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良上了马车便和殿下解释为何她不打招呼要闯二皇子府。
还不是大姐姐求上门她不好拒绝，还不是她是做姐姐的，不好眼看着妹妹去死。她以为她好歹是四殿下府里的良侧妃，以为二皇子妃多少会给点面子，谁知并没有。
至于二殿下觊觎她，她也很无奈，这又不是她的错。
“殿下您应该记得的，那年选秀，二殿下就抢了良儿的扇子，说要纳良儿进府，良儿可是宁愿跳湖都不同意的。”
殿下拆穿她：“你跳湖是本殿不当心推的。”
元良良也不在意，继续说：“记岔了嘛。但事实就是良儿死活都不乐意进二殿下府，要是良儿乐意，这会儿也没殿下什么事了不是吗？殿下可能都把良儿忘了，小胖子可能也会生在二皇子府……”
“住口。”
殿下发话，元良良很是识趣配合。她捂着小嘴，眼睛却堂而皇之盯着殿下瞧，不时眨巴两下，故意惑殿下心神。
四殿下边进府，边喊话幺平：“去把家法送来菡萏院。”
远远落在殿下身后的良侧妃闻听此言，吓得小脸惨白。家法还能取的吗？
看到比话本子还厚许多的家法，元良良脚下一软，好在春雨及时扶住她。
殿下大马金刀坐在美人踏上，翻着家法，似乎在找哪一条适合惩治她良侧妃。
“良儿知错了，求殿下轻罚。”元良良站得远远道。
殿下目光沉沉看过来：“轻不得。既答应二皇子府要重罚，本殿自当言出必行。何况，此次确是良侧妃不对在先。”
元良良心想这下她真要惨了。
殿下极有可能打她板子，又舍不得真把她打死，就让人提前请好了张院判。或是要她罚跪三天三夜？怕她跪残了，殿下会让春雨给她膝盖上绑两块厚实棉布。
又或是扇巴掌，扇巴掌万万不行的，她可是貌美如花的良侧妃，怎能被人如此羞辱，被人羞辱事小，破相了事大！
“殿下！你要让人扇良儿巴掌，不如让良儿上吊得了！”她捂着脸，心有余悸嚷。
看着殿下不苟言笑的脸，她又商量，“打板子的话，能不能轻一点儿？良儿怕疼，要是罚跪，能不能别在太阳底下？良儿会变黑的。”
四殿下冷眼瞧着她，将手里的家法册子拍在一旁的黄花梨茶案上：
“没有哪个妇人会连自家家法都记不得一条，想必也就本殿良侧妃如是。那良侧妃便把这本家法罚抄十遍吧。”
元良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脸一改愁云惨淡，她想大笑。又顾念着殿下的面子，于是忍着心花怒放，郑重答：
“殿下，妾身知晓了。十遍家法定一遍不少，一字不落，抄完交予殿下。殿下是否要妾身装订？”
殿下想了下，道：“也行。到时就把十本家法送去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妃查看，本殿府上家法又何止两条。”
“就是。”元良良气哼哼附和。
十日后，元良良终于将家法抄写完了。十遍家法可都是她一个人一字字抄写下来的，绝无假手他人，春雨香巧不忍心，还想着帮她忙，她嫌几个丫头字不好看给拒了。
之所以着急忙慌抄写完，她就想早点看到二皇子妃收到十遍家法后的反应。
一定很招人乐就是了。哈哈！
殿下当日下午便着人将十遍家法送去了二皇子府，收到家法的二皇子妃果真气到跳脚。她咬牙切齿冷笑：“四殿下不是说不止罚站抄书两种家法，这是什么？”
四殿下早交代了送家法的下人，是以听到二皇子妃的问话，下人很快反应答：“我们殿下说了，良侧妃抄的不是书，是家法。不一样的。”
“好一个不一样。”二皇子妃恨不得将眼前的十本家法都撕碎了，可惜她还不好当着四殿下的人做这种无理之事。
等到来人走了，她才动手泄愤。只未料良侧妃用的纸张太好，线绑的太牢固，把二皇子妃累够呛，最后都没撕开一本。
元良良听下人来报，心里爽了。此事已然翻篇，她如今也不怕殿下的任何惩罚，是以她仰着头问殿下：“殿下，罚抄书和罚抄家法哪不一样了，不都一样是抄？”
殿下正经道：“自是不同。罚抄书在于罚抄，罚抄家法在于家法。”
元良良夸殿下说的有道理：“殿下，咱们家的家法，良儿如今都能倒背如流了。”
殿下颇为意外：“是嘛，那良儿背个来听听。”
元良良：“殿下，良儿晚上再背如何？”晚上，她不信殿下还会记得，哼哼。
...
