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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斜

    江堇坐在杌子上,肩宽腿长的修长身子挤坐在她身旁,二人这样才堪堪持平。

    月色从半开的窗户洒入,恰与昏黄灯火交织在一起,落在少年柔和的眉眼。

    陆奺辞偷偷觑着他。

    少年的清浅的瞳眸竟是琥珀色,浅浅的光映着,眼下的红痣微熏。

    被这么个人盯着,她不禁有些许失神。

    她一向知道少年生得漂亮。

    只是平日多是凌厉戾气拢在眉宇,让人不敢与他多说一句,倒忽略了他的样貌。

    江堇十分专注的替她撒药,包扎伤口,时不时问上一句“疼吗?”。

    若是陈最在这,少不得惊呼一句:师弟,原来你对女子如此温柔?!

    那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陆奺辞颊畔微红,羞色摇头。

    少年的心思,不过一池清荷涟漪微漾,任凭春色疯长。

    之前她只当少年是报恩人,又察觉他吃软,才装得一副柔弱模样。

    方才那一刹,她明了。

    她只需要勾着他,他便会为自己做上许多事。

    江堇笨搓搓地打了好几次结,秀气的眉毛扭在一块,不是嫌蝴蝶结歪了,就是飘带长短不一。

    又是一次很丑的蝴蝶结,江堇有些挫败。之前陆奺辞给他包扎打的蝴蝶结就很漂亮,他也想做好。

    陆奺辞晃了晃双手,笑盈盈道:“很好看!”

    江堇搓着指腹,温声道:“唔......你喜欢就好。”

    幽暗的屋子,陆奺辞在烛火下低眉含笑,微风拂过脸颊撩起几缕青丝,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的心脏砰砰地直跳。他这是怎么了?每次见到他,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江堇眉心微蹙,他是不是病了?回去他便拜托师兄寻个名医。

    “小师父,县衙的大人好像在调查官道的弃尸案......”

    陆奺辞窥着少年,忽地想起那日幽篁寺听到的对话,忽地一阵担忧。

    还有崔珣插手此案。前世的他最是君子秉性,清正廉明,他执着追查下去这可怎么办......

    他可不能被抓了。

    “嗯?”

    江堇直愣愣地抬眸,他眨眨眼,她方才说什么了?

    陆奺辞见他迷茫地眼神,再次柔声道:“我听说,县衙里的大人正在调查官道的弃尸案,你这样来,不会有事吧?”

    她敏锐地觉得不能在少年面前提及崔珣。

    江堇弯唇不羁地笑了笑,眉眼尽是狂妄:“他们还抓不住我,何况......” 他顿了下,眼底闪过冷意,“这桩案子只会草草了了,翻不起什么风波。”

    朝中胆敢指使金吾卫掩饰身份,私自出城的,还能有谁呢?

    小小的县衙门,就算发现了端倪,也只会选择明哲保身,装聋作哑。

    陆奺辞追问:“为何?还有,你那日在官道上杀得,到底是什么人?”

    月光清冷,寂静如冰。

    少年揉着额角,毫不在意道:“金吾卫。嗯——领头的你也认识,曹骏。”

    陆奺辞摁下内心翻起的狂喜,到了嘴边确是忧心忡忡:“这可如何是好......”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上次她一问曹骏,少年霎时凶神恶煞,丝毫不留情面。现在的他,主动向她提及了。

    这是个好兆头。

    她要极力拉拢少年,还要弄清楚,曹骏为何屡次追杀他。

    再加之他莫名提及父亲的名讳,定是与先帝密诏有关。

    江堇歪头一笑,眼眸似有流光:“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奺辞飞快地点点头,又似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睫。

    江堇见她双颊绯红,放轻声音道:“就是那桩旧案,我们找到了关键证据,曹骏想要销毁。”

    我们?

    陆奺辞心中默念几次。她脸颊的更红了——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太兴奋了。

    还有人调查先帝密诏的旧案!

    这少年救得太值了。

    她要紧紧地将少年拿捏住,才能触碰到真相,避过前世枉死的结局。

    夜色更深了。

    她弯了弯眉梢,笑容更深:“小师父今夜还走吗?”

    江堇白玉的脖颈忽然烫的吓人,嫣红逐渐向上蔓延,眸子蕴着深沉潮涌,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陆奺辞见状笑得更甜:“小师父若不走,便在那方软榻将就一晚吧。”

    木窗下有一方小塌,恰能容下一女子。

    薄薄的屏风将二人隔开。

    江堇畏手畏脚地躺在软榻上,他双脚蜷着,手臂枕着脑袋。

    今日太过冲动了,一路寻到了这里。

    转念一想,夜深露重,在小塌上委屈一晚,也好过露宿荒郊野岭。

    何况,他透过屏风看去,少女身形影影绰绰,隐在朦胧间。

    这里还有她。

    呀!他倒忘记问了她怎会出现在衙门里。

    明日再问吧。困意来袭,江堇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日光刚照进屋内的时候,江堇便离开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陆奺辞揉着鬓边开了门。

    玉清音脸色苍白,眼眶下乌青一片,双眸却有神得紧,难掩不住地兴奋。

    “陆姑娘,早食送到了我屋里。我听送饭的人说辰时便会开审,咱们吃了就可以先过去候着了。”

