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走走走,哪里来的小鬼,碍手碍脚。”

    花酿正要说话。

    另一个判官阴阳怪气:“说话小心点,她可是公子面前的大红人,奉君命挑拣咱们毛病来了。”

    花酿刚想辩明,被另一个判官打断:“大家都替地府办差,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花酿正想道谢,又一判官道:“你不为难,先从你查起。”

    花酿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各位判官大人,我不是来督查,是替各位大人拟写审判手则。”

    一判官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来看我们有没有偷懒,趁机寻我们错处。干了几百年的差事,受一小姑娘监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判官职位高于花酿的主簿职位,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两级难办事。

    花酿见说不通,干脆闭口不言,自己寻个角落,安静待着。

    鬼差将新魂从人间带回,首先经一判官核验身份,诘问其所犯罪状,结合生死簿记,初定罪行,无罪发绿牌,轻罪黄牌,重罪红牌。评判后,将名牌传给殿内的第二位判官,细写评判,日结呈由殿主批示。

    花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翻判词,总有鬼差来来去去,要么将新的堆叠在她正翻看的那本上面,要么装作一不小心将她正看的扫落在地。

    花酿刚想避到角落,就有判官尖叫:“按顺序摆放的,弄乱了你担得起责吗?”

    磕磕绊绊到用膳时。

    芜杂使将食盒一一送到判官手上,众人吃得香,唯独遗漏花酿。

    一判官还口出嘲讽:“你们太不将特使大人放在眼里了,特使大人来吃我这份。哦,不行,万一大人吃坏肚子,岂不是我的罪过。”

    众人哄笑。

    花酿白眼,着实幼稚。

    她早有防备,让黄夕做了包子,外皮暄软、内馅紧实、灌汤流油的大包子飘香十里,频频引人侧目。

    判官位居殿主之下,诸属吏之上,掌文书事务,常可不经由殿主而直接判决亡魂罪状,权势极重。

    判官看似两两配合,实则互通,便能定人轮回。稍事操作,便能将重罪改轻,轻罪改无。

    花酿专心翻看文书时,外面进来一无常使,对一判官耳语几句,判官点头,便见他收回红牌,改发黄牌。下一位判官似乎无异议,复审后便让无常带着黄牌走了。

    花酿悄悄走过去,站在那判官身后看,重重的一道黑线,将几行字划去,隐约可见杀人越货,罪大恶极的字眼。

    判官提笔从容,写下偷鸡摸狗,为生活所迫,情有可原字样。

    旁边判官冲他清嗓子,使眼色,他才悚然发现花酿站在身后,慌忙用衣袖遮盖判词。

    花酿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盯得他浑身发毛,恼羞成怒,才不发一言地回去继续吃包子。

    不知道有什么好遮的,名字记下,回去写在反面官司里,以儆效尤。

    花酿自顾自旁观,写写画画,判官初日对她不屑一顾,第二日互相嘀咕,第三日心中抓毛,第四日见花酿准时出现在殿内,判官们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反击。

    花酿感到氛围越来越紧张,反正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于是打算第五日收笔结束。

    第五日一来,从踏入殿内的第一步,花酿就被判官们冷冷的视线齐齐跟随。

    她坐下,拿出本册,一判官首先发难:“昨日我们丢了一本生死簿,不知姑娘有没有看见。”

    花酿沉着应对:“哪一本?”

    “甲辰年戊辰月丁巳日,生死簿记。”

    花酿回道:“没看见。”

    那判官冷声道:“昨日除经手的判官,只有姑娘翻过簿册。”

    花酿驳斥:“你这话说的不对,簿册放在屋中,谁都能接触,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有嫌疑。反而相比之下,我的嫌疑最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翻阅过,我不可能瓜田李下,监守自盗。”

    一阵沉默。

    那判官底气不足:“那你说怎么办?”

    “谁质疑谁举证。”

    判官骑虎难下,咬牙:“搜身。”

    花酿腾得站起身,据理力争:“配合调查可以,搜身不行。在没有明确证据指明犯人是我之前,你们不能空口白牙搜我身。生死簿关乎地府根本,应逐级上报,请殿主、公子裁断。”

    首先发难的判官气势弱下去,几个喘息像堵住喉咙,无话可对。

    这时,进来一个鬼差冲他们使眼色。

    两条眉毛横连在一起的判官接收到暗示,气势汹汹道:“我看你丁零当啷讲了一大堆,就想逃避搜身,必定有诈。来人,上,我不信还治不了你一个丫头片子。”

    花酿正准备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其他判官用法力定住,动弹不得。

    连眉判官上前拽下她的百纳袋,袋口朝下,所有东西掉落一地。

    花酿拼命挣扎,奈何实力有差。

    果不其然,一本完完整整的生死簿从袋子里掉出来。

    连眉判官举起生死簿,几个挑事的判官蜂拥而上,七嘴八舌。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狡辩,你辩个试试。”

    “小小年纪,不学好。”

    花酿被解了定身咒,脱力跪坐在地上,周围一片狼藉,众人指指点点,大有誓不罢休,为民除恶之势。

    花酿忍不了:“你们到底想怎样?”

