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捌

    刹时间,一屋子的哭声绕梁。殿下让嬷嬷把小胖子抱出去哄,他则走到元良良跟前,轻声问:“出何事了?”

    元良良早在殿下进来时,就将手里的信藏进了袖中。只是一时收不住声。眼下,她已然冷静下来,只不时打个哭嗝。她说不出话,只情绪低落摇摇头。

    春雨退下后,卧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殿下给良侧妃擦擦泪痕,又一次耐性问:“良儿何故难过?”

    元良良眨眨眼,说出刚刚编好的理由:“刚看了一个话本子触景伤情。”

    “话本子讲了何故事,说来本殿听听。”

    “说是一个富家公子爱上穷苦的渔家女,不惜跟家里决裂也坚持要跟渔家女在一起。可当两人真的在一起后,富家公子却后悔为了渔家女放弃家中一切过苦日子,他甚至怪渔家女,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要受罪。殿下,您将来可会后悔宠良儿一回?因为良儿,舒妃娘娘和陛下怪罪殿下,就连百姓都议论殿下,良儿实在害怕担心。”

    殿下不惜余力拍拍她脑袋:“尽胡思乱想。”

    元良良缩在殿下怀里再不吱声,她想摸摸脑袋看是不是被殿下拍出了大包来,因为心虚,没敢伸手。这个故事她是真看了的,但这则故事可不是爱情故事,而是讲了一个教女子看清男子真面目的一则典故趣闻。

    跟她和殿下之间的两情相悦可大为不同,她才不会因此感怀呢。只不过她不能让殿下知道是因为娘亲来的信,她能确定殿下知道真相后也不会怎样,但她不知道别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要求殿下怎样。她不想让殿下为难,索性就不说出来了。

    而元良良不知道的是,殿下早知道她和她娘亲林氏的事,殿下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正妃的功劳,不仅正妃知道,就连宫里的舒妃娘娘都一清二楚。这也是元良良不受舒妃待见的原因之一。不过舒妃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大张旗鼓把自己儿子府中后院的丑事传扬出去,是以目前看来也就四殿下自己人知晓而已。

    在良侧妃没来之前,殿下就从未哄过人,有了良侧妃之后,殿下倒是得了些经验,不过也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回也一样:“渔家女怎可与本殿良儿相提并论,她一定没有良儿貌美,也一定不如良儿乖巧,更甚她一定没有良儿会讨人欢喜,那么最后被抛弃也在所难免。良儿又貌美又乖巧,还如此会讨本殿欢心,本殿又如何会后悔?如果有一日陛下和舒妃逼迫咱们,咱们刚好浪迹天涯去。到时为夫定会好好照顾良儿,也许不能够再像如今锦衣华服,但一定不会让良儿挨饿受冻。”

    元良良听完殿下的话,觉更愧疚了。她伸出纤纤玉指,去捂殿下的唇:“殿下,别说了。不然良儿还要哭的。”

    ...

    第二日元良良不用春雨提醒,自个随了殿下早早起床。

    殿下保证一下朝,便回来陪她。又把幺平留下,和王子福里外配合主持大局。殿下最后嘱咐王子福在待客和守菡萏院的人手上要多加防范后,便赶着上朝去了。

    此次殿下请的客人名单几乎包含了大部分朝臣,男客那边自有殿下安排,因为要上朝,男客想必都要晌午才能到,元良良无需操心。而女客皆是早早驾临。

    元良良由春雨香巧几个丫鬟伺候着换上一身湘妃色的曳地裙,春雨喜滋滋拿出殿下特地命人为良侧妃打造的翡翠金冠要为元良良戴上,元良良在铜镜中瞧见,头一歪就躲开了。

    在祁国,正式场合是只有正妃才佩戴金冠,今日虽是她的日子,殿下也说无碍,然元良良实在不想再给殿下惹麻烦。金冠玉冠对她来说也没差:“今日本侧妃这身貌似更配玉冠,把去年咱们亲手做的玉镶花冠拿来吧。”

    春雨不想她主子委曲求全,从小到大委屈得还不够吗,如今都当四殿下侧妃了,怎么她们还要看人脸色行事。是以春雨气鼓鼓站着不动。

    元良良不睬她,让香巧去拿来。

    直到看到戴上花冠后的元良良不输戴上金冠的高贵美艳,春雨才消气,自顾自又凑到元良良身边。

    元良良去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小胖子,让嬷嬷记得时辰不论小胖子醒没醒都按时抱出来。她便先一步带着春雨和香巧赶去后院正厅迎接女客。

    “良侧妃娘娘,大长公主长儿媳徐氏,穆夫人,以及福亲王世子夫人胡氏都已经到了,如今在正院和正妃说话。”幺平带着几人一直在后院正厅招待前来的女眷,看到良侧妃过来,便上前小声禀报。

    “知道了,不打紧。”元良良还能猜不到什么情况?此次小皇子的双满月宴殿下派了王子福安排,是一丁点都没让正妃插手,正妃也挺配合,真的是哪哪都没过问。正妃不过问,不代表同是正室,想着巴结正妃的官员女眷们也能毫不在意,这回估计都在正院说她小话呢。

    元良良只希望她们就在背地里说说闲话,而不是待会儿闹到她跟前。

    可惜,想什么来什么。

    “也不知道何故,小皇子最不喜殿下抱,殿下一抱他就哭。不过只要周围嬷嬷和我,包括大家都不在,他瞧见只有他爹,也就无奈接受了。”

    “那是自然,他们男人哪会带孩子,孩子虽不会说话,但都鬼精鬼精的,这样的孩子长大了才好呢。”

    元良良正和大皇子妃说起小胖子和他亲爹之间的趣事,就在这时插进来另外一个女子声音。

    “不亏是良侧妃,好本事。别人府里那都是母凭子贵,只有在四殿下后院,倒是还有一个子凭母贵来着。今日这么大的排场,想必日后四皇子妃生了嫡子,恐怕都比不得吧?”

