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诺踏着露水，早早去了灵植园。

    她采摘好了灵植，站在小院的阴凉处，翻着巫医昨日给她的书籍。

    熟悉了灵植的各类属性，药效，炼起丹应该会容易点。

    至少不会像昨日那般尴尬了。

    正午，巫医这才杵着法杖，晃悠悠的走来。

    林诺忙收了书，上前打招呼，“前辈，中午好。”

    她将早晨采摘的灵植递给巫医看。

    巫医低头瞥了眼锁灵篮里的灵植，鼻腔冷哼一声，“马马虎虎。”

    他手杵着法杖，扭曲着身体往里走去，“跟我来。”

    林诺忙跟上去。

    炼丹房。

    炼丹炉，鼎器，炉具，炼器，药壶，丹甄应有尽有。

    林诺望着琳琅满目的炼丹器具，叹为观止，炼丹原来要用上这么多器材！

    巫医走向一个黑不溜秋，普普通通的丹炉。

    他干枯的手，随手从锁灵篮抓了几把灵植，扔进了炼丹炉。

    他封了炉子，手指一挥，炉内燃起一道火。

    不消多久，一炉泛着灵气的极品丹药就出炉了。

    林诺愣怔地望着这灵气四溢的丹药，惊得睁大眼，这成丹率这么高，竟然还颗颗都是极品丹药，这也太厉害了吧！

    “开始吧！”　耳畔是巫医尖细的嗓音，

    林诺还没反应过来，“啊？”

    “炼丹啊！”巫医干枯的手指着炼丹炉，语气似有些不耐烦。

    林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巫医是让她开始炼丹。

    上午看着医书学到的知识于她而言，根本用不上，她学着巫医刚刚样子随手抓了一把灵植扔进单独，然后封炉，点火。

    下一秒。

    嘭的一下。

    丹炉连同盖子直接炸开。

    将对面的巫医炸得满脸都是焦炭。

    林诺自己吓了一跳，见黑漆漆的巫医，忙上前道歉，要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对不起，对不起，前辈！”

    那巫医往后退了两步，摆摆手，似生气了，“别靠近我！”

    林诺手一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第一次炼丹，竟然将炉子炸了！

    还炸到了前辈。

    亏她早上，还特意学习了干地黄这类灵植的属性，用法，功效，一点用都没有。

    她脸涨得通红，尴尬又愧疚，　“对不起，前辈，我不是故意的。”

    巫医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将自己扭曲的脸擦干净，这才开口说话，“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灵植园，照顾那些灵植吧！”

    林诺一愣，“啊？”

    “怎么？不愿意？”巫医扭曲的脸，这会因为生气，显得有些诡异。

    林诺忙摇头，“愿意，我愿意。”

    前辈虽然医术高超，可每次对上他这张脸，听着他尖细的嗓音，偶尔脸上幽诡地笑，她心上有种说不上来沉闷。

    大概是还没习惯他那张薄厚不匀，长相奇怪的脸，所以有点怕吧。

    所以与其在这里炼丹，她更愿意跑去灵植园照顾灵植。

    至少，内心没有那股压抑感。

    *

    灵植园。

    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

    大树底下，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斑驳地落在少女身上，侧颜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林诺手拿泛黄的旧书，认真研究着里面内容。