    陆奺辞掩下眼角未散的困意,简单洗梳过后,随了玉清音出门。

    衙门升堂问审,通常对外公开,百姓皆可来看青天老爷断案。

    但此时朱扉色大门紧闭。

    别庄藏尸案涉及朝廷三品官员,关乎数条人命,原该移交到上京城大理寺。但大理寺少卿崔珣恰在此处,便先行审问。

    石松抖着胡须,高坐在上首,崔珣敛着眉坐在右下首。

    衙役分为两班,立于大堂两侧,腰间配刀,手持八尺棍杖。

    陆奺辞与玉清音站在姚夫人身后,垂着眼,低着头。

    石松时不时偷着瞟看崔珣,他的心里是没底的。这高堂上本该是崔珣坐着,但他几番推脱,说本就暂借新丰县县衙审讯,他在下首一同审讯也是一样的。

    他这几日与崔珣交接官道弃尸案,观他尽心负责,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心里便惴惴地,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他在上京城里随口提一嘴,他这仕途可能就到头了。

    “咳咳咳....将姚大.....嫌犯带上来。”

    两位衙役抬了个人进来,那人腹部包扎严实,一张脸上不复儒雅,眼神透露出一股邪气。

    姚夫人当即目光紧紧锁住,双目赤红,迸发出恨意,恨不得立即上前将他杀了。

    他昨日竟想杀了她!

    石松持着仵作的报告,双眉紧皱着。他提前看过,但仍尚觉触目惊心。

    他放在桌案上,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犯人姚齐,昨夜从你府上共挖出一十二具尸体,你可认?”

    姚齐唇角勾出讥讽:“何来证据是我杀害的?”

    石松官威再显:“放肆,那是你姚府的别庄,除了你,还有谁胆敢!”

    姚齐不语,一脸阴沉。

    石松接着道:“经仵作查验,尸体腐烂程度不一,粗略横跨五六年,年纪皆在十五六岁。”

    姚夫人到跌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姚齐。夫妻二十余年,她竟不知枕边人是如此残忍。

    石松冷笑道:“宣证人付舟。”

    付舟瘸着脚走近,作揖道:“大人,我本青州举子,来京参加科举。被姚齐以欣赏才华为由,诓骗到别庄借住。谁知他竟......竟对我......行了那龌龊不堪的事!”

    青天白日,高堂人前,他的脸唰得白的吓人,又浮现出不正常的晕红。

    石松眼皮跳了几下,时下好龙阳之风并不稀奇,可还把人杀了,太过渗人。

    杀人者哪里有什么常理可言。

    付舟撑着冷哼道:“姚齐身为朝廷三品官员,视人命如草芥,朝廷之污,天下之大耻!”

    姚齐突然怪笑两声:“那些卑贱的人,竟还敢反抗,本就该杀!”

    石松又一记,呵斥道:“放肆!姚齐你视本朝律法为何处!”

    他瞥了一眼崔珣,正欲说判词,衙门口突然出现一着朱红袍中年男子。

    那人走近,先跟崔珣寒暄:“崔大人,可真巧。”

    崔珣掀开眼皮,淡声道:“朱大人不在刑部办差,来着做什么?”

    朱令光干笑两声,对着石松命令道:“你是新丰县县丞?秦尚书有令,姚齐直接入刑部审查。我是刑部侍郎,朱令光。”

    石松立马起身恭敬行礼,他低埋着头,夹在中间,左瞟一眼,右瞟一眼。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崔珣带着笑,有条不紊道:“朱大人,按照流程,此案应先由大理寺审判,若圣上有异,再由三司会审。您这直接提去刑部,怕是不合规。”

    朱令光笑容僵住,他方才见到崔珣,便暗叫不好,本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想把姚齐先捞到刑部。

    二人一时僵持,石松灰白的双鬓冒着汗,汗珠一滴滴滑落。

    “各位大人,莫不是忘了姚齐昨夜意欲放火杀了我。若不是我身后的姑娘,我早就死了。”

    姚夫人突然冷冷出声。

    石松顺了一口气,忙道:“姚夫人可否详细说说?”

    姚夫人一甩袖子,冷肃道:“一,我要状告姚齐谋杀嫡妻;二,我要休夫!”

    本朝律法,女子休夫,需向官府提出。

    这也没错,可好像不是时候吧。石松又抖了抖胡子,眼见轻飘飘落下几根,他心疼得直皱眉。

    朱令光目光如炬,沉声道:“姚夫人,休夫可不是小事,就算官府同意了,您也要坐牢三年。”

    姚夫人笑得更冷:“他准备杀了我,我还不能休夫?我肃州高家虽不显赫,但也是铁骨铮铮,良心俱在。这人我是告定了!”

    朱令光眉皱得更深了,肃州高家跟着镇北王一直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战功不少。

    若这妇人拧着硬要状告姚齐,他一时也带不走人。

    他余光瞟向姚齐,眼底闪过不耐与轻蔑。若不是这些年姚齐替秦尚书敛了不少财,他才不会来此地。

    场面再次僵住。

    崔珣端起茶盏,茶盖碰撞的声音极清脆,他的声音极温和。

    “朱大人,昨夜在别庄还搜出了别的东西,好像是......是一本账本。” 他拎着眉,似在思考,“不过太过匆忙,崔某还未来得及仔细看。”

    朱令光眼带寒光看向崔珣,半晌尬笑道:“是朱某不符合流程了,让崔大人见笑了。”

    说完,他便甩袖而去。

    账本既不在姚齐那,那人便不值得他们救了。

    姚齐猛地攒起身子,高声呼道:“朱大人!朱大人!救我!”

    腹部的伤口又一次崩开,鲜血侵蚀了白布。

    陆奺辞隐在角落边,唇角勾着冷笑。

    她慢慢摸到了蛛丝马迹,前世的死与秦尚书密不可分。

    可秦尚书势力真大,狗腿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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