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片段反反复复在乔与念眼前晃荡，除了跟臭男人喝交杯酒那一次，她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会让程遇觉得她跟男人怎样怎样。
虽然她不喜欢别人那样说她，但事实上整个酒吧的人都知道她很端。
不是故意摆姿态，而是拒绝了几个目的不纯的有钱人，再加上摆了徐岩一道那档子事弄得几乎人尽皆知，她清高拽姐的名号在那一条街很响亮。
为了钱跟别的男人曲意逢迎，他程遇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还是说国外的洋空气闻多了，导致思维方式跟她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国人不一样。
她也懒得去问原因或者是开口解释，那样显得自己多在乎他一样。
再说看刚刚程遇那个样，即便想解释他也不会听。
是是是，乔小姐之前是对你程总动了那么一丢丢小心思，但绝对与钱无关。
那还不都是因为童年滤镜摆在这，觉得程总和在酒吧遇到那些男人不一样。
乔与念是谁啊，她可是那个行事作派风风火火，受不得半点窝囊气的人。
怎么到了程遇面前就变怂了。
不对，不是怂，只是没发挥好。
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要问问程遇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怎么这么能装。
如今鞠华住这家医院，接下来肯定免不了还要和程遇打交道。
能怎么办，即便程总再目中无人，鞠奶奶她肯定还是要多去看的。
想到这里，她和丁凤萍打了个电话，将鞠华的身体状况告诉了她。
但最近何凯在医院守着保胎的嫂子，估计没办法抽身带她前来探病，只说等过几天嫂子稍有好转再来。
乔与念在办公室将鞠华的心理评估结果整理出来，几乎都是良好，用不上心理介入。
只不过她这次休克后续会带来一些身体上的轻微不适，比如心悸、气喘、阵发性呼吸困难等等。
这些症状不算严重，但出于职责，她还是需要去询问患者是否需要音乐治疗这个项目。
她怕自己单独过去会让程遇觉得她是为了创收，所以叫上了陈澄一起。
到病房时，程遇正靠在客厅沙发上养神，听见有人进来立马睁开眼。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看着像是久久未得休息，失焦的视线第一时间投到了乔与念身上。
二人尴尬对视一秒。
陈澄是鞠华责任护士，模样看着乖巧温和，通过昨天到今天的接触，鞠华已经跟她相熟。
“鞠奶奶，您的心理评估结果很好，不过我们医院这边有一个特色项目是音乐治疗，简单来说可以通过音乐为病患开解心绪减缓一部分病痛，”陈澄指指乔与念，“是由这位有专业资格证的乔老师来做，您看需要给您安排吗？”
“小念来做啊，那当然是要安排的，”鞠华慈祥展颜，“是要唱歌吗，奶奶还没听你唱过呢。”
乔与念笑意温软：“是的奶奶，音乐治疗是有唱歌这个形式的。”
“那太好啦。”
陈澄听出二人对话内容：“奶奶，您和乔老师认识呀？”
“可不是吗，小念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和我孙子还定了娃娃亲呢。”
“……”
乔与念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受，是要肯定地附和是有那么一回事吗，但是另一位当事人已经明确表过态了。
那也总不能直接告诉鞠华：您孙子已经亲口把我拒了。
娃娃亲这回事就像是把乔与念直接架在外焰上炙烤。
她不自觉看了程遇一眼。
而他也看着她。
眼神很复杂。
说不上来是嫌弃还是失望。
无所谓了，管他怎么想。
乔与念又不需要靠着他的想法来活，他把自己想成捞女，难道自己真是捞女不成。
“哇，与念姐，都没听你说过这事儿，”得知乔与念的这一家人的关系，陈澄也不便继续多待，“那你们先聊，我就先走啦。”
医院已经没乔与念什么事，但时间尚早，她又在病床前陪鞠华聊了会天。
程遇则是退到家属陪护间。
“奶奶，您在这还习惯吗？”乔与念问。
“还行，就是你们医院饮食太清淡了，”鞠华压低声音，怕被程遇听见，“我可是个重口味，阿遇现在又什么都不让我吃。”
乔与念眉眼弯弯：“您现在的饮食确实应该以清淡为主。”
“对了，医生说我可以吃糕点，你们这边有糕点店吗？有的话改天让小郭去给我买。”
“有的呀，医院前面那条街过去两三个路口有家烘焙店，”乔与念看了一眼时间，“那要不这样，我现在走过去给您买，然后带着郭阿姨一起，让她认认路。”
“现在去买……”鞠华思索片刻，“那让阿遇跟你一起去。”
乔与念：“……”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鞠华就将程遇叫进来：“阿遇，你陪小念去给我买点糕点来。”
