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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闹事

    大赵三十五年,天下一统,世家望族互相勾结,嫡庶尊卑严重。

    朝廷分为两党,一党以太子恒为首,支持世家门阀,主张朝堂选官实行察举制。

    另一党以三皇子庭为首,明面支持寒门主张科举制,可暗地里却和高门大族藕断丝连。

    这一切的故事,都要从燕地一个小小的云锦楼说起,有道是弄权作怪者,死在情;痴情者,死于权。到头来,竟大梦一场,谁也不得其所求。

    “姑娘!姑娘!前院来人了!”

    “说姑娘您十日前王家姑娘在咱们这定做的曳地裙数目不对!”

    “知道了,你先去奉茶,我更衣就来。”

    话罢,只见镜中女子弯弯蛾眉,一双似笑似嗔的眼睛,肤白如脂,一点红唇。

    正坐在梳妆台跟前,伸手穿着一对鎏金耳环,梳着姑娘样式头发,发髻簪了一副鎏金步瑶。

    “这茶都喝了几盏了!你们管事儿的云姑娘怎么还不来!”

    “我可告诉你们!我们小姐是王家嫡女!”

    “耽误了我们小姐的大事!要你们好看!”

    一浓眉大眼汉子,眉飞色舞拍桌子道。

    “就来了就来了,您别急,我让人去后院催一催。”崔妈妈见这男人十分凶悍,顿时又急又怕,“槐花!槐花!快去后院看看!”

    前院梅花屏风后,阿昭悄悄站在屏风后看着这一切。

    她正拿着扇子缓慢轻扇,若不是看面容十分年轻,还让人以为是世家大族当家主母,十分威仪,端庄大气。

    “哼!我可告诉你!你们别想赖账说没有!”

    “我王家可是燕地有头有脸人物!小心我家主人让你们好看!”

    阿昭双鬓上步瑶一刻也不晃,见势头不对,当即仪态大方的从前院小门屏风后走出来,毫不怯场,仿佛见怪不怪,满面春风笑道:

    “不知王管家来,有失远迎了。”

    王管家虽是个刁难的,可到底也不敢和云锦楼的主子放肆,见阿昭进了正厅,刚刚嚣张的气焰顿时全无,蔫声的作揖行了礼。

    “云姑娘,不是小的在这非要闹事,是十日前定好的裙子,我们大小姐急着要,如今到日子给不出货,小的拿不到货回去,是要挨打责骂的。”

    王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转,贼眉鼠眼的,阿昭只瞥了一眼,便猜到了个大概。

    “我知道王管家是为了你们小姐办事,有些心急了,只是这花样,是十日前定金交的时候便说好的,当时来的是禄管事。”

    阿昭一抬手,一旁的槐花赶忙将早就准备好的收据递到王管家手上。

    “您看,这可还有签字画押的收据呢,是千千万万抵赖不掉的。”

    可王管家却一摆手:“老子不看这个什么收据!我们小姐说了!十日前订做了两副裙子,不光那一件!我可告诉你…”

    “我知道,你们主子是王家嫡女。”

    阿昭打断了王武说的话,话锋一转道:“可是王管家,咱们这收据是一份三样,一份留您那,一份留我这,还有一份留在明燕商号那,您今日可带了自己那份收据?”

    王管家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阿昭打断道:“何况,王家大小姐这些日子,曾数次在我云锦楼裁量选衣,从未见王大小姐临时变卦。王管家,若是今日这事传了出去,叫人知道,王家嫡女竟是这等子出尔反尔的做派,是不是未免不太好?”

    此话一出,王管家顿时心虚无比,说话也结结巴巴:“你...我们大小姐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教!”

    阿昭却不急回话了,只缓慢扇着扇子:“倒称不上是管教,只是没得怕这不是王小姐的意思,回头,让你们这些下人损了王小姐的清誉。”

    下人见气氛开始剑拔弩张了起来,忙奉了茶送上来。

    阿昭打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晲了王管家一眼,又道:“王管家莫不是觉得我这绣楼是好欺负的?我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也到底也是经商多年,也是有些家底的。王管家大可出门问问,我家的商号,谁人不知?若非一般人家惹不起,否则,你看平日哪个敢来我这胡闹?”

