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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阔别离

    天下如网,没有一件事不在蛛丝结络之中。若不是亲耳所闻,谁愿相信城外村镇一老妪的冤案竟然与异国使节有关联。

    事情得从北齐这破国家的田地说起。

    地主豪绅在当下声势浩大,堪可敌国。譬如邺城之内,段家一方面入朝为官,一方面坐拥附近百里许多亩地,山上许多庄子,段少嬴看着风光,但说到底是个地主。换而言之,北齐界内有能耐的、说得上话的,都先做了地主,再谈做官僚。

    老妪的儿女在段家的一座庄子上打工,也就是俗说的佃户之类,好像是没有自己的田,只能锄主人家的地换收成,我分不太明白。

    事情从儿子多顺被提携说起,多顺在庄子上认了干爹,其实老妇人是不同意的,因为听说对方是个阉人。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儿子认个太监做老子呢?

    不过自多顺有了爸爸以来,在庄子上顺风顺水,那可真是人如其名。不出数月,已经被提拔去了庄内管车马,事情也是从这时候起出了问题。

    “具体什么情况,她支支吾吾,也讲不清楚。我听着很蹊跷,总之那叫多顺的,走了一个月,临行前只回家了一趟,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娘‘要去驿城为北周使节接尘’,阿嬷还以为儿子要有大出息。”

    北周,又与北周有关。

    我正色介绍宇文薇:“这位姑娘便是北周人士,你刚才也见过的。”我一般不瞒着乔何,可乔何也一向不多言、不多问,可想而知这回他主动接话,是揣了一个多大的秘密,以至憋不住了。

    宇文薇对他点了点头,也应声道:“我们的确在入城之前经过了一处驿站修整。”她说着,脸色变了,“阿茹是那时候死的!”

    事情虽然越来越扑朔迷离,但好像开始说得通了,在迷雾之下隐藏的真相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影子一点点迫近。

    乔何的消息仿佛是在印证我们的猜测:“属下稍早些去衙门问过,多顺早已被察事厂扣押了,罪名是玩忽职守并罚谣言惑众。但他妹妹说,多顺是逃回来的,回家呆呆的,问什么也不答。只告诉过他娘一件事。”

    我与宇文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人已经换过了。”

    “之后的北周使臣是假的!”

    察事厂扣押了唯一的目击证人。又是察事厂!该死的察事厂。我越是努力不去想,姬九卿那副笑意未达眼底的容颜越是在心中明晰,会和他有关吗?他……还是在骗我吗?

    接下来的路上,大家都没再多言,走得很沉闷。

    我频频侧目观望宇文薇,朝夕间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此时她应该是最难过的人,可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月亮,眼光悠远似乎在等待天上一名旧相识。

    我说:“我会查清楚的,给你一个交代。”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对着她说话,摇了摇头:“不必这么费心。其实就算是真的李郎将杀我,我也不在乎,这种事我从小见多了。我之所以不敢回去,是担心……我哥哥已经出事了,否则他不可能默许他们这样做的。”

    当时宇文薇说,“我有可能回不去了”,现在我开始有些理解她了。可能只有宇文护在,那座宫廷才算是她的家,她哭泣的,并不是回不去北周,而是回不去家。

    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儿像喝微酸的温水,可能是羡慕。

    “你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吧?”

    “嗯。因为他的缘故,我总不自觉地认为天下一切美好都会倾向我。这次他特许我同行,亦是为了我与落月公子和亲。”

    “这真是巧了。我哥哥也将我送给落月公子联姻。”我说着讽刺地笑了,“是不是天下的哥哥都想做段摄的大舅爷啊。”

    她摸了摸我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宽慰。

    道路两旁空旷的田野逐渐消失,远远地可以看见屋舍。领路的侍卫打断了我们的沉默:“殿下,青禅山到了,马车只能走到这里。天色已晚,不若稍作休整,之后的路明日再走。”

    “好。”

