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

    照顾瑾禾的客栈大娘是个热心肠,看瑾禾一个姑娘差点丢了一条命也是心疼不已,自瑾禾醒后,时不时就过来与她聊上几句。

    大娘没什么小心思,拿了雇主的钱,就只想着照顾好瑾禾。

    闻瑾禾自然是乐见于此,她嘴巴甜又会说话,四十来岁的大娘被她一口一个姐哄得合不拢嘴。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她的有意引导下套出了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这个朝代叫大晋,与瑾禾在现代学习的所有朝代都不一致。

    这是一个完全架空的时代,她在现代学的那些个知识也不知道有无用武之地。

    前世网络上曾热议过,你学的专业能让你穿越后从事什么工作?闻瑾禾想了想,最终悲哀地发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纯废物。

    她一造不出火药炸弹,二促进不了农业发展。

    叹气都叹不够。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

    新帝登基半年有余,改年号嘉元。

    建章三十五年天灾频发,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流民众多,新帝上位初期便下令全国范围内重新对百姓户籍审查登记并重新造册。

    也就是说,像她这种不知自己身份的被拐女子,或许也能拥有大晋户籍。

    这对闻瑾禾来说自然是好事,她微微一笑,问客栈大娘,“姐,你猜我如今几岁?”

    冷不丁被问上这么一句,大娘两眼一眯,上下打量着闻瑾禾的脸和身子,迟疑地开口:“十七八吧。”

    闻瑾禾好奇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还能怎么看出来?大姐冲她暧昧一笑,两眼从脸移向闻瑾禾的上身,顺着她的目光,闻瑾禾也向下看去。

    哈,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打从睁眼那日闻瑾禾便发现了,这具身体发育得比她上一世要好,现代的闻瑾禾并不算高,在南方女生中也处于比较矮的那一类。

    身高与平,是她前世的两大痛处。

    不过如今这幅身子,身量高挑,细腰不盈一握,又被摧残了这么些天,瘦弱得只剩骨头,就更显那处丰腴了。

    十七八就十七八吧,闻瑾禾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青年,对这个结论接受良好,要是身体年龄太小自己还不适应呢。

    她称赞对方:“姐你真是火眼金睛,我如今十七岁。”

    大娘挺起腰板,“那可不,我这双眼睛厉害着呢。”

    “那你再猜我是打哪来的?”

    看个年岁大娘还是能看出一二,这从何处来?她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县的妇人,平日里打眼瞧过去都是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她压根没接触过外乡人。

    大娘:“呀,热水该好了!妹子等会儿啊,姐先给你抬水。”话音未落,这人的背影都已消失不见。

    闻瑾禾坐起身,撑着下巴叹气。

    自从来了这里,她只觉把一辈子的难关都闯过一遍了。

    醒来时身上值钱的物品早被拐子搜□□净,浑身上下连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灰都不曾留下,不知从何处被拐,又何谈找到她的家人?

    再者,她不能确认这场拐卖纯属意外,若是她的家中有人包藏祸心,这要是回去了,那也是羊入虎口。

    是的,闻瑾禾这个外来客,啥也不知道,不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她丝毫不敢放下戒心。

    没等她脑补完第八百个宅斗情节,客栈大娘备好水,来扶她过去沐浴。

    闻瑾禾穿来这么些天,压根没洗过澡,要不是住到这客栈后大娘帮她擦过身,她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臭!

    以前是没这条件,如今日子好过了些,等瑾禾能起身了,大娘便给她烧水让她痛痛快快地泡个澡。

    沐浴在雾气氤氲的热水中,闻瑾禾只觉多日的疲倦乏累一扫而空,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自己逃离地狱活了下来。

    瑾禾长舒一口气。

    真好啊,她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在铁笼中胆战心惊的日子,在山间逃亡草木皆兵的日子明明才过去几日,却又恍如隔世。

    大娘将干净衣物搭在屏风上,不放心地对她说:“妹子,别泡太久了,会晕过去的。”

    “衣服我给你放这了,公子让我去衣行给你挑的新衣。”

    “记着别在里边待太久!有什么不舒服就喊一声,我就在外边。”

    大娘担心闻瑾禾沐浴时间过长,怕她会晕在里边,叮嘱几回也不放心,干脆便守在外边。

    闻瑾禾应了一声。

    知晓自己现今身体太虚弱,瑾禾自己也不敢泡太久,泡了一会儿后,她的头便有些发昏,急忙起身换好衣服开门。

    见她出来,大娘将她拉到桌前梳妆,客栈并未放置梳妆台,为给她梳妆,大娘特地搬了张进来。

    来这这么久,闻瑾禾第一次真正见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镜中之人有着一张接近完美的面容,眉眼明艳,鼻子秀气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专注着看人的时候又极为多情,只一眼便摄人心魄无法忘怀。

    只是受了多日的磋磨,嘴唇不复红艳。

    美中不足的是右边脸颊上那两道疤。

    瑾禾扬起一抹笑,镜中的那人也同样笑着。

    这种感觉很神奇,她想。

    这人不是她,却也是她,今后,这便是她的模样了。

    瑾禾一双眼熠熠生辉,坚定地看着自己。

    已经从死局中为自己拼来了生机,在这异世,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大娘为她绞干头发,抬眼瞧见瑾禾正盯着镜子看,以为她为自己的脸受伤而难受,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对方。

    本来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真可惜了。

    这镇上的富户人家千金小姐们的身子破个皮都如临大敌,更别说脸上有这么深的伤了。

    她有心想转移瑾禾的注意,便道:“方才我出去外边,看见那二位公子正准备干粮,约莫是要离开了。”

    大娘并不知晓那主仆二人的身份,她只知道闻瑾禾是他们在路上捡来的,送来有方客栈并找来自己来照顾她。

    她看得出闻瑾禾是落了难,谁家姑娘好端端的一身是伤脸也毁了,还差点丢了一条命?