天中节到来前几日，太后终于从呆了三年的蜀山回了宫里。因天中节也是太后的寿辰，太后又三年没在宫里过生辰了，是以陛下打算在这一天隆重为太后过一次寿。
因为此次寿辰，宫里陛下娘娘，宫外王公大臣都牟足了劲准备花样。
有些是为讨得太后欢喜，有些想在此次的寿辰上让自家子侄儿孙崭露头角，好被陛下赏识，还有些则是为了替待字闺中的女儿寻觅好夫婿。
元良良瞅着殿下问：“殿下可有想好送什么礼给太后？”
殿下舞了舞手里正擦着的宝剑：“给太后表演个舞剑如何？”
元良良觉得并不如何。这样一来，岂非又招惹很多桃花？他的殿下明明时常严肃着脸，可就是时不时会有桃花自己飘过来。
要不是她看得紧，殿下也坚忍，这四皇子府保不准就和二皇子府没差了。再说，殿下现在只能舞给她一人看的。
“殿下何不给太后送个玉佛？或者金寿桃也成。”
她说完，忙又解释，“良儿不是要让殿下特意讨太后欢喜，只是这些东西中规中矩，不至于出错嘛。”
殿下不敢苟同，只他怕良侧妃会闹腾，也不反驳她。只在心里想玉佛金寿桃这些贵重之物还是让大殿下二殿下他们去送好了。
他就算送了，太后也记不得，他还是不要白送了。如今他四皇子府开销是越来越大，不如留多点财物以备不时之需。
元良良见殿下沉思，还当他听进去了。是吧是吧，她的主意多好呀，殿下快听她的吧。
然后，等到了太后寿辰当天，当陛下问四殿下要为太后进献什么呀，殿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随即殿下“咻”一下从座位上飞到了太后和陛下的跟前。
“儿臣有一支剑舞想献给太后。”
众所周知，四殿下好武艺，不论耍大刀还是耍拳在京都城都很出名，然而舞剑倒是从未见殿下展示过。
剑舞这东西向来是女子擅长，男子都不屑去学，除非是南风馆的小倌特意学来引诱客人。
在座男男女女都很好奇四殿下这一舞。
殿下还没动，元良良已经要气晕过去了。殿下竟然诓骗于她，几时起殿下竟然学会了诓骗于她了！
四殿下的剑舞应当理解为“剑武”。
每出一剑都铿锵有力，四殿下身姿挺拔，脚步轻巧欲飞，到最后收剑时刻，殿下也没有柔和下来，只是收剑的那一刹那，天空有无数湘妃色的花瓣飘落，殿下未抬头，只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
隔壁在座出了阁的及未出阁的女眷都被殿下这一舞给惊艳了，尤其天空飘下令人陶醉的花瓣。都说女子在花中曼舞叫人惊艳，而眼前的四殿下亦不遑多让。
不少未出阁的千金含羞带怯盯着四殿下，显见芳心暗许，还有个扎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也一脸恍惚迷离望着四殿下，元良良扫视一圈，一眼看明白。
她就知道！
殿下还说这支舞是给她舞的，现在又算什么？骗子！
元良良不由多看了那妇人一眼，就发现那妇人有些眼熟，很快她记起来。
此女不就是二殿下府中的湘侧妃？！她她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四殿下？
莫不是她想红杏出墙？元良良多看了一会儿湘侧妃，刚好湘侧妃也朝她望过来，两人视线碰个正着，都十分尴尬。
还真被她说对了一半。湘侧妃确实对四殿下有意思。
那是三年前的某一个晚上，还是闺阁少女的湘侧妃去庙里还愿回京途中被一伙贼人劫持，巧遇四殿下，被英勇无畏的四殿下所救。那一刻，湘侧妃就深深爱上了四殿下。
湘侧妃以为四殿下不久后定会迎她进府，毕竟那个晚上他们共处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又是四殿下将她送回府。
谁知之后半年，四殿下毫无动静。她等了又等，又过了两个月，她寻着机会，在一个宴会上，大着胆子询问四殿下为何，四殿下竟问了她一句：“姑娘何人，找本殿何事？”
她表明身份，殿下才似乎想起来一些。
她说心仪殿下，谁知殿下竟又回她：“本殿救的人多了，谁都要像你一般做本殿女人，本殿岂非忙死。”
殿下说完拂袖离去。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四殿下看她时那冷漠嫌恶的眼神。
湘侧妃被伤到了，是以后来二殿下向她爹鸿胪寺卿求娶，她没拒绝。
当然，她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不过，如果当时四殿下愿意接纳她，她又何尝不会为他反抗一回。
湘侧妃进了二皇子府后，过得并不顺遂，因为郁郁寡欢，她被二殿下宠幸了两回后，二殿下再没找过她。
夜深人静，湘侧妃时常会想起四殿下。后来她得知四殿下娶了段太傅之女段凝，还有另外的两位侧妃，但四殿下似乎谁都不欢喜，她知晓后，高兴了好一阵。
原来四殿下那时候并非不喜欢她，而是习惯了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只是，后来她又听闻四殿下主动纳了一个小官之女做侍妾，又后来，她听闻四殿下很是宠爱那个侍妾。
又后来四殿下如何宠爱那良侍妾的事在整个京都城都宣扬开了，听闻良侍妾怀孕了，听闻良侍妾生了四殿下唯一的子嗣……
湘侧妃清楚良侧妃是怎么认识殿下的，她不由心想，当初她若再坚持一下，会不会她也会如良侧妃那般被四殿下另眼看待？
湘侧妃还凝望着她，眼里那抹藏都藏不住的羡慕，让元良良都替她尴尬。元良良装作不经意，挪开视线，她还是专注看殿下吧。
四殿下此时舞完了剑，然没退下，而是捧着手里的花瓣径直走向太后，他将花瓣双手奉上献给太后。
太后笑眯眯接过一片，看清楚花瓣的形状后，眼里瞬间迸发惊喜。
“这……这是个寿字？”
陛下听闻也从四殿下手里拿了一片端详：“朕这片是‘康’字。”
陛下让四殿下把另外的花瓣铺在案桌上，发现了另外两字，陛下合起来念：“福、寿、康、宁。”
四殿下冲满面红光的太后行礼：“孙儿祝太后福寿康宁，日日有今朝。”
太后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