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天刚蒙蒙亮,方冉冉睁开眼,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才6点。她重新闭上眼,试图再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索性起床,拖地、擦桌子、收拾抽屉、打包垃圾。做完这些,她感觉屋子整洁干净不少,整个人也仿佛变得清爽了。

    9点半,她拎着几杯咖啡来到办公室,开始今天的工作。过了一阵,陈漫、吴佳芮先后到来,看到她破天荒地到这么早,都表示吃惊。

    快11点的时候,方冉冉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张总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黑色书包的中年男性。看到她们三个,张总也有点吃惊,脚步没停,只点了个头,就匆匆领着来客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过了好一阵,张总突然打开门,唤道:“陈漫,你过来一下。”

    陈漫走到门口:“张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楼下那家粤菜店,打包几个菜和点心上来,越快越好。”

    过了约莫半小时,陈漫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袋回来,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后进入张总办公室。她把保温袋放到桌上,他说道:“辛苦。你们也下去吃个饭吧,回头找李娟报销。”

    离开张总办公室,陈漫回到工位上,若有所思。

    “冉冉姐,我跟你说个八卦……”她凑到方冉冉身边,小声地说,“刚进来那男的,我知道是谁。”

    方冉冉被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吸引了,下意识问道:“谁啊?”

    “就是那个著名狗仔,昨天刚曝光朱曼妮和许想分手的那个,快刀刘!”陈漫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了,绝对没错,就是他!”

    方冉冉感到吃惊,陈漫喃喃道:“也不知道他来咱们公司干嘛,难道张总要进军娱乐公关了?”

    方冉冉摇摇头:“不知道。我在鲸奇这么多年,反正是没接触过娱乐圈的什么客户。别瞎猜了,咱们几个赶紧下楼吃饭吧!”

    三人吃完饭回来,正好在出电梯时碰上张总和他的神秘客人。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加快脚步回到办公室。

    晚上九点多,方冉冉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鞋子。抬头一看,常程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啊?”常程随意的姿态和话语,仿佛两人昨晚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使方冉冉感到惊讶又迷惑,她愣了半晌,回了声:“嗯。”

    她一边换鞋,一边在心里琢磨常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听到他说:“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这是要和好的意思吧?她心想。

    “吃过了。”她把包放在地上,向厕所走去。边走边想:两人都已经把话挑明说了,难道还能假装昨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等她洗完澡、刷完牙、吹干头发,常程依然在客厅沙发上。方冉冉铁了心不主动搭理她,便关门、熄灯、上床了。

    但她哪里睡得着?

    过了一阵,她发现门轻轻开了。常程爬上床,造成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她觉得既烦闷又紧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黑暗中谁也不说话,但仅凭呼吸声,就可以推断出对方也根本没睡着。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方冉冉不敢翻身,也不敢发出呼吸以外任何的声音,同时还要为对方可能突然说什么、做什么而提心吊胆,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睛,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和常程搂抱在一起。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手搭在彼此身上,自己的头还埋在他颈窝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舒肤佳香皂味,混合着他身体的味道和洗衣液在衣服上留下的轻微残留,形成她熟悉的“常程的气味”。

    她觉得紧张又尴尬,完全不敢动弹:万一常程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岂不是尴尬到爆炸?更何况,自己着实有些留恋这熟悉的气味和舒适的温度……

    她静静地维持原状,不由得回忆起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的经历。

    那是2019年的晚春。马上要立夏,气温渐渐攀升到二十度,她和常程的感情也火速升温,粘腻到她都觉得惊讶的程度。虽然一个住东北五环外,一个住西北五环外,但两人一个礼拜几乎要约会四五次,有时候工作日晚上九点多,他也要跑来接她下班、和她吃宵夜,溜达到超过十二点把她送回小区,自己再打车回去。

    有一天晚上,常程说:郊外有一个很美的树屋民宿,就是建在树上的屋子,推开窗就是森林,还有满天的星。他预订了5月2号晚上的一间树屋,问她想不想去。她清楚地记得,常程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里藏了很多东西。这让她心中一震,不由得低下头,怕被他看穿内心的紧张、矛盾,还有期待。

    她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那天,常程借了辆车,两人在午后抵达,随后吃饭,爬山,和老板喝茶、聊天。七点以后,天色慢慢暗下来,吃晚饭时,她注意到常程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这使得她也紧张起来。

    八点多,两人回到房间,常程先去洗了个澡,随后她也自觉地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倚靠在床头坐着,低头玩着手机。昏黄的灯光中,他脸上的表情幽暗不明。

    她环视一圈,屋子里除了这张床,就只有窗边两把藤编的椅子能坐人。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草木香扑鼻而来,四周的鸟叫和虫鸣也更加地清晰了。远远望出去,群山笼在深蓝的暮色里,几间树屋的轮廓和暖黄的灯光藏在林间,若隐若现。至于星星,大概是因为今晚有云的关系,只有仔细看,才能找出几颗晦暗的星。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紧张地回过头,常程已经在她面前,电光火石间揽住她的腰,激烈地吻上来。

    她的大脑很快就开始缺氧,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在床上。常程的欲望汹涌而来,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就在即将沦陷的时刻,她突然感到一阵撕扯的痛。

    “疼!”恐惧让她欲望瞬间退潮,本能地将他推开。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很久。常程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口问道:“你难道……是第一次?”

