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良回她的院子前,冲将与她分道扬镳的殿下眨眼睛:“殿下,晚一点你要来菡萏院吗?”

    四殿想了下,确实没要紧事,于是点头答应。

    元良良就高兴地提着裙摆跑远了。

    四殿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瞧不见,才转过头,继续往兵器库去。

    元良良回到菡萏院,就让春雨给她重新束发。不要高髻,不要珠钗,就用湘妃色丝带绑住头发,再簪一朵牡丹花就好了。

    她打算给四殿下献个簪花舞。

    那天在皇后娘娘那,她听到他说花很香,应该和她一样喜欢才对。

    四殿今日练长枪,这一杆玄铁铸造,分量不轻,他没练多久便满头大汗。

    幺平等四殿停下,才上前问:“正妃娘娘那来问,今日殿下是否会过去。”幺平轻声补充一句,“今日十五。”

    四殿听到十五,没多犹豫,便说:“过去。”

    幺平心里觉愧对可怜的良夫人,殿下忘了今日什么日子,他怎么也忘了。要是在良夫人提出让殿下去菡萏院时,他提醒一二,也不至于闹这样的乌龙。

    既然要去王妃那睡觉,那四殿便打算今日练到这,他还没忘了答应元良良要去她那的事。他将长枪递给侍从,又去换了身常服,便往后院去。

    幺平认出这是去菡萏院的路,心想他殿下真是好本事。这不一下解决两人。

    此时天色尚早,天空彩霞飘飘,映照得整个四皇子府都霞光异彩。

    四殿跨进菡萏院,映入眼帘就是一大片娇艳的牡丹,鼻尖是宜人的花香,他停住脚步。

    一身红衣的良夫人比之牡丹还要娇艳几分,如花仙子般从花丛中出现,她嘴里含着一朵开得最艳丽的牡丹花,轻移莲步向四殿而来。

    良夫人靠近四殿时,要将花献给四殿,四殿要接过,谁知抓了个空。然后他看到晚霞下从花丛中飞出的花仙子开始曼妙起舞。

    幺平看到良夫人露出的半个肩膀时,他吓得赶忙转身。他虽是太监,但这种场景也不是他可以见到的。幺平火速消失不见,还带走了在院门口的两名亲兵守卫。

    簪花舞欢快妖娆,元良良在临沅老家第一次看到勾栏院的女人跳时都被惊艳了,后来才发现跳舞的女人样貌平平,只是这支舞为她增色不少。

    元良良对自己的舞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她无事就练那么几下,久而久之,这些动作都快印进了她的骨血里了。

    系在腰间的湘妃色飘带随风飘远,大红的衣衫洋洋洒洒伴风在空中,凝脂雪肤若隐若现。

    元良良轻巧如腾飞般靠近四殿下,脚丫子踩上四殿下黑色的靴子,两人几乎没了空隙。目光相触时,元良良心中警醒,还没等她从他身上跳下来,四殿先她一步作出反应。

    四殿用手臂紧紧环住她腰身,两人间就彻底没了空隙。元良良感受着他的体温,脸色酡红,心猿意马,跳舞勾引人家时她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此刻,她只觉自己飘飘然。她双手刚要环上四殿脖子,就听到头顶传来不客气的声音:“还有没有点女儿教养,元大人就是这么教女儿的?他好大的胆子!”

    元良良被吼得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委屈:“殿下,良儿舞跳得不好吗?”