    阿昭扇着扇子,仪态威严的看向王管家。

    王管家听了这话,顿觉大事不好,头次来这云锦楼,哪儿知道,今儿是柿子捏到硬茬了。

    若不是自己惦记着小女儿王若的及笄之礼在即,女孩子正是爱打扮的时候,云锦楼做的衣裳又是这燕地数一数二的,自己才不会做下这般荒唐事。

    可云锦楼哪里给一般人家做?非得是有头有面的高门显贵才能定制,王武想着小女儿即将及笄,做父亲的,这许多年也不曾给王若付出过什么,便想做一副裙子,在女儿及笄礼上送给她。

    便是再不应当,王武觉得也是值得的。

    何况,王武自恃在王家,管家多年,又是王家的远亲,管事多年也颇有苦劳,想来便是主家知道,应当也不会给多大的惩罚,至多打个板子不让自己管事罢了。

    说到底,还是小女儿要紧,自己做这一辈子的管事,也有不少积蓄,不做便不做了。

    可今日碰到硬骨头了,今儿居然碰巧云锦楼的老板在,若是得罪了云锦楼,主子不高兴怪罪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白了,今日这事,哪里是王大小姐要的什么花样,分明是他这个管家想借此谋利罢了。

    王管家转念一想,如今在王家老宅里,府里的主子只有王大小姐王宁鸢一位,便浑身打了个哆嗦,那可是个铁石心肠的主儿,她才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呢。

    一时间冷汗湿透了王管家的后背,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叫人知道,是他自己想中饱私囊,事情可就大了。

    既然都这样了,还不如把这事情捂下来。

    王武略微思忖了一会,便想出来了对策:“不是我说...云老板,您家大业大,早些您来这开绣楼的时候,街上就有人揣摩您,您看着这么年轻,这绣楼又开的这么大,我听说您来的时候,坐的马车也是京城样式。”

    王管家胡须一挑,语调一变:“我们王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云姑娘是觉得你这云锦楼,再大能大的过我们国公府?云姑娘,我们大小姐临时变卦固然不对,要不这样,这后要求做的这件,我付您两倍价钱,两件衣裳都做,您看如何?”

    阿昭听了这话面上自然是不高兴的,凭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好意思拿乔,装模作样与谁看?这幅狐假虎威的模样,一看便是要中饱私囊,做贼心虚了,想趁机弥补。

    她扇了扇子,语调阴阳:“想来这衣裳若真是王大小姐要的,那收据又为何不一并带来?既无收据,王大小姐也可遣人,拿着盖好王家印泥的单子送来,再订做一份便是,王管家此番操作,啧啧,实在令人费解。”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管家胡须一挑,两腿一翘,竟是装也不装了,他后边跟着的两个小厮也是一副看门狗,唯王管家马首是瞻。

    阿昭见这王管家如今在这不依不饶的,大有今儿没个结果不罢休的架势,便道:“罢了,不过就是换个样式,只是前边做的那件乌金云绣曳地裙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只怕是退不了的,既然大小姐要,那蝶戏水仙裙可另开一份收据做。王管家看如此可好?”

    王武见状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更是直接把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起,很是难堪。

    “甚好!甚好!既然如此,那云老板遣人即刻带我开收据去吧!”

    王管家高兴的站了起来,可阿昭确是在位置上没动。

    阿昭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又拿起扇子对王武笑道:“王管家别急,开收据不难,只是王大小姐前些日子要的乌金云绣曳地裙已经让下人去做了,我这楼里如今没有王大小姐的尺寸,故而您看...我是否要命人去王家府上为王大小姐重新测量裁剪?”

    王武一听这云锦楼没了王大小姐的体量尺寸,顿时动了歪心,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带了女儿的量衣尺寸来。

    “诶,云姑娘不必这么麻烦,此次出府,我们大小姐的侍女已经将大小姐的尺寸写了下来,就在我随身带着的信封里。”

    王武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衣裳里掏出一封信封,信封上的密封确是十分严实,一看就是这姑娘家的东西,王武不敢拆开看。

    王武这幅样子一看就是为别人订做,可若是别人,哪里会和王大小姐一般身材呢?