    她感到无比羞赧、尴尬。她也坐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余光中,常程的肩膀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她扭头看去,发现他脸上浮现出懊恼的表情。

    “你都28了,之前都没有做过吗?”常程皱着眉头问。

    他的问法和他的表情,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所以理应被他拷问和责备。她咬了咬下唇,用冷淡到像在陈述别人的事实一般的语气说:“以前没有正经谈过,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经验。”

    常程轻声吸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在把手放下的同时,他呼出一口气,然后说:“我知道了。”接着,他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先休息,我出去溜达溜达。”

    门开了又关上,她独自在床上坐着,不明白常程这句“我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从刚才到现在,他一连串又是懊恼、又是责备,最后还扔下她一个人在房间的表现,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常程莫名其妙而且极不尊重人的表现,让她极其不爽。

    过了很久,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闭上眼睛假装睡着。接着,听到常程走近、脱衣服、上床,在他旁边躺下。

    这一晚常程都没有碰她。可第二天早晨,两人却已经是四肢交缠的状态,这使得双方都有些尴尬。他们匆匆收拾完,默契地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到十点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返城的路上,一路无话,但她心中的疑惑、不满和愤怒却越滚越大。

    中午时分,车开到她的小区门口。她准备开门下车时,听到常程说:

    “冉冉,咱俩就到这吧,以后不要见面了。”

    她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突兀地被甩掉。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怒火中烧,同时又不能允许自己表现出一丝的弱势。她冷笑一声,开门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拿了自己的行李,“砰”地把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回到家,越想越生气,实在不明白这男的有什么毛病。思索再三,她给已经有过几次恋爱经历的好友白雅菲打去电话。

    傍晚,两人在公园门口汇合,随后找了把长椅坐着聊。白雅菲听了她的诉说,气得跺脚。

    “冉冉,你再也不要搭理他了!这个臭男人,就是想跟你玩玩!看你是处女,怕担责任,就跑了!”

    好友的话让她目瞪口呆,讷讷道:“这……这什么逻辑链条?”

    “呵呵……”白雅菲轻蔑地笑着说,“这种男的我知道的,大学室友就碰着过。他们谈恋爱压根就是为了□□,从没想过要跟女生走下去,更不用说要结婚。你碰着的这个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你是处女,自己负不起这个责,怕回头被你赖上,就没对你下手。还有下限更低的,知道是处女,人家更兴奋,回头玩了你,还要到处跟人炫耀呢!”

    “所以,常程对我竟然是这个心态?”她感到不可思议。

    “唉,咱俩早该想到的……”白雅菲露出懊恼的表情,“普通男的都这样,更何况是帅哥?他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现在这个年纪肯定也还没玩够,指望他收心、认真跟你谈,想想也不现实。”

    “可是,我也没想过要跟他谈多久啊!”她皱着眉头说,“我就是看他帅,我俩在一起也开心,能处多久处多久呗!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至于结婚,我更没那个想法。我才28,而且才谈过这一次恋爱,连恋爱都没闹明白,更何况结婚呢?”

    “啊?”轮到白雅菲目瞪口呆,“所以你也是只想跟他玩玩而已?”

    “你这个说法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我现在还处在恋爱的初级阶段,先谈一段时间试试看,后面怎么走还得再看。”

    “好吧,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心态……”白雅菲苦笑着说,“可你是第一次呢,不应该慎重一点吗?”

    “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更希望是个帅哥,拥有美好的体验啊!”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外貌协会的嘛。也许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后我会慢慢学会欣赏男人各方面不同的魅力,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更希望找个阳光帅气的。”

    白雅菲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随后又露出狐疑的表情:“冉冉,你老实说,你是真这么想,还是因为要面子,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她“噗嗤”笑了,说:“我骗你干嘛呀!你要说我当着他的面,为了面子故意说这些,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就你跟我,咱俩什么关系呀,我可没想过要在你面前装。”

    见好友还是有些怀疑,她接着说道:“从我上大学起,我妈就告诉我,这辈子要多谈几次恋爱,而且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谈,千万别为了结婚谈恋爱,不然人生会失去很多的乐趣。我那时候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这几年,姐姐姐夫给我安排那么多场相亲,我才真正明白过来。他们都是想让我以结婚为前提恋爱,但那些人我根本不喜欢,跟他们吃顿饭都觉得坐立不安,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妈呀!”白雅菲惊呼道,“你妈思想这么先进的吗?我竟然不知道!”

    她笑了笑,道:“这套思想确实很好,只可惜可操作性不强。你知道的,我妈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她当然一谈一个准。可我呢,眼高手低,野心大于实力,看上我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都很吃香,我又不知道怎么去跟人抢……所以,我妈说的,找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而且谈多次,对我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是难度极高的一个目标。”

    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谈上一个喜欢的,结果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把我甩了,真是无语……”

    常程的动静,让方冉冉的意识回归现实。他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的手也挪开了。她忍不住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眼睛还闭着,不管是真睡还是假寐,至少避免了两人尴尬的四目相对。

    方冉冉坐起身来,看着常程的脸,心想:当年那个只想玩玩的常程,怎么就变得非得结婚不可了呢?到底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痴情种子,还是说,他是因为她“献出了”第一次,所以要求自己必须担责?

    她觉得,两人必须找个机会,开诚布公地把所有的事情聊透。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处下去,她害怕自己会分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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