    大娘不知晓闻瑾禾的打算,但她觉得,一个姑娘要是独身在外总归是不安全。

    大娘分辨得出谁是善人谁心术不正,这姑娘若是与那二位公子结伴,也有个照应,只是她并不知晓闻瑾禾的打算,便旁敲侧击的提点一二。

    闻瑾禾两眼正盯着脸上的疤,前几日逃亡时还流脓,用过药后便已结疤,她那时吃了失去力气的药,其实没划多深,不然光用药可不够,还得缝针,想到如今的医疗水平,她还在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变成某个红极一时的卡通角色。听见大娘的话,她猛地转头,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娘:“真的吗?”

    大娘道:“骗你做什么。”

    闻瑾禾心都快死了。

    完了完了,他们真的准备走人了,却不打算带她一起走。

    闻瑾禾原先还想着若是那二位看她可怜能主动提出带她走。

    这样自己就不用开口了,毕竟这有些耍无赖的要求她有些难为情。

    瑾禾还是要脸的,已经碰瓷好心人一回了,还准备赖着不走,她也会感到羞愧。

    如今看来面子有什么用?她豁出去了!

    哪怕是撒泼打滚,也要让他们将她一起带走。

    留她一个人,她谁也不敢信,又一无所有,她该如何生存?

    闻瑾禾没有心思想其他事了……

    另一边的崔云恪主仆二人,正在收拾行装。

    又留了两日,明日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路上若是再耽搁一会,那么将会误了朝廷规定的日期。

    不过捡来的那姑娘现下已经能起身了,想来是已经脱离危险了,他们这时离开也能松一口气。

    凌风这两日在镇上采买了不少干粮,这之后几日他们需日夜兼程的赶路,干粮都需提前准备好。

    他收拾好行李后,正眼巴巴地看着公子,崔云恪知道他想说什么,略一点头,起身来到隔壁房间,轻轻叩门。

    大娘晚间的时候便回厨房帮忙去了,瑾禾一个人在房内坐立难安,听见敲门声,瞥了眼房门,她闷闷地回了声:“进。”

    崔云恪察觉到里面人情绪有些不对,他推门的手一顿,门已被推开,瑾禾靠在床头,看见门口站着崔云恪,急忙站起身。

    可她身子太虚,猛地站起让她差点摔跤,她匆忙伸手扶床边让自己稳住,随后直起腰,对崔云恪拘谨地笑了笑。

    见她这一串动作,崔云恪不免扶额,“你小心些。”

    瑾禾两日前醒来之时见过他一面,这之后这人便没再来看过自己,瑾禾对他并不熟悉。

    她学着古装剧的叫法唤了声,“恩公?”

    顾忌着男女大防,崔云恪不便与瑾禾过多相处,此时一听这声恩公,他差点一个踉跄。

    崔云恪站定,掩唇轻咳,想表现得庄重一些,他放下一个荷包,对瑾禾道:“姑娘,我与属下明日便离开此处,若是你需要,我会为你续七日房费。”

    来了来了,来跟自己辞行了。

    “这些银两留给姑娘,此去一别,望姑娘多保重。”

    男子的声音哪怕再清流激石瑾禾也无心品鉴,她低眉,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公子做事是真的很周全了,怕她无银钱傍身还给她留钱。

    自己对他来说本来是个麻烦,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却来向自己辞行。

    如若不是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真的不想让这样善良的人难做。

    崔云恪说完这几句,便打算离开,见他转身,瑾禾来不及思索,直直地跪了下去。

    “公子!”她急道,“公子能否带我一起走。”

    想了一下午的话术,该如何开口如何遣词,此刻都派不上用场,脱口而出的是自己直白的心中所想。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就如同这秋日里卷起的落叶,随风起伏,她心中很不安稳。

    他是瑾禾危难中遇见的生机,她想牢牢抓住这块浮木。

    崔云恪回首见她下跪,诧异地嘴唇微张,他快步上前想将瑾禾扶起,但瑾禾一双眼强忍着泪水,死活不起。

    她心中的委屈喷涌,“恩公,我是被拐来的,遇见你们的那日,我不眠不休逃了几天,差点死在那座山,是你们救了我。”

    “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崔云恪伸出的手臂一愣,他抬眼,一双眼中尽是审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云恪脸色都变了,他不相信有这么巧合。

    见对方觉得自己在骗人,瑾禾惨然一笑,“不知来处不知归处,人贩子将我拐来,是想送进青楼,我连经过哪些地方都不认得,我找不到家,花了很大力气才逃出来,还好遇见了你,才有命活到现在。”

    听见她的自白,崔云恪甚至觉得她说的是假话。

    怎么会有人长到这个岁数却什么都不记得,还刚好被自己遇见?这些话是为了留在他身边的说辞?她是谁派来的?

    可女子浸了水的眼眸中,盛满的迷茫无措却不像作假。

    或许是真的有这么巧,正好被自己碰上。

    或许,他该信她。

    女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她在祈求自己。

    四目相对间,崔云恪听见自己心底叹了口气,他问:“你的脸,就是因此才伤的?”

    瑾禾下意识抚向伤处,她轻轻颔首,“我不想进青楼,宁愿毁了这张脸。”

    崔云恪附身,两人靠得极近,他这才细细打量着女子的脸。

    毫无疑问,她生得极好。

    只是有这么一处难以忽略的丑陋疤痕将会伴随她的余生。

    一个宁折不弯的女子,又一无所有,哪怕已经毁容却仍然是个美貌的少女。

    若是遇上危险,她怕是活不成的。

    崔云恪又一次心软了。

    他直起身,缓声说道:“明日启程,你尽快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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