    四殿心里回答舞极美,人更美。但……

    四殿心里其实极矛盾的,他不否认他是有点喜欢的,但从小的教养告诉他,他不应该喜欢这种有伤风化的东西。从前二殿下几次想怂恿他去烟花之地,他都不为所动,谁曾想有朝一日竟会出现在他后院。

    四殿下想想就不能忍。“不懂规矩就去好好学规矩,下次胆敢再犯,家法伺候。”

    元良良以为他又会推开她,结果意外的并没有,不仅没有,还将她胡乱裹一通,将她送回了卧房的床上,随后才又大步离开。

    四殿下也不知怎么就没狠下心,他应该让她知道他就是这府里的家法,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人进了房。直到走出菡萏院,四殿下还能感受到那柔弱无骨的温暖触感,他甚至记得她果露的双足荡在他的腰间,令人酥麻难耐。

    因为良夫人的所作所为,四殿下生了一晚上的气,于是彻底忘了今日晚他是要去正妃屋里的。幺平几次想提醒,都被他冷着脸打断,直到第二日四殿上朝回来,碰到给他请安的正妃,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正妃段凝知道府里新进了一个侍妾,虽说是殿下亲自迎进府的,但因为是侍妾,她也不屑一顾。只是这几日她发现,殿下似乎对菡萏院的良夫人不太一般,就说昨日,殿下明明答应来她这的,岂料去了一趟菡萏院,就不过来了。

    好在殿下也没在菡萏院留太晚就是了。

    今日她之所以等在这,就是想知道殿下向来重规矩的一个人,为何因为一个侍妾失信于她。

    四殿以为每月都有初一十五,再等等日子很快会来的。他也一直觉得正妃是心胸开阔之人,应该不至于在此等小事上耿耿于怀。然后,他就发现,正妃今日话有点多。

    “殿下,昨日母妃给妾身及侧妃都送了不少好料子,您看,良夫人那需不需要妾身给匀一些过去?”

    四殿回:“正妃做主便好。”

    正妃:“殿下,妾身到如今还没见过良夫人,也不确定膳房那是否符合她的口味,您看需不需要给良夫人那也添置个小厨房?总归咱们府里现在后院主子也不多,还伺候得过来。”

    四殿注视着眼前的卷宗,没多想说:“按规矩办即可。”

    正妃嘴角微微上扬,柔声又道:“听幺平说,您昨日要处理紧急政务,是一夜未睡?”

    四殿抬头注视她,目光自然平和:“本殿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不知道?幺平只是找的借口,本殿昨日只是被菡萏院气到了罢了。”

    正妃似犹豫着问:“不知良夫人做了何事惹您生气?”

    四殿:“不守规矩。理当好好教导,否日后四皇子府非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正妃见四殿下还是那个不苟言笑,规矩为重的四殿下,她才放心下来。只是回到正院,她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许久,才有点想明白。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

    殿下让许侧妃学规矩,是交由她去办,而菡萏院那个,殿下却从不要她过问。照理说侍妾入府安排,总要经过她这个正妃,殿下却交给王子福去办。殿下口口不离按规矩办,侍妾进府后难道不该向她这个主母磕头敬茶?

    没有,都没有。她不信殿下也会完全不知道这个规矩。

    ...

    殿下说让她学规矩,还特意遣了人来盯梢。原以为就在菡萏院翻翻女戒女训,抄几个字了事,哪成想皇子府竟然还养着教女子规矩的嬷嬷。两个嬷嬷从前还都是宫里的尚宫,得以出宫后就被舒妃娘娘安排进了四皇子府后院。

    元良良不仅见识了两个嬷嬷的手腕,也见到了老熟人许昕蕊。

    许昕蕊知道府里新进了一个良夫人,就没想过良夫人竟然会是元良良。许昕蕊毫不掩饰的厌恶,上去就问四殿下怎么会同意纳她进府?

    许昕蕊已经学了多天的规矩,可能是就她一人,这些天都乖得很,眼看着明日就能被放出去。她在元良良跟着这么一闹,两个嬷嬷就觉得她规矩还没学到位,摇摇头表示她还有的学。

    许昕蕊因此更痛恨元良良了。

    许昕蕊自小到大就没少学规矩,除了因在家里受宠娇气些外,她对子悦嬷嬷和子喜嬷嬷手里的那点东西算是信手拈来,她配合起来轻轻松松。

    元良良就不行了,抄女戒女训就算了,还得背,一字不落的背,还得了解清楚意思,这要错一星半点手心就得挨板子。元良良一双手掌本就磕碜,受罚了几次就更惨不忍睹了。

    两嬷嬷都不可置信,此女子莫非不是官家女子?怎么这女戒女训竟似完全不知道似的。

    没两天,元良良两只手就成了泡发的馒头,两嬷嬷商量之下,觉得打手心是不成了,这万一真打残了,四殿下定要找她们麻烦的。但这规矩还得教,没教会不是么,于是两嬷嬷换了一个惩罚人的方式。拿来了半新不旧的小皮鞭,打在身上光让人觉得疼,不会留疤,更不会伤筋动骨。

