。”
“仙尊，我突然想喝鱼汤了。”虞金金阴恻恻说，目光还很吓人，像是要将它生吞活剥。
“别闹。”说着，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将她头上冒出来的两个龙角，用法术强行压下去。
虞金金头一歪：“仙尊你不要老是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你不知道吗？”
这下轮到殷明池吃惊了，微微一怔：“你还在乎这个？”
“当然在乎，明明我的本体高大威猛，但偏偏化为人形后，就这么娇小可爱，真是气死我了。”
她板着手指，分析自己长不高的原因：
“我现在怀疑，肯定是之前在妖族的时候，那些长辈摸我的头摸多了，导致我一直长不高。一百岁的时候，我也长这么高，三百岁的时候，我也仅仅只长高了一公分。”
“歪理一堆。”殷明池似笑非笑，收回手，“多吃饭多运动，才能长高，知道吗？”
虞金金抬头看他，语气酸溜溜的：“真是不公平，你怎么比我高出这么多。”
“有了。”虞金金变成原形，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出现在青年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去看王八仙尊，虞金金有些稀奇。
金龙的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她抬起爪子，比划两人的身高差距，发出一声嗤笑：“仙尊，你现在变得好矮啊，还没有我的尾巴高呢。”
刚才王八仙尊摸了摸她的头，害她错过一次长高的机会，她决定报复回来。
“如果要报复，是不是应该考虑是否能承受接下来的后果？”一只巨大的龙爪正准备朝殷明池呼来。
下一秒，却在听到青年那句话及时刹住车，改为轻轻抚摸他的头。
“仙尊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单纯想摸摸你的头而已。我可是一只正直的大妖怪，怎么可能会报复你？”虞金金强装镇静，有一搭没一搭摸他的头。
青年的身体瞬间僵硬，将她强制变回人形，冷静说：“既然你对乐器一窍不通，那我就从零开始教你。”
一堆乐器浮现在空中，有琵琶，有二胡，有笛子，还有萧等等。
“挑一个你喜欢的。”
虞金金懒洋洋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不满意？”
“对。”
“那你想要什么？”
“唢呐。”
“唢呐？也行。”殷明池一愣，这个世界的反派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教完基本理论知识，殷明池就让她单独演奏，验收教学成果。
唢呐威力很大，犹如魔音绕耳，将鸟雀吓得四处逃命。
虞金金逮住那些飞得慢，还没来得及逃出她的视线范围的鸟儿，拿出一根捆仙索，将它们绑在树干上，不让它们溜走。
“真是的，我有说让你们走了吗？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在这里认真听我演奏。如果有胆大的鸟敢反抗我，我就用真火将你烤了，吃进肚子里。都听到了吗？”
鸟儿眼里闪烁着惊恐，颤颤巍巍发出细碎的声音，尖锐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虞金金却嫌弃声音太小，扔了一个火球过去：“没吃饭吗？大点声。”
那一瞬间，鸟儿们眼中的混世魔王的形象具象化了。
于是，铺天盖地的鸟叫声如同浪潮，淹没了青鸢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