    是人就不会一模一样,再说王大小姐常年习武,那身段也不是一般人家姑娘能比的。

    到时候只要拿着这裁衣尺寸,拜会王大小姐,以王家大小姐那个脾气,这王武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既然如此,槐花——,带着王管家去开票据吧,记着,一式三份。”

    待打发完王管家,阿昭只觉说了好一会子话,有些累了,便让下人又上了一盏茶来喝。

    只是没喝几口,便听侍女槐花在旁边抱怨道:“咱们绣楼哪碰见这种事,这王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借着王大小姐的名义,跑来订衣裳,他也不怕掉了脑袋!”

    槐花刚说完这话,忙遭了阿昭的训斥。

    “住嘴,你怎知那王武要的衣裳不是给王大小姐做的?当心让别人听了去,脑袋要不要了?”

    槐花一听这话,顿时急急道:“奴婢没有说错,刚刚王管家写了收据,奴婢打开那信封一看,那尺寸,一看便不是王大小姐的尺寸!”

    阿昭虽心里早就大概猜到这么回事,可面上扔训斥槐花道:“许是王大小姐帮哪个手帕交订做的,也未可知。”

    说话间,正好去帮忙开票据的崔妈妈回了屋。

    崔妈妈一进屋,便匆忙对阿昭道:“我接了那写了尺寸的信封,拆开见不是王家小姐的尺寸,便问了那王武,谁知那王武竟跟我说‘是大小姐在京城的手帕交要做’叫我不要多嘴。”

    崔妈妈说完,又上前几步:“而且...开收据用的王家印泥,也是假的。”

    阿昭听了崔妈妈的话,面上一紧,见前院没了外人,将茶碗往旁边一放,鎏金步瑶在头上一晃又一晃,好生耀眼。

    阿昭正拿着帕子擦嘴,一旁的槐花先忍不住了:“好个王武,竟欺瞒主子,这种奴才,活该打死!”

    “好了,这点事也值得你生气。”阿昭收了帕子,“你将王大小姐先前定做的那衣服送去,亲自交给王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再跟那婢女说后做的衣裳丝线没来,要晚些日子。”

    “小姐的意思是....”

    阿昭又拿起扇子,扇了扇道:“王大小姐从前还没有及笄的时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王家王夫人和王大小姐行事风格全然不同,那王夫人菩萨心肠,是不爱严惩下人的主儿,可这位王大小姐可就不一样了,早些年听说有个侍女,偷拿了她屋里一枚珠钗,王大小姐是直接让人活活打死的...”

    崔妈妈一笑:“咱们小姐聪慧,如此道来,一可试探这衣裳是不是真的是王大小姐要人做的;二来,若是不是王大小姐要的,咱们也可装作不知,让王大小姐悄声料理了这王武,给彼此,都留些脸面。”

    阿昭笑着端起茶:“妈妈正解。”

    随后,王武前脚回了王家,后脚槐花就带着下人套了车,拿了绣楼刚做好的乌金云绣曳地裙,往王家去了。

    这厢王管家大清早,从云锦楼匆匆回了王家,恰逢王大小姐还未起,下人又报王大小姐有事要找,便只好在门口候着。

    “老叔,这王家嫡女,真的有府里下人说的那般狠厉吗?”

    说话的是在王管家身后站着的小厮,这小厮是王管家远房亲戚的孩子,王管家念着血缘,便帮衬一把,让他进了王家当个小厮。

    王管家左看右瞅,压低了声音跟王二训斥道:“闭上你的嘴,这里是王家,不许随意议论主子……”

    “咳咳——,我们大小姐起床了,只是还未梳洗,烦王管家让一让,别挡着来送水的奴婢。”

    王宁鸢身边的贴身侍女灵芝,推了门站在门口,说话时还趾高气扬的瞪了王管家一眼,随后拍拍手掌,只见王管家身后不知何时早已站了两排婢女。

    前边一排端着水盆,后边几排无一不是拿着洗漱的用具,光服侍王宁鸢洗漱的侍女,前前后后便有二十来人。

    王管家匆忙退到一旁,抬头见王二看的嘴巴都睁大了,这个乡巴佬连这种阵仗都没见过,王武顿时感到丢人,赶紧扯着王二退到一旁给侍女让道。

    只听里边“叮铃—叮铃—”两声,两列婢女便鱼贯而入的进去服侍。

    里屋的女子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明明年纪不大,确颇有威仪,女子的眉眼中更是透出一股狠厉。

