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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中出事后,祈棠就不再爱笑,大多数的时候都神色冰冷,与丁瑶和方青青在一起时,偶尔才能真心笑出几次,至于与其他人相处时,基于礼貌,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只是恰到好处,如今遇到宋家姐弟这番羞辱,若再顾着礼节,恐怕就要被当成软柿子,随意拿捏。

    在秋雁的搀扶下,祈棠下了船,头也没回就往街上走,秋雁问要不要将马车唤来,她摇摇头,说日头尚早,先走走。

    走了几步,后面林屹川的呼声传来:“县主。”

    祈棠回头,林屹川加快速度跑了两步,来到她的身旁,不愧是常年习武之人,一路跑过来竟不见喘气,神色如常。

    “林将军怎么过来了?二殿下呢?”祈棠看了看林屹川身后,没人。

    “二殿下与谢小姐还有些事情要谈,我便先告罪也下来了。”林屹川陪着祈棠沿着金涧湖岸边慢慢走着,几缕金黄透过他额前垂下的发丝,微风吹过,轻缓摆动。

    两人一时无话,又同时开口。

    祈棠:“林将军。”

    林屹川:“你。”

    “林将军先请。”祈棠停下脚步道。

    “你说的热症当真无法可治?”林屹川一脸认真的询问。

    “噗。”祈棠掩嘴,轻轻一笑:“林将军太认真了。”皎洁的双眼里满是笑意,她朝林屹川靠近一些,用手挡着唇,低声说道:“诓他们的。”

    可能是天气还有些炎热的原因,林屹川的脸庞忽的一下红了一些,祈棠却没注意,说完便拉开两人距离,盈盈而立看着湖面。

    林屹川自嘲般的笑了笑,走到祈棠身边,与她并排站着,一同看向湖面。

    “京城很好,繁华似锦,与大漠荒芜之地截然不同。”林屹川不知想到什么,淡淡开口感慨。

    祈棠一时拿不准林屹川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长叹道:“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①”

    “县主高才。”林屹川恳切称赞:“我大齐如今风调雨顺,吏治清明,比之前朝繁华昌盛,乃百姓之福。”

    “呵。”祈棠眼眸暗淡下来,林屹川才来京城几日,就被这些虚假繁华迷了眼睛,他日若是掌一官半职,手握实权,难免被权利腐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听到祈棠暗自发出的冷笑,林屹川有些怔住,又见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祈棠早已换了脸色,神色冰冷凛冽,只能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林将军所言极是。”祈棠蓦的掀了掀眼皮,道:“我家中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林将军赏景了,林将军自便。”说完,唤来秋雁准备马车。

    留下一脸困惑的林屹川,不知那句话惹了县主不悦,懊恼着伸手挽留已经离去的马车,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举着的胳膊悬停在半空中,兀自呆立。

    祈棠在马车上掀开窗帘,看着跑动的风景,开口道:“去丁府。”

    丁瑶的丫头雪菱将她带到丁瑶的房间外,只听得丁瑶母亲丁夫人的温柔劝导声:“瑶瑶,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祈棠在外唤了一声:“丁夫人。”

    “县主来啦。”丁夫人出门相迎,亲热的将她拉入房间:“县主帮忙劝劝瑶瑶,不过是先相看着,也不是要定下来。”

    “是。”祈棠微微点头。

    见祈棠应声,丁夫人也没再做逗留,吩咐丫环上茶点,便转身离去。

    祈棠见丁瑶气鼓鼓的坐在床边,走进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不过是相看一二,你应了就是。”

    “相看什么相看。”丁瑶撅起嘴巴道:“你也知道这京中净是些纨绔,我才看不上呢。”见祈棠笑着看着她,又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我祖父,居然要我去相看穆家那霸王。”

    “噗。”祈棠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丁瑶推开祈棠的手,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那霸王是个什么人,那名声还能再臭些吗?”

