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担忧你和他。

    短短几个字重在心头,看似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心里也会有担心的事。

    宋袅将几个字咽下心头,心悦两个字现在还说不出口。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她从前喜欢江子瑜,好像是从前脑海中的那道身影。

    长远而不可及。

    内阁的事务繁重且冗长,顾远祁端坐在主位,听身边副官念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将奏折分好送到九龙殿交由皇帝批阅。

    “如今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太后娘娘想要建一座园子赏玩,臣觉得到并无大碍。娘娘在宫中多年,如今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园子无需花费多少银两,重在让老人家高兴!”

    蔡礼坐在角落翻看古籍兵书,小声嘀咕着:“太后娘娘如今正值花信年华,怎得到张大人嘴里,便成了颐养天年?”

    “太后娘娘轻易不得出宫,如今要在城南建园子,太后贸然离宫有伤国本啊!”

    “太后又非皇上,住在园子、庙里都无可厚非,何必拿太后当皇上一般管束呢?国泰民安不去时,宫中唯有太后一人难免郁闷,张老所言极是,建园子给太后赏玩解闷,臣到觉得甚好。”

    谢温景虚扶一礼,对着几个老友政党一笑,抿了口桌上的茶:“王爷觉得如何?为哄太后高兴,皇上倒没什么意见,也觉得甚好!”

    “如今大郢国库充盈,没有内忧外患之说,且依大郢政法再强盛百年也不为过,老臣也觉得,为太后建园子一事甚。届时北狄前来,也好给其见见我们大郢的繁荣昌盛,兵强马壮!”

    繁荣昌盛,兵强马壮。

    都是些途有空虚道貌岸然的人,不知边疆战士之苦,不知边疆百姓之难的达官显贵。

    “边疆战士百姓尚处于风沙之中,从前与北狄定下的盟约在即,大郢从前处于风霜之中,好不容易休养生息而来的平和繁荣,依臣见解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擅开国库。滁州时疫一事赵光斋贪污银两三百万,但这三百万中,还有一百五十万又在哪呢?”

    滁州一案先前被重重提起,重重处罚,但里面所参与的官员又有多少在中,无非是拿起一个无关轻重的推出去,担下所有罪名。

    顾远祁想查,长乐宫已经是明面上的不干净,太后当权敛财,皇帝为讨母亲开心不得不顺,但顾远祁并不想想让。

    “太后每年夏游秋狩冬寻,花费的银子都是从国库中掏,北狄年年都要来大郢,口上的臣服人人都能说,但眼里的野心磨灭不了。若太后想要建园子,也该灭掉北狄之后!”

    两国的恩怨从几朝先辈起便残留于此,和亲抚不平两国恩怨,北狄牧民骁勇好战,其习俗亦非大郢所崇向的礼仪之邦。

    建园子是为太后的一己私欲,而非凸显大国之风范。

    庄严而古朴的闻朝阁下,是属于大郢多年积累下的繁荣昌盛。着手之下,是檀色暗纹淡淡萦香经久不衰。

    顾远祁转着手里的白玉菩提珠,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拨弄珠子的“哒哒”声骤然停下,朝臣停下嘴,只留蔡礼翻弄书页的声音。

    各个都在耳边吵,怎就忘了户部在某人手上,他不想建,吵得天翻地覆园子都建不起来。

    三言两语拨弄到皇上止住念头,留太后一人叫嚣,别说园子,草都没有!

    “臣记得王爷花千金为王妃制了一件裙子,听时花楼的绣娘所言,那图纸精细程度非比寻常,画图之人似将世间天下好颜色都集于在这裙子之间,数不尽的珍珠宝石送进时花楼,只为绣好这一件价值连城的裙子!”

    薛辽从谢温景后面探出身,几人交锋间,显然是受谢温景之意。

    “本王拿自己的私库,还不能给王妃做件衣裳?”顾远祁笑意暗晦,将手里的珠子搁在案前,似有了几分乐趣,在略显沉重压抑的闻朝阁轻笑出声。

    薛辽微微一愣,涨红着脸拔高了声:“臣只是想王爷能为王妃千金一笑而花费重金,制一条价值连城的裙子,太后想要园子,王爷为王妃,皇上为太后,两者同为一理。”

    阁内一时寂静,年轻就是好,有事都不爱憋,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顾远祁轻轻哼笑着,手肘撑着太师椅,温和道:“薛侍郎一片冰心,心中挂念太后,事事为太后先,本王见了都要深受感动,念其一片真心,这园子必须该建!”