    王家祖宅的下人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王大小姐,往年这位小姐可是常在西北,从不爱回王家祖宅,便是不住西北,也是回京城去。

    不知今年是怎的,许是王大小姐年岁到了,是该成婚的年纪,故而回了王家祖宅,说是小住一段时间。

    王家下人见这位大小姐面容不善,处理府上的事情又是个快准狠的,便多有惧怕,平日都不敢多看两眼。

    后又听得王大小姐的贴身侍女灵芝提点,便都大约晓得这位主子是个什么性格,个个都十分怕出了什么差错,会让这位王大小姐心有不快,于是每每侍奉王宁鸢,便都提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出现什么差池。

    王宁鸢正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身后由着丫鬟为她梳头绾发。

    灵蛇髫,羽玉眉,女子指腹略带薄茧的手中,正拿着一对金镶珠翠耳坠,准备戴到耳垂上去。

    此时身后的丫鬟手中,正拿着与之配套的金镶珠翠挑簪,准备为女子簪上。

    可女子只是将耳环在自己耳朵上比了比,便随意放了回去。

    “罢了,不想戴这套,俗气的很。灵芝,你去把我那副银镀金点翠嵌料珊瑚蜻蜓簪拿来。”

    王宁鸢只看着镜中自己这套小巧首饰顿没来由的不高兴,她是喜欢大红大紫样式的珠钗首饰。

    只是金银玉石堆砌的首饰,最是讲究,做工要灵动不显死板,其次对绾发的样式也是颇有讲究,若是弄的一个不好,便显得俗气。

    这套金镶珠翠是在燕地颇有名声的铺子让人定做的,下人今儿一早刚拿上来。

    可瞧着这做工,怎么看怎么都俗气。

    王宁鸢皱眉:“都是燕地的东西,怎的云锦楼做的衣裳便不输京城福春阁,这同是燕地做出来的首饰,怎的这般俗气?没的糟蹋了这珠翠。”

    站在王宁鸢一旁的侍女灵芝一听这话,忽的想起什么:“小姐,云锦楼的刚刚来人了,说是您之前订的那套乌金云绣曳地裙已经做好了,不过说您后订的那套蝶戏水仙裙要晚些日子,说是那衣裳上的水仙,要的色线没有了,要去别处让人运来才能做。说起来...您什么时候还遣人做了这蝶戏水仙裙?小姐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又是花又是蝶的吗?”

    灵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珊瑚蜻蜓簪给宁鸢簪好:“说起来...您什么时候还遣人做了这蝶戏水仙裙?小姐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又是花又是蝶的吗?

    王宁鸢听了灵芝说的这话,皱眉道:“我何时让人做了蝶戏水仙裙?”

    这话一出,让正准备给王宁鸢上玉女桃花粉的灵芝一愣。

    王宁鸢抬眼看着灵芝,见灵芝也一脸茫然,顿时心下了然:“派人去查查,我梳洗完之前,务必要知道。”

    王宁鸢说完这话,眼里更是透着一股凶狠之劲。

    这说起来,自来的燕家老宅,还没有哪个下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莫不是脑袋不要了?

    王管事一大早就出了门,才回了王家,便被王大小姐传唤,要例行查账,自然也不知道云锦楼的人,早就将消息传达给灵芝姑娘了。

    王武见大小姐的屋里,进进出出了不少侍女,等了好半天,屋里也没说到底还见不见。

    日头都有些烈了,王武这会又在外边站的久了,有些累了,站姿也不似半个时辰前那么端正了,斜着个身子,一晃一晃的,瞧着像是快要晕倒了。

    王武心想,自打自己管家那天起,便是一向菩萨心肠的王夫人,也不曾让王武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

    可这位王大小姐再如何,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自己再如何,也只是个下人,不敢回屋歇着,只好继续领着王二在廊下站着。

    待又过了好一会,才有侍女来通传:“我们大小姐起了,王管家,进来吧。”

    王武听了这话欢喜不已,心道可算是不用在这站着了,忙对通传的侍女哈腰点头:“诶!老奴这就来。”

    说罢,便领着身后的王二进了屋。

    屋内王宁鸢坐在最上方,手里正拿着黑釉盏,眼神下合,两唇微启,正慢慢品着盏里的茶。

    王武一进来,赶忙给王家嫡女见礼:“老奴王武,给大小姐见安了,大小姐吉祥!”