    “穆大人知道吗?”祈棠捂着嘴,继续笑道。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丁瑶满不在乎,“我看不上他,他也必定看不上我。再说,青青对他一往情深,我岂能夺人所好。”

    “你既知他心思,就依了你父亲,先去相看。总好过逆了你父亲被责骂。”祈棠劝道。

    “行吧,听你的。”丁瑶点点头,又问道:“你今日怎么得空到我家来?”

    “宫中宴请,穆贵妃进言,京中命妇们都要赴宴,舅父已得了圣旨,我也同去。”祈棠叹着气,也坐到桌边继续道:“今日本与二殿下约了游湖,却遇到了谢嫣然,还有宋学士家两姐弟。”

    “他们说难听话了?”丁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嗯。”祈棠点点头,“宋忆南有一张巧嘴。”

    “我就知道。”丁瑶翻了个白眼,手在桌上一拍:“宋家那女娘就是谢嫣然的一条好狗,哪里有谢嫣然,哪里就有她。”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祈棠正了神色,走到门边,看了看左右,将门轻轻合上。

    “什么事?”丁瑶见她神秘紧张,小心开口问道。

    “我们第一次去太后处请安,路过栖霞殿,你说皇后曾在那住过,还记得吗?”祈棠低低开口。

    “记得。”丁瑶想了想,回答道:“谢皇后不知与陛下生了些什么龃龉,不顾陛下反对,自己搬过去的。”

    “谢皇后搬到栖霞殿这件事,你知道多少?”祈棠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若是你不想说,那便不说。”

    “嗨。”丁瑶摆摆手,“这才多大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时我尚年幼,大祖父还在仕,在宫中教导太子及二位殿下,一日下朝回来后关着书房门与我祖父说话,我在门口听了些,说什么陛下因与皇后发生争执,皇后一怒之下绞了头发,要出家做姑子,又说陛下大发雷霆,斥责了皇后,还说陛下如今变的不听劝阻,早已不似当年虚怀若谷。”丁瑶一股脑将记得的往事说出:“我还听着呢,祖父拉开门看到是我,就将我赶走了。”

    “后来就听说皇后搬到了栖霞殿,不愿再见人,只见故太子和二殿下。”丁瑶摇着头,惋惜道:“虽说是天家夫妻,吵架拌嘴想来也是寻常,搬离甘泉宫,可不就便宜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这些年,宫里莺莺燕燕那么多,还好陛下用情至深。”

    “你怎知陛下用情至深?”祈棠反问。

    “谢皇后仙逝七年,宫里有穆贵妃,连淑妃,沈贤妃,各顶各的温柔贤淑,也没见陛下再立后,还不是用情至深吗?”丁瑶满脸羡艳之色。

    祈棠点点头:“可能吧。”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日我们路过栖霞殿,有宫人和侍卫守着,为何谢皇后离世多年,仍有宫人把守?”

    “听说谢皇后曾立遗诏。”丁瑶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陛下曾将甘泉宫和栖霞殿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曾找到。”

    “遗诏?你从何处听来?”祈棠抬眸,满脸疑惑。

    “偶然听故太子说出的。”丁瑶边点头,边肯定道:“我那时还小,故太子和宫人说话有时候也不怎么避我。”

    祈棠点着头,思索着丁瑶的话。

    “当然不曾,我虽鲁莽,却也知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丁瑶突然开口询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突然的问题让祈棠愣住,她想了想,随便回答道:“今日宋家女娘提到谢皇后,说她英姿飒爽,堪称女子表率,想着你熟悉谢皇后,就来打听是不是这样。”

    “那是自然。”说到谢皇后,丁瑶开始滔滔不绝,赞美之色不绝:“陛下还是雍王之时,谢皇后就与他征战沙场,剿匪平乱,同吃同睡,大齐无人不赞颂这位奇皇后。她是我最敬佩的人,若我能像她一般该多好,你可知我有多厌恶困在这闺阁之中。”

    丁瑶又与祈棠说了些谢皇后事迹,祈棠回府前又叮嘱丁瑶今日之话万万不可同第三人说起,丁瑶狠狠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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