    我们都心知肚明,此来妙昇寺,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宇文薇蒙混出城找的借口。

    “我只能送你到这么远,你带上这张文牒吧。”驿站临别,我将伪造的商人之女身份证明给她,又感到此行不够稳妥,隐患颇多,为她捏了一把汗,“尽量走官道,虽然慢了点儿。但是能跟着官队商户有个照应。”

    北齐目前还算太平,地处黄河下游,平原辽阔,谷物丰收。故不至于有响马乱民,可是人迹罕至之处,能发生的意外永远比想象中多。

    “我明白。我是一路亲身走来的。论起来,兴许比你还了解齐国。”宇文薇的性格不适合悲伤消沉,她骨子里的傲然冲淡了临别之时该有的失落,“小公主,反倒是你,长这么大应该从没出去见过外面的世界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诚然,我是笼中之鸟,偏安一隅。面对这个不争的事实,我并不觉得羞怯,反而希望得知如何更好地伪装。

    “我也说不清楚。”宇文薇说,“可能是因为你分外关心人的死活。不像这里多数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吧。”

    听到答案,我却高兴不起来。这天我难得分外郑重地对一个人说:“我的确自幼从没离开过故乡。不过我相信,有一天我也会走得很远,而且到那时,人命对于我仍然重要。”

    “随口一说的,干什么往心里去。”她将文牒仔细地收在中衣夹层,看了我半晌,本来已经抬步转身,又蓦地折返回来,抚了抚我的脸颊,语调带着唱歌般的婉转轻柔,“你刚刚真漂亮,我还从没见过这样亮的眼睛。”

    “别夸我了。”我退后了半步,忍俊不禁,又掀开遮住额角的刘海给她展示,“现在你还觉得我漂亮吗?”

    不出所料,那道伤疤的狰狞效果在夜幕中也不打折扣,它真的很深切,几乎要刻进我的骨头里了。

    看到伤口的一瞬间,宇文薇短暂地失了神,“是这样啊……你一定很痛。”她喃喃着,又收敛了视线,冲我招了招手,“大恩不言谢,来日再会涌泉相报。”

    我朗声说:“不需要报答。只求你回程路上,万一被官府抓住了,别把我供出来即可。”

    没有应答,宇文薇朴素的香云纱袍与雪白的马背黑白分明,一同消失在了夜色里。

    妙昇寺山下只有一间驿站,自然不可能只接待皇室的客人。往来信徒,香火不断,下山误了时间,夜深了来不及返程,或者是预备着明日一早上山赶最早一班诵经,都有可能在此歇脚。

    只不过长公主的房间比旁人更宽敞些,而且门外立着守卫。

    我并不觉得累,便穿了采月平时的衣裳,和她一起在附近走动。在驿外一棵抽了芽的白榆树下,我们再次见到了心自在。

    想来也并不意外,他曾提过自己入宫行医之前,暂住在妙昇寺内,今早出门时也说过要出城拿取行礼。

    “殿下,这么巧啊,您也来了。”与我打照面的一瞬间,心自在眼睛亮了起来。

    “嗯。今天出了点事情,总之很复杂。”

    我看着他挽着袖子像狗腿子似的凑到我面前,那副架势就好像,若不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他恐怕要动用毕生绝学给我捏捏膀子,忍俊不禁道:“你一个道士,还穿着南国的道袍,居然跑到和尚的地界儿住着,不像游方,倒像是乱入的。”

    我扔给他一吊钱:“既然你在我这儿打工,拿去做两身普通的衣裳。”

    扔钱时忘记了心自在的身体素质,他顶着肋骨上的旧伤,险些被钱砸得断过气儿去,脸上却洋溢出幸福的笑容,纤长的手臂揽着那一串儿铜币反复掂量:“嘿,真好,这么多,还这么新。我就没见过。可不舍得花了,等回去以后挂在床头听个响儿。”

    我觉得很可乐:“要不你学周生梦,编成一串儿挂在脑门上,更方便了,走哪儿听到哪儿。”

    提起此事,心自在却渐渐收敛了笑意,张了张口,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迟疑地问我:“你知道那名巫祝的来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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