程遇微蹙着眉瞥一眼乔与念：“买糕点？”
“是啊，小念知道哪儿有糕点店，你跟她一起去认认路。”
“我——”程遇看上去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被他憋回去，“您恐怕还不能吃太甜太油的东西吧。”
“你又不是医生，”鞠华有点恼，“医生都说可以，你还不让我吃！”
乔与念发现程遇对鞠华几乎是千依百顺。
才见鞠华不悦，程遇立马改了口风，柔软道：“没有奶奶，我不是不让您吃，”他又睨乔与念一眼，“我现在就去给您买。”
-
下楼时乔与念看过一眼时间，到了烘焙店后她又看了一眼。
从医院走到这里，整整17分钟，她和程遇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程遇似乎是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总落后她一米，连等红灯也不曾挨近。
不说就不说，也省得多费口舌。
但烘焙店点心琳琅满目，乔与念不知道鞠奶奶喜欢吃什么。
她抬着托盘，轻咬了下嘴唇，侧身向着程遇，冷冰冰地开口：“奶奶喜欢吃什么，饼干面包还是蛋糕？”
程遇没看她，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托盘：“我来拿就行。”
得。
您来，您来。
烘焙店不算大，不到两分钟程遇就转完一圈，挑选好奶奶的甜点。
乔与念站在收银台等着。
他走过，没把托盘放在柜台上结算。
怔愣几秒。
“你，”他清了清嗓，“要什么？”
“什么要什么？”
乔与念抬头瞧他。
那双眼睛仍旧没有温度。
他用烘焙夹敲敲托盘：“有没有你想吃的？”
乔与念：哦。
她露了个假笑：“谢谢，没有，挑好没？”
程遇松松地点点头：“好了。”
乔与念一把将托盘接过去放在柜台上。
收银员打包好：“您好，一共82元。”
乔与念：“好的。”
收银员：“请出示付款码。”
扫码的机器正好在乔与念身前，她还未掏出手机扫码，程遇就将握着手机的手从她肩上伸过来。
一只线条紧实的手臂突然出现在她耳畔，乔与念下意识一闪。
回头。
两人隔得很近，与她眼睛平行的地方，程遇的喉结正轻轻滚动。
视线上移，两人的眼神不出意外地撞到一起。
他的眸色闪烁，脸颊微微泛红。
这个场景很熟悉。
此时此刻，乔与念该死的心跳突突撞击。
咳咳。
绝对不是心动，肯定是被他突然伸过来的大手吓到了。
随着“滴”的一声，乔与念收回思绪。
她对收银员说：“抱歉啊，请把他的钱退回来，该我来付。”
收银员看一眼乔与念，又看一眼程遇，有些不明所以：“……好。”
程遇声音浅淡：“不用退，付了就行。”
乔与念不乐意，回头：“我说了要买给奶奶，就是我来付，”又转向收银员，很坚决，“退给他。”
她铮铮盯着收银员，带点强迫的意思。
收银员加紧处理了退款：“好了。”对着乔与念，“请您出示付款码。”
走出烘焙店，两人仍旧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
只听得见程遇的脚步声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后背很没安全感，就像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对着你，自己的一举一动尽被监控。
乔与念加快步伐，快走到医院时由信打电话进来。
“学姐，我在你医院门口。”
“啊？你在那干嘛？”
“你下班没，有个靓仔失恋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由信声音死气沉沉，看来是碰壁了，“礼物没送出去？”
“呵呵，”由信冷笑，“看在靓仔这么可怜的份上，请靓仔吃个饭吧，别逼靓仔跪着求你。”
跟由信吃饭，也不是不行。
关键现在马上要到饭点，若是回医院了鞠华肯定要留她一起吃饭，到时候面对着程遇这张脸，免不了尴尬。
“行啊靓仔，你想吃什么？”
话落，乔与念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蓦地卡顿。
她不自觉侧头用余光看程遇。
程遇怔在原地。
“麻辣烫吧，此时此刻只有又麻又辣又烫的食物才可以重新温暖我这颗脆弱又冰冷的心。”
“好吧，那就麻辣烫，我倒是知道这边有一家新开的，据说味道还不错。”
“那你下了班就出来，我在你中午下车的地方等你。”
“行，你先等几分钟，我在外面呢，不过马上到医院了。”
挂了电话走过一个路口，乔与念正巧看见由信的骚紫色阿斯顿马丁。
她脚下稍稍放缓等程遇走上来，把糕点递给他：“劳烦和奶奶说一声，我先走了，明天我会来医院，到时候再来看她。”
程遇接过袋子，没说话。
乔与念朝着由信的车走过去，利索地上了车，背影不带一丝留恋。
程遇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