    照顾灵植并不简单，稍不留意，灵植精神就会萎靡不振。

    不过连续一段时间的摸索，她已经熟悉了这些灵植的生活习惯。

    下雨了，她给不喜雨天的灵植的遮风挡雨。

    连续几日的晴天，她要给灵植布雨，保持土壤湿润。

    喜阴的灵植要移栽到山阴处，喜水的灵植要移栽到灵泉旁。

    这段时间，那些灵植对她亲近了不少，现在看见她，不会再故意掉个灵果砸向她，伸一下藤蔓，故意绊倒她。

    有时候心情好起来，还会欢快地挥动着枝叶，欢迎她。

    连巫医过来查看灵植，看她的表情都变了很多，说她还不算太笨。

    她姑且将这句‘还不算太笨’当作夸奖吧。

    灵泉潺潺流动，灵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动着。

    突然，远处飞来一根树枝，直直地叉向那条又大又肥的灵鱼。

    “中了！”林诺打了个响指，将医书放进储物袋，跑去灵泉，去捡自己的战利品。

    经过巫医的同意，她可以在这里摘灵果吃，捞灵鱼吃。

    炊烟袅袅，林诺闻着烤鱼的香味，开心地搓了搓小手。

    这段时间，她过得还算悠闲，由于熟悉了灵植习性，她不用时时刻刻待在灵植园，有时候还会去周边转转。

    迷雾那边的丛林，她偶尔会在夜间看到绿眼睛的幽灵，它们似受到什么限制，无法出迷雾。

    有时也会遇到小龙猫，她还会给些灵果换得撸一次它们的机会。

    忽然，角落草丛冒出小龙猫。

    一只小龙猫，两只小龙猫，三只小龙猫。

    小龙猫走过来蹭了蹭她裤腿，毛茸茸的小猫咪躺在翠绿的草丛，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似乎要给她摸。

    她瞬间被萌得血槽都空了。

    给它吃，全都给它吃。

    忽然，一道黑影笼罩下来。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小龙猫，“好啦，你们快回去，你们的妈妈来……”

    她一松手，小龙猫瞬间四处逃窜。

    她抬眸，正好对上巫医那张扭曲的脸，她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前，前辈……”

    “日子过得挺悠闲！”巫医那浑浊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打量着四周。

    地上篝火，还在噼里啪啦作响。

    烤鱼烤得外焦里嫩，尤其用的异火烧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

    林诺尴尬抓了抓头发，尴尬地指了指那篝火上的烤鱼，“前辈，你吃不吃？”

    巫医扭曲的脸难得一僵，摆摆手，“你自己吃吧。”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灵植，扭头往回走，尖细的嗓音有些苍老，“明天，开始炼丹。”

    林诺看向巫医一瘸一拐的背影，忙点头，“嗯。”

    夜里。

    林诺回到小院。

    病榻上，宁渊依旧昏迷不醒。

    他那张漂亮的脸一如既往地苍白没有血色，不过身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解开了，身形是那样的单薄。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宁渊还是没有醒，她问过巫医，巫医说他身上鬼气太重，所以醒得慢。

    林诺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她打了一盆温水，拿毛巾轻轻给他擦了脸，又用细长的竹竿沾了水，涂在他发白的唇上。

    病榻的少年，依旧半点反应没有。

    她趴在病榻前，轻声道，“宁渊，你要快快醒来啊！”

    桌上油灯，明明无风，灯火却明明灭灭。

    最后，又归于平静。

    *

    炼丹房。

    林诺垂眸望着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丹炉，又偷偷瞧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巫医，压力倍增。

    上帝保佑她，可别再炸炉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炼丹上。

    不同于第一次炼丹，这一次，她熟悉了灵植，按照丹方调好了用量，封炉，指尖燃起一团异火。

    炼丹的火，控制起来最为困难，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不过她烤鱼的时候，为了吃到最好吃的烤鱼，对火候的控制是费了很大功夫，不能烤得太焦，也不能太嫩。

    现在的她对于火候的掌控，不说炉火纯青，运用自如还是称得上的。

    她聚气凝神，全神贯注地炼着丹。

    终于，丹成。

    林诺望着这平平无奇的丹炉一动也不动，稳稳地待在桌台上，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炉子没有炸。

    一旁巫医走来，干枯的手掀开丹炉，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扭曲的脸上满满的嫌弃，“你这练的都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草药味，林诺也探着脑袋凑上前看了一眼，炉内乌漆麻黑的灵植聚在一起，角落倒是有那么一颗棕黑色圆圆的丹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她眨了眨狐狸眼，第二次炼丹，她就炼成一颗。

    她也是很厉害的啦！

    她扬起小脸，心态乐观，“前辈，你别气，我这才刚刚开始，慢慢来吧！”

    巫医鼻腔哼了一声，“继续练，这丹练好了，再来找我。”

    林诺低下头，“嗯。”

    这段时间，林诺不是在炼丹，就是炼丹的路上。

    巫医对她要求十分严格，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每天都要将自己灵力跟神志完全耗尽，才能休息。