    “此乃皇上的一片心意,臣不敢当。”

    薛辽垂下头,谢国公摸着长须,等薛辽退至他身后时,方拍了拍他的肩。

    “城南有一处巷,名为杏花巷。待春日到来,漫天杏花飞舞,太后想将园子建于那,便是想见见属于尘世间的烟火,园子无需多么雕栏玉砌、画阁朱楼,当得是清闲雅致,隐与那杏花巷,可听巷中百姓辛勤劳作,欢声笑语。”

    “待北狄使者前来,将我大郢最为民风淳朴的那一面昭示于众。”

    谢温景笑得慈祥,显然已经将棋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杏花巷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离皇城太远,杨柳依依湖水粼粼,隐于城中一角。

    “太后喜爱礼佛,每月总有几日爱去寒山寺祈福,寒山寺立于皇城北边,园子又建在南边,每次想去一趟都要绕过半个皇城,怎能叫太后玩得安心?”

    顾远祁噙着抹笑,见外面天色渐晦,算着时间无心与谢国公再听这谢太后有多么爱民如子,多么想要与民同乐。

    园子便是建好了,百姓也只能停驻于门边,听里面丝竹悦耳,笑声晏晏,何来同乐之说。

    且园子一旦建成,那便是谢太后的园子,管他什么皇帝、摄政王,要里面真发生什么,还能直接把门撞开单刀直入不成?

    “寒山寺风景也不错,那儿也栽了几棵杏花,太后若喜欢命花匠在栽几棵便好。傅晓,同寒山寺的住持说声,将种了杏花的地方劈出来给太后,建几座屋子阁楼溪水,坐下便能诵经,比南边方便呢。”

    顾远祁站起了身,不顾后边谢国公一党如何叫唤,径直出了这道门。

    太后又有哪能委屈的,园子也满足了,想要什么一句话的吩咐,无非是花得钱多少,想要大的,添些自己的私库,顾远祁也没阻止呢。

    “王妃呢?”

    宫门外,宋袅的那辆马车已然没了踪迹,江子瑜得了太后手令,不跟在谢温景身后听政,为太后多谋些利益,便这般走了?

    难不成他也知道国土安盛,大臣谈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方才不来?

    宋袅回去得早,罗绮和江子瑜都不是她想碰到的人,几月不见,罗绮变化之大要她认不出。

    这还是她从前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表妹吗,从何起开始变得陌生,开始为目的而不择手段。

    宋袅不知,或许在她眼中,宋家对她很好,罗宜将府中的子女都视作亲生孩子爱护。

    但在罗绮眼中,她幼年丧父丧母,罗家给她冠上了克亲的罪名,虽短不了她的吃穿,但旁人都有父母喜爱在幼时埋下种子,一颗不公平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会将一切都怪于宋袅,因为宋袅和她流了相同的血,宋袅是宋家受万千宠爱的嫡长女。

    嫉妒的种子只要一句话,一件事便能生根发芽。而罗绮的种子,是宋袅让出一件衣服后,她又会获得家中长辈送得更好看的衣裙,一根簪子,又或是父母、兄长弟弟妹妹的喜爱。

    回到府中,翻看荣安所赠得书籍,讲述了扬州的风采乐事。

    有茶楼中豪言壮士必要考取一番功名的书生,有立志保家卫国的百姓,也有微不足道的,只愿多卖几枝花的卖花女,能多捕几条鱼的打魚人。

    一本书讲不完他们的生平浪迹,讲不完他们的人生志趣。

    宋袅记载着从前往事,发觉自己太过狭隘,如困在井底的人。

    侍女已然点上新的粉色蜡烛,黄豆在边上为她磨墨,目光落在蜡烛上,心思如浪花般翻滚。

    几根蜡烛而已,府中瑞雪堂如今用得便是粉蜡,罗绮小姐打听此事又为何意呢。

    黄豆将其一一记下,静声侍立一旁。

    淡淡兰香燃于蜡烛之下,受雨打后更显生机坚韧。

    “荣安公主递帖约王妃五日后寒山寺礼佛赏花,虽然过了春日,但夏日更显群芳竞艳,百卉争妍。”

    宋袅伸手接过荣安的帖子,她心悦陆鹭,邀宋袅为次,好跟陆鹭同处才是真。

    “和公主说,五日后寒山寺见,叫她莫误了时辰,叫本王妃次次都要苦等。”

    淡雅兰香自她身上而出,北狄使臣将在七月来访大郢。

    太后深居长乐宫礼佛,教导皇帝的重担再次回到他肩上,早出晚归后,宋袅除了晚上并不常见他。

    晚间亲热之后好维持双方关系倒也过得自在。

    转眼已是五日之后,宋袅乘坐马车到寒山寺时,荣安已经在寺里等待。

    小师傅走在前面,宋袅跟在后面满面虔心,到沁亭时,见到面前人只觉命运使然。

    她还以为顾远祁真解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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