    元良良学了三天,眼泪没少掉。还要被许昕蕊暗戳戳嘲笑。她又气又急之下,就晕了过去。两嬷嬷吓一跳,倒是没慌了手脚,立马遣人去找四殿下,四殿下若不在,就找王大总管。

    许昕蕊听到这话,礼貌问嬷嬷:“良夫人属于后院女子,王妃才是做主的,为何不找王妃?”

    两嬷嬷皆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出来的,许侧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们再明白不过,心说还真是一点没长进。两嬷嬷都不回答,只给她又布置了好几个作业。

    ...

    四殿下得知元良良晕倒,匆匆赶来菡萏院时,女医正在帮她处理手上的伤口。四殿问怎么弄的,女医恭敬回话是因为伤口没处理妥当外加天气热导致的,表示只要将养一段时间,会好,只手上可能会留疤,好在伤在手心。

    四殿问女医话时,元良良就醒了。她是被痛醒的,这药膏火辣辣的,跟伤口沾了盐巴一样疼。等包扎好,女医退下,元良良冲离她有些远正背着手装深沉的四殿下颤巍巍伸手。

    四殿下毫不怜香惜玉:“疼也是活该,没学好规矩受罚怪不得旁人。”

    元良良缩回手,泪珠子颗颗往下掉,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的手被打断了。

    四殿十分不能理解:“不就被打手心,哭什么?”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往前近了两步,到了床前。

    元良良用仅有的果露在外的两截玉葱般的手指去触碰他垂在身侧的宽袖:“殿下,良儿遇到许侧妃了,她是侧妃她要好好学,良儿当您的侍妾就没必要了吧。”

    四殿冷脸:“没出息。”

    元良良好不容易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或者能不能换一个,不学规矩,良儿给您泡茶磨墨?良儿听说您有一个兵器库,或者良儿去兵器库擦灰行不行?”

    四殿立即道:“想得美。”

    元良良都惊呆了:“这不是丫头及奴才干的活?”她怎么就想得美了?

    四殿并不解释。

    这不行,那不行,元良良想想,拉了拉四殿衣袖,又冲他勾勾手指,等四殿犹豫着俯身过来,她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那陪睡行不行?”

    四殿不可置信看着她。

    元良良为防止他拂袖离去,伸出胳膊,尽量避开两只伤手,去环住四殿的脖子。“殿下晚上还会来吗?”

    她絮叨说房子大,晚上还有风声,她害怕。

    四殿盯着她开合的樱唇,晶莹剔透的牙齿时隐时现,他喉间下意识滚动了下。

    还有她精致圆润的下巴,纤细白嫩的脖颈,她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粉色里衣,薄被只搭了一角在身上,两条雪白的小臂明晃晃搂着他,以及那两个……,火眼金睛的四殿都看到了。

    四殿有一种压她身上直接变狼的冲动,但他艰难的忍住了。

    四殿倒不介意白日宣淫,这是他府邸,是他的女人,御史台还能参他不成。只不过,他又想起来选秀那日,他冲她的那番话。他说过绝不纳她入府。本来想着只要不碰她,他也可以当做没违背誓言。

    如今,四殿下不得不承认,他此刻很痛苦。

    四殿最终还是匆匆忙忙甩开元良良的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稍晚些时候,四殿命人给她送来了碳和被子,被子还是那种大冬天的棉被。

    幺平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四殿这是有什么用意吗?大夏天的送碳?送棉被?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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