    王武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给王宁鸢磕头.

    可他磕完头后,不曾听见大小姐让免礼,便也不敢自作主张站起来,只好继续跪着。

    既然主子不叫免礼,做下人的只能跪着,便是王武是王家祖宅的管家,又能如何?

    再怎么有脸面,终归也只是个下人。

    王宁鸢瞧着王武因跪着而露出的后脑勺,也不着急给王武免礼,只左手端着茶盏,右手挥了挥茶盏上飘出的热气,细品茶香。

    待过了好一会,王宁鸢品够了茶香,便冷声道:“起罢,赐座。”

    王武原就在外头站了半天,如今进屋由跪了好一会,顿时两个膝盖酸的不行,腰也疼,本就老胳膊老腿,折腾这么半天,腿酸的差点又跪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还得笑的露出两颗大牙给主子谢恩,只因自己到底是个下人。

    “老奴,谢大小姐赐座。”

    见王武坐稳,王宁鸢便将茶盏放在了方桌之上,拿起广绣孔雀图面团扇,扇了扇:

    “王管家可知,今儿个是为了什么喊你来?”

    王宁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高兴,反而颇有一番训诫的意思,王武虽不在内院,没侍奉过王大小姐,可也听府里的下人说过,这位大小姐不是好相与的。

    许是做贼心虚,又或许是在外头站久了,王武的额头上出了不少汗。

    王武愣了好一会,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小姐...老奴在王家管家多年,可...不曾有什么差池,奴才不明白,还请大小姐明白示下。”

    王宁鸢冷哼了一声:“你不明白?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清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也不把我当王家的主子了。”

    此话一出,王武吓得忙跪在地上,慌张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姐,奴才到底做了什么!还请小姐让奴才死也死个明白啊!”

    王武被王宁鸢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这位可不是心善的主儿,惹了她不高兴,吃不了兜着走。

    王武暗叫不好,却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宁鸢。他自觉自己管家二十多年从未有过什么大错,除了有时候弄点小利小惠...

    “真是好笑,你不知?那便拖出去给你打个明白,好叫你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从前母亲每次来,都颇为宽宥你,你偶有贪念,母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王宁鸢不是王家好脾气的主母,做错了事,你就该罚。”

    王宁鸢说完,一旁的侍女灵芝便拍了两个响掌,站在屋外侍候的小厮忙进来把王武拖了出去。

    王武一边被拖走,一边大声嚷嚷:“大小姐!奴才知错了!大小姐放过奴才吧!”

    宁鸢坐在里屋,看着外头的王武后背被棍子打的一阵血色,心里一点可怜这王武的心都没有,只觉得这种腌臜下人,母亲竟也宽容对待,换了她自己管家,如此糊弄主子,不忠的奴才,打死了扔出去喂狗都不为过。

    越想越生气,平生最恨别人算计自己,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何曾能让一个下人给糊弄了去?

    王宁鸢盯着外头挨打的王武,对灵芝道:“让下边人别给打死,半死不活的最好,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去。”

    灵芝领了命,便忙出了屋,对屋外远处两边站着的侍卫,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把人拖走,这种背信弃主的,犯不上给他请郎中,关到柴房,由他自生自灭去,若是过了几日还能活,便算他命大,找人牙子发卖了。若是瞧着快没气了,便赶紧草席一包,扔到乱葬岗去。别叫死在咱们府里,沾了晦气。”

    “敢在我手下釜底抽薪,这个王武,真是蠢货!”

    王宁鸢一边说着,一边撇了扇子,正准备端起茶碗喝茶。全然没瞧见还在屋里跪着的王二。

    王二是跟着叔叔进来的,也谨遵着叔叔的话,小心行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看着叔叔在外边被打的突然不动了,也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被打死了,从来没见过这般场景的王二,被吓得抖了起来,被宁鸢正准备端起茶碗喝茶的余光瞥到了。

    正巧灵芝进了屋,见跪在一旁的王二正发着抖,又瞧王宁鸢正盯着这小厮,便厉声道:“跪着发抖那个!上前来!”

