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

    祈棠对于父亲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往事在她心中只残留着一些模糊的碎片。她记得,父亲被外派到襄阑郡时,母亲那时已有四个月身孕,却异常坚决地带着她一同前往。到达襄阑郡后,不知为何,母亲竟然失去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自那后,母亲每日泪水涟涟,悲伤难抑。

    那段时间,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微妙,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紧张和疏离。年幼的祈棠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之间的异常,只能感受到家中沉闷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逐渐恢复了和谐。他们开始深情恩爱,让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

    “不曾听说。”

    “与纪大人定亲说起来还是纪首辅好友的孙女。时任刑部尚书姜熵的嫡孙女。”

    “姜熵。”祈棠仔细的所搜着记忆中不存在的名字,好像没听说过。

    “当年纪大人与姜熵同科中举,各自成家,定下一门娃娃亲,便是你父亲与他那嫡亲孙女。”穆景煜不急不慢的边喝茶边将往事铺开到祈棠眼前。

    当年定下娃娃亲后,两家关系好的和一家似的,后来因政见不和,纪予沛与姜熵产生了分歧,起初,他们尚能互相尊重,保持表面的和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冲突愈发激烈,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在一次激烈的争执之后,姜熵愤然辞去了官职,举家迁回了连江郡。这一决定对纪敬则与那姜家女娘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二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就认定将来彼此为伴。然而,这场变故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走向破灭。

    姜家回了连江郡后,刚开始的时候纪敬则仍心存侥幸,与姜小姐秘密通信。被纪予沛发现后怒斥不孝,打了三十家法,罚在祠堂跪足七日,出来后整个人已经萎靡不振,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在姜家那边,张罗姜小姐的亲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传来了姜小姐婚嫁的消息。面对这样的现实,纪敬只收起年少时的爱慕,默默地继续关注着姜小姐。

    后来,听说姜小姐过的不好,纪敬则差人接济,被姜小姐婆家发现,羞辱她不守妇道,姜小姐羞愧之下,一根白绫吊死在夫家横梁上,姜小姐婆家,娘家都将这件事记恨在纪家头上,姜熵虽然辞了官,但威望还在,一张折子递到御前,怒斥纪予沛教子无方,好在雍安帝当时倚重纪予沛,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象征性的对纪家小惩大诫,又做主将襄阑郡祈家的女娘许配给了纪敬则。

    听完这一切,祈棠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木然地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突如其来的晕眩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响起:“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详尽无遗的细节的?”

    “咳咳!” 穆景煜正端着茶杯喝茶,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打断,他狼狈地被茶水呛了一口。

    “你这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穆景煜苦笑不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本公子有一同僚,恰巧是连江郡人氏,当年这件事在连江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意思是他不是故意打探的,只是偶然得知此事。

    “当年你父被告与张婕妤在宫中行不轨之事,张婕妤宫中侍卫宫女皆亲眼所见。”穆景煜不等祈棠回话,继续说道:“张婕妤当晚就被赐死,你父则被投入诏狱。”

    祈棠记得那天晚上父亲进宫前与母亲站在廊下许久,母亲红着眼圈,再听到消息就是父亲与宫中贵人苟合,被当场捉拿。想起往事,祈棠手微微抖着,为了掩饰紧张,端起杯子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张婕妤没有死。”穆景煜的脸色凝重,语气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无比的认真。

    “你确定?”祈棠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她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身体也随之站起,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在这一刻闪烁起明亮的光芒。她紧紧地盯着穆景煜,眼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陛下假意赐死,来了个偷天换日,将她丢到冷宫。”穆景煜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早些年陛下日日叫人看着喂药,现下已疯癫多年,陛下看她没几天活头,这才撤了看守,让她自生自灭。”

    “能见到她吗?”祈棠倾着身子,朝前凑了一些。

    穆景煜看着眼前的脸庞,内心柔软起来,说出的话也温和了许多:”以前自然是难的。”他也站起身,身体前倾,两人隔着桌子,相互对视。

    “咳咳。”穆景煜伸手扫了一下鼻尖,别过脸:“你现在是陛下亲封的乐青县主,初一,十五进宫给太后请安再正常不过。”

    这段时间困扰着她的问号逐一明朗,穆景煜捧着乐青县主的名号双手奉上,送到自己手中,就是要让自己可以方便的查找当年父亲被冤的事情,祈棠不免有了些许感激,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表达自己的感谢,她已经很多年未曾真心笑过,连扯开的嘴巴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两下。

    她的笑浅淡,转瞬即逝,轻得像初夏聚在荷叶边上的露珠,一阵风吹过,掉进了湖面,连涟漪都未曾泛起。

    穆景煜见过她好几次笑,有冷笑,咧一下嘴巴的假笑,还有面对丁瑶那未及眼底的客套笑,都不及这次的微笑让他心生异样,就像胸窝里突然长出一根细细的羽毛,不停的撩拨着,越来越痒。

    穆景煜见祈棠坐下,曲起食指手指敲击桌面,她每次思考的时候都是这个动作,可能思考的不顺利,她的秀眉轻轻拧起,微微的摇了摇头,发髻上插着的珠钗跟着轻轻的摆动了几下。

    “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陛下?”她想起除夕宫宴当天雍安帝凑近自己的样子,想起在太后宫里养伤的日子,那畜生明里暗里不断抛出暧昧的暗示,甚至在她重伤无力之际,还试图轻薄于她。她无数次后悔当日自己站起身挡的那一刀,若非她当时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定会手刃向这个畜生,绝不让他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怎么?前几个月前还信誓旦旦的要入宫,现如今有了这么个大好机会,你倒不愿用了?”穆景煜调侃出声,他今日穿的是一袭浅灰色长袍,平整利落,肩宽腿长,身上贵公子的气质里多了几分痞气。

    “小侯爷严重了,孰轻孰重,祈棠分的清楚。”祈棠没给他继续调侃的机会,用话直接堵死他。

    穆景煜吃瘪,还以为以她不饶人的性子得跟他争个几句呢。

    “再过几日,陛下会率亲兵到苍蓝郡巡查,一来二去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安心做你想做的事。”穆景煜收起嬉戏玩笑的眼神,正襟危坐的认真说着:“行事小心些,应该不会出多大纰漏。”

    “你要随行伴驾?”没有穆景煜的帮助,她能见到张婕妤吗?

    “我现在是殿前司侍卫统领,自然是随天子出行。”顿了顿,穆景煜又柔声道:“如果实在查不出什么,也不用急于一时,等我回来帮你一起查。”

    祈棠半垂的眼睑抬高:“纪家是不是曾经有恩于你?你是要报恩吗?”虽然穆景煜说了这么多,但是祈棠知道,每个人做事都肯定有所图,穆景煜这样帮自己,除了报恩,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你早已是我这条绳上的蚂蚱,我送你温小姐身份,又将乐青县主双手奉上,只为与你同行,共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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