    连眉判官见胜利在手,得意道:“你呈送给公子的文书只能写“好”字,不能写我们一个字的不好。”

    花酿气笑:“是不是我写好之后,先给你们看,你们首肯后,我才能往上呈交。”

    连眉判官毫不见外:“那感情好。”

    花酿低头,不再说话。

    众人见她不言语,认为她放弃抵抗,聒噪者气焰更盛。

    “报给殿主,报给公子。”

    “让殿主评评理。”

    “你们找我。”五殿主暮光突然出现。

    真灵验,说什么来什么。

    众人惊讶之余感到疑惑,今日当值的殿主是他吗?

    听闻小女娃曾在任选官吏时做过五殿主下属,而五殿主与公子向来交好。

    众人有些心虚。

    不过证据确凿,任他再硬的骨头,也硬不过他们做的局。

    带头的连眉判官先发制人,将花酿五日来的林林总总,歪八斜扭编排一番,言之凿凿,情真意切。

    五殿主挑眉,问花酿:“他所控为真吗?”

    花酿站起来,拍拍衣裙上的灰尘,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当然是假。”

    她踱步到众人面前,眼神如灼灼火焰,扫视一圈,道:“有人陷害我,将生死簿放进我的袋子里。是谁干的,此刻站出来,我还能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连眉判官呛声:“别贼喊捉贼,证据呢?”

    花酿将地上的百纳袋捡起,“陷害我的人,手上必带异香。”

    连眉判官笑出声,同其他判官交换眼色,“故作玄虚什么,谁家院子里不种些花花草草?我府上还种了半个院子的蔷薇。带香就是凶手,开什么玩笑。”

    “这位大人方才碰过我的百纳袋,您闻下您的手上是不是蔷薇香。”

    连眉判官抬手凑近闻,一股甜腻的香味冲鼻而来,他打了个喷嚏。

    花酿举起袋子,“你闻到的香味叫颤风香,香树渍液的精华凝结而成,质地润泽,经此香薰过的衣料,香味经久不散。香味内敛不外显,凑近才能闻到浓烈的香气。我在袋口抹了一圈颤风香,谁将生死簿放入我袋子里的,谁手上必沾染香味,谁就是陷害我的凶手。”

    连眉判官眉毛颤动,其他判官沉寂无声。

    五殿主唤来随吏,“查。”

    不费吹灰之力,揪出始作俑者。

    那鬼差扑倒在连眉判官脚下,哭嚎:“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判官蹬腿,闪躲,满屋子逃,“别喊我,别追我,与我无关。”

    五殿主将相关人等收押候审,这才结束一场闹剧。

    推波助澜者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埋头干活。

    花酿对五殿主道谢。

    五殿主不居功:“我只是秉公执法,让我来秉公执法的是一个蒙面人。所以,你该谢的另有其人。”

    花酿露出惊讶的神色。

    五殿主反而也很惊讶:“为何你会意外?”

    “我只是个小主簿。”

    五殿主话中有话:“别的小主簿可不住公子府。”

    花酿点头:“我去向师父好好道谢。”

    五殿主好心建议:“委屈点,伤心点,别风风火火像个女侠。”

    花酿坦诚:“我小时候的第一愿望当大官,第二愿望当女侠。”

    五殿主摆手,迫不及待要将不开窍的她送走:“去吧去吧。”

    花酿回到公子府,黄夕高兴迎上来,问她包子好不好吃,明天要不要给她带别的。还说,公子特地让自己做了一桌花酿喜欢的菜,犒劳她辛苦。

    花酿见满桌子菜,挺开心,流畅地行礼坐下,端碗夹菜,埋头吃。

    吃了一半才发觉师父十分贴心地给她布菜,花酿吓得打嗝,师父又贴心地将水推到她手边。

    花酿缓口气,欲言又止。

    樾白见她犹犹豫豫,“想说什么便说。”

    花酿迟疑道:“师父,您今日好生奇怪。”

    樾白反问:“什么地方奇怪?”

    花酿心里明镜儿似的:“您不必替我委屈,我不委屈,相比那些因错判而改命的生魂,被人陷害这种小事有什么在意的。”

    樾白放下筷子,“可是,那些人欺侮你。”

    “我报复回去了,足够了。”

    花酿两眸清炯炯:“多亏有您,我受的冤枉才有地可申,我主张的事才有人愿听,该我敬您一杯。”

新书推荐: [HP/霍格沃兹之遗]汤姆里德尔打算做个好巫师 「进巨/AOT」利威尔先生和他的小橘子 〈甄嬛〉和妃傳 落魄千金狡诈如狐 春望山楹 阴暗神父的舔狗日记 爱*******光 减肥博主爆改锻体大师 关山难 被夺舍后我读档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