    说话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元良良认得,是大长公主儿媳徐氏。看她站的方向,应该是刚从正院出来。她身边还站着穆耀志夫人和福亲王世子夫人胡氏。

    大皇子妃尴尬瞧着,想着帮衬良侧妃几句,刚要开口,被良侧妃伸手扶在她手臂,挡了。

    元良良笑着走上前:“夫人说笑了,殿下说小皇子乃是他的长子,不论这府里谁生下的,都一样。想必日后若正妃娘娘替殿下生下嫡子,殿下会更高兴的。”

    “良侧妃倒是生了一张巧嘴。谁不知道四殿下独宠良侧妃,四皇子妃的嫡子又从哪来?”穆夫人阴阳怪气说笑。

    元良良想着好歹她一个四皇子侧妃,穆夫人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分不清尊卑,竟也敢学着找她茬?元良良不敢得罪长公主,但殿下都不怕御史大夫,他何必要怕御史大夫的夫人呢。

    她于是还回去:“本侧妃再能说会道也及不上御史大人的巧嘴。前一阵子,御史大人告殿下宠妾灭妻之罪,殿下都辩不过呢,未曾想夫人倒是和御史大人夫唱妇随。夫人的问题不该问本侧妃,该去问殿下才是,若夫人不方便问,要不然让御史大人再问问?”

    元良良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瞧着穆夫人,十分无辜。明明这话是在讽刺穆夫人,可从良侧妃的嘴里出来,大家竟都觉得良侧妃说的是肺腑之言。

    只有穆夫人知道,这话她不能接。穆夫人心道自己大意了,没想到看着是个蠢美人的良侧妃竟狡诈得很,难怪四皇子妃都拿她没办法。穆夫人有些后悔开口了,她斟酌过后,决定在眼下场合当一回缩头乌龟。

    胡氏笑盈盈,状似不经意开口问:“良侧妃娘娘,四皇子妃不出席吗?”

    胡氏看着眼前妩媚多娇的良侧妃,就想起被永定侯夫人活活打死,一尸两命的窦氏。她和窦氏本无冤无仇,奈何世子齐代红在府中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而大公子齐代青却一直只有窦氏一人,她又怎能不嫉妒。如今看到良侧妃,她又想起了和良侧妃有几分相像的窦氏,她们竟然同样受男人喜爱。

    元良良一派正经答:“殿下说此次小皇子双满月宴,他能请的都请了,应当不至于漏了自家人的坐席。几位夫人可是刚从正院那过来?正妃娘娘没有说何时过来吗?”

    胡氏笑容僵了一瞬,福身道:“侧妃娘娘,恕臣妇失言。臣妇只是想着,今日是小皇子的大日子,照理该四皇子妃出来主持大局才对,是以才好奇一问。”

    元良良垂眸,不多会儿抬头笑容满面说:“府里事杂,殿下不舍正妃娘娘太过操劳,是以才把一些不那么紧要的交给了府上的大总管处理。”

    元良良叹口气,接着说:“殿下正年轻,如今府里只有一个小皇子还好说,倘若以后这后院小皇子小公主接连降生,哪里真能都让正妃操持。是以这些活能早交出去对正妃娘娘来讲也算是好事。”

    “良侧妃该自晓身体如何,如此娇弱,怎能接连怀小皇子小公主?”

    元良良正因为怼住了胡氏而心底得意,没曾想这时候殿下会从身后的拱门进来。

    四殿下走到元良良身边,目光沉沉凝视他的良侧妃,叹气道:“此事不着急。”殿下也是没想到良侧妃这才刚生下小皇子,又迫不及待想给他再生一个。殿下不知是该夸她勤奋还是该生气了。

    元良良笑容僵在唇瓣,她瞧了眼殿下,又环顾一圈同样震惊的女客们,呵呵笑两声回应:“妾身自是知道不易再怀小皇子,这不还有正妃侧妃以及几位夫人,总会有的。”

    四殿下一脸狐疑瞧着她,似在看她说真话还是假话。

    大家都等着四殿下如何回应,却见四殿下接下来抱拳冲女客道:“本殿良侧妃娇弱纯良,还望各位夫人今日也包括以后相逢能够多多照拂,本殿感之不尽。”

    四殿下说完,也不再久留,在大家的应承恭维声中大步迈出了内院拱门。

    刚目睹了良侧妃以一敌三的众女客心下都无比感慨。四殿下这恐怕是还不知道枕边人的真面目吧?娇弱?纯良?用在良侧妃身上合适吗?

    不过刚才四殿下的话又是几个意思?四殿下是只希望小皇子小公主从良侧妃肚里出来的意思吗?

    还有四殿下怎会突然来女客席?莫非是特地来给良侧妃撑腰的?

    众女客中不乏有心思细密的,一下听出殿下的意图。

    有了四殿下这一出,场上女眷都对良侧妃态度有所好转。起码不敢再抱着瞧好戏的态度,各个都主动过来和元良良热络打招呼。包括徐氏胡氏三人也都安静下来,用流水席时都是躲在角落不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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