    王二一听这话,吓得更是浑身一抖,起身时候抬眼见灵芝正凶狠盯着自己,顿觉腿软无比,刚到王宁鸢跟前,腿软使不上劲,半个膝盖忙又跪下去了。

    “奴...才...奴才王二,给...给大小姐请安!”

    王二浑身哆哆嗦嗦给王宁鸢见了礼。

    王宁鸢不语,捧着茶碗,细细饮着茶。

    站在一旁的灵芝厉声问道:“王武今日在云锦楼以咱们大小姐的名义,让人做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这事儿,你可知晓?”

    听灵芝这么一说,王二更是吓得腿一抖道:“小的...小的...”

    王宁鸢听王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不由放下茶碗,皱眉:“叫你答话,你支支吾吾不答,要做什么?”

    “小…小的叫王二,是…是王武的亲戚,因没有个像样的差事,王武让小的在王家做事...今儿是小的刚来王家的第二天...”

    王二身体已经抖的不成样了,王家在京城为官,故而燕地这一片老宅,是没什么人住的。

    许多新来的下人们,更是连个主子都没见过,如今这小厮刚在王家做事没几天,便碰上这样的事情,还见到了王家正儿八经的主子,没吓尿算是不错的了。

    王宁鸢见这个小厮抖成这样,觉得是个没胆量的,瞧着不会做出王武那些事情,便有意想栽培他。

    “你不用怕我,本小姐不罚无错之人,若你真不知晓,自然不会挨打。”王宁鸢拿着团扇,对王二温声,“你家住哪里?多大年纪?”

    王二见王大小姐语气温和,便不大紧张了,低着头一一答了话:“回小姐的话,奴才家住盐镇,今年刚满十六。”

    “那你可有跟你叔叔学过看账?”

    “回小姐的话,奴才早些学过,不过叔叔说奴才愚笨,不懂看账的事情,就不教了。”

    王宁鸢点了点头:“你叔叔王武眼光不长远,只晓得贪那些小恩小惠。罢了,你既然跟着你叔叔没学会,我便再给你一月时间,学会看账,要是学的好,以后府里让你管家了,若是学的不好,你便随你叔叔一道罢。”

    王宁鸢一句话说的很平淡,叫人听了以为是什么平常事情,四下跟王宁鸢从京城来的丫鬟,竟也不觉得吓人。

    满屋子只有王二吓得狗屁尿流,背后冷汗直出,他抬眼看向门外,正巧瞥到外头王武留在地上的一大摊血,顿时吓得哆嗦,却也只硬着头皮道:“奴才...谢大小姐!奴才一定好好办!”

    “你明白就好,不过看账理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让你一个人自己看账本一个月学成,虽说有些难了,可到底也是给过你机会了,能不能抓住,都看你了。”王宁鸢端起茶碗饮了口茶,“你退下吧。”

    王二哆嗦的行礼:“奴才告退。”

    闹了好一会子,宁鸢有些饿了,便上了罗汉床,让人传了早饭。

    正吃着紫苏粥,王宁鸢忽的想到什么:“灵芝,你亲去一趟云锦楼,拿上二百两银子,再拿一腚金子,告诉云老板,蝶戏水仙裙我要了,再另作一件湖色素面杭绸褙子,做的好另有赏。”

    灵芝不解:“小姐这是?可那衣裳是王武要的,小姐也不嫌晦气。”

    王宁鸢抿嘴一笑:“傻丫头,那蝶戏水仙裙是给王武女儿的,待衣裳做好,你派人送到王武家里便是了,他好歹也在王家操劳大半辈子了,贪图金银财宝,私做印泥,打的半死不活便也过去了,念他心疼女儿,送她也无妨。”

    见灵芝有些不大高兴,王宁鸢又道:“好了,不要耍小脾气,那褙子是给你做的,云锦楼虽说在燕地,可也不是有银子便能让人做的,你伺候我这么多年,待回了京城,也该给你议亲了。”

    灵芝本还有些不乐意,只觉王武的女儿哪里配穿这等子衣裳,可听了王宁鸢要给自己相看亲事,忙笑意盈盈道:“奴婢多谢小姐!”

    说白了,便是下人多愿意在主人家做事,也到底还是期盼嫁人娶妻的,哪有一辈子服侍主子不愿意娶妻嫁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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