    丹药有一点成色不好，他让她一遍又一遍地炼。

    林诺有时候累得都想哭了，

    偶尔她也想插科打诨，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可巫医压根不接招。

    她也想过直接抗议，但想到病榻上的宁渊，对上巫医那张阴森严肃扭曲的脸，她便什么话都不说不出来了。

    是她答应帮他炼丹，他帮她救人。

    这一天。

    天阴沉沉，空气沉闷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炼丹房，林诺望着炉内躺着的十颗上品聚灵丹，开心地跳了起来。

    这次成丹率，百分百。

    她悄悄探头望了一眼四周，不见巫医。

    她松了口气。

    今日前辈不在，而她提前完成了任务，可以出去透口气了。

    灵植园，灵果饱满多汁，灵池泉水，灵鱼各个肥美。

    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窜出来一只小龙猫，蹭着她的裤腿。

    她弯腰准备撸猫，小龙猫就躲开触碰，逃到前面草丛。

    她准备捉鱼，没想到小龙猫又跑了过来。

    她要撸猫，小龙猫又跑了。

    如此往复，她追着小龙猫，到了竹林深处。

    她停在原地，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地愣在原地。

    丛林深处，一座偌大的宅子，高大巍峨，却阴气深深。

    她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幽灵跟龙猫，她还从未见到其他人。

    难道这里还住了其他人？

    她忍不住走上前。

    红木的大门，虚掩着。

    她轻敲了下门，轻软的嗓音附着着灵力，虽轻且穿透力强，“有人吗？”

    无人应答。

    她等了一会，见没人开门，轻轻推开门。

    门内一股发霉的味道，蜘蛛网横生，灰尘呛得她咳了几声。

    她朝里走了几步，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几个铜制高大神像屹立在四周，他们手中还拿着类似于巫医用的那样的法杖，中间一个圆形高台祭坛，周围木台等东西早已腐朽或发烂。

    她缓缓朝前走着。

    越过中庭，一路尘土飞扬，虫蚁鼠蛇更是随处可见。

    她呛咳着，越过一间间空置的房间，来到正屋堂前。

    她推开门，

    祠堂神龛，灯烛光冉冉，

    祠堂神龛无数的血色的灵牌，整整齐齐地放置在灵牌上。

    一旁香炉，早已损坏，染上不少积灰。

    她一下仿若置身于恐怖片里。

    怎么会？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灵牌。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后忽然吱呀一声。

    林诺吓得尖叫出声，转身对巫医那张奇诡的脸，她的心快要跳了出来。

    她压下恐惧，打了声招呼，“前辈。”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巫医干枯的手，握紧了法杖，眸光不善。

    林诺忙解释，自己追小龙猫，不小心跑来这里。

    巫医浑浊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好一会，轻叹一口气，“你都看到了啊，这些都是我族人的牌位。”

    林诺一愣，看到满祠堂的牌位，“这些全都是你的族人？其他活着的人呢？”

    巫医那扭曲的脸，露出一丝惆怅，

    “我们萨满一族，族人全都精通用巫术救人，而我巫术天赋更是出众，不过八岁，族内再无人能教我，我为了追求更加厉害纯粹的巫术，便经常出门寻找各种顶尖的巫术。

    却没想到有一天外出，整个族人受到了劫难，迷雾那群幽灵，将我族人屠戮殆尽。”

    他说着，还洒了几滴泪，“你说如果我当时就在，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被幽灵屠杀了。”

    林诺想到迷雾的那些幽灵差点分食了宁渊，心有余悸，“不会，他们会庆幸你外出了，庆幸你还活着。”

    她看着这古怪的医修难得掉泪，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她轻声安慰着他，“前辈，他们会庆幸萨满族还有后人，更想让你能好好活着。”

    巫医扭曲的脸，表情一僵，随即掩过脸。

    祠堂，灵牌染上厚厚的灰尘，空气中都是霉味，

    林诺抬手，凝了除尘诀，灵堂瞬间一尘不染。

    她跪在蒲团，对着灵牌认真拜拜了，“前辈们，你们也在庇护巫医前辈，希望他能向前看吧！”

    幽暗的祠堂，灵魂的牌位旁的烛火，忽然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