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最后的暑假过得很快，转眼间便过了一半，露易丝已是17岁的大姑娘，她在这个暑假整理清楚了父母留下的财产，为安娜与里欧提供了一笔生活费用。里欧没有推脱，而是将钱收好说等露易丝能独立生活后再取出来。

    安娜托朋友从伦敦买来了新款的裙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露易丝，那是一条白色打底，点缀着黑色纹路的淡雅连衣裙，穿在身上让少女都少了几分稚气，已然有了些许职业女性的气韵。

    对于露易丝毕业就要独自在外生活的事情老人们也都有了心理准备，只嘱咐少女有空时经常回来看望就好。

    露易丝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与老人们挥别，告别了让人平静的乡村生活。虽然安妮与里欧曾旁敲侧击询问少女是否愿意与他们长住，但也很清楚她有不为所知的目标，必然不会安居于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

    老人们不舍地挥别亲人，目送她坚毅的背影踏上新的路途。

    最后一个学年的学生们只有一个终极目标--选择自己毕业后的就业方向，并为之努力考取N.E.W.T证书。在众多职业中，傲罗的就业门槛之高不得不说是最为困难的选择之一，光是敲门砖就需要5张不低于E评价的N.E.W.T证书，不论之后的严苛训练，仅仅初步的精神检查也会淘汰一大批人。

    深知职业道路不易的露易丝除了苦学也找不到别的途径，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又换了一名名不见经传的理论型教授，少了斯克林杰的指导她只能独自学习。

    但没了对手的训练效率自然低下，露易丝虽然想找经验丰富的斯内普帮忙，但想到对方必然会询问自己的目的而作罢。最后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魔咒学的弗立维教授同意充当少女的练习对手，并且他还自豪地声明自己得过决斗冠军，是最适合的人选。

    解决了陪练问题，露易丝充实的七年级生活便这样毫无波澜地开始了。

    一切都是那样平淡，一切又是那样的珍贵，这是小巫师们最后能在这所古老又包容的城堡中以雏鸟姿态停留的最后时光，就连那张鸟窝一样的床铺都显得格外令人留恋。

    “露易丝，你不打算竞选学生会主席吗？你的人望很不错，一定能当选。”玛格丽特抱着麻瓜杂志看向不远处正在造势而显得吵闹的学生们。

    “我没有分心的时间。”露易丝侧头看向好友怀里杂七杂八的书籍，“看来你也决定好以后的方向了？”

    “那当然，这点上我可不能听爸妈的决定，我已经是名成年人了，说不定我们以后能在一个地方上班。”玛格丽特显得心情很好，毕竟她自信绝对没人能竞争得过她。

    “傲罗的考试实在太困难了，而且后续还有相当长的实习期，我没有十足把握。”

    “嘿!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斯克林杰的学生!”

    “但是听说傲罗的转正率还不足20%，只是因为大战后放宽了限制。”露易丝抓了抓下巴，“我连守护神咒都没学好，希望斯克林杰教授不要对我失望。”

    就业焦虑约摸是全世界学生共通的难题，七年级的学生们肉眼可见地愈发用功起来，即使是最严苛的魔药课也鲜少有人再频繁犯错，让斯内普的毒舌都少了用武之地。

    也许是露易丝的实操技能越来越熟练，也许是难得地体谅起毕业生的繁忙学业，斯内普对她的针对性嘲讽不知不觉间似乎少了些许。

    然而这让少女对于毒蛇的亲近举动愈发得寸进尺。

    “西弗勒斯，今年的圣诞节我们溜出去玩怎么样？”

    露易丝面前摆放着厚厚的高等魔咒应用课本，手无趣地撑着下巴。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霸占了魔药学教授的办公室一个下午，让本就阴郁的斯内普脸色此刻就像坩埚底一样黑，因为他不得不在最喜爱的独处时间里分一些精力给这位喜欢自言自语的七年级女巫。

    “如果你忘记一名教授必须出现在聚餐上，那我可以给你加深一下记忆。”

    “我们可以中途悄悄地……溜出去，不会引人注意，我想享受下霍格莫德村的圣诞气氛。”

    “你应该叫上你万能的舍友，而不是在这骚扰可怜无助的魔药学教授。”

    “可你从来没有和我出去一起玩过，我们明明当了这么久的朋友。”少女将书合上，她已可以厚着脸皮耍赖，以达到她的私人目的。

    “如果你把压榨他人的行为称为友谊的话，也许该去重新翻阅词典对于‘朋友’的释义。”

    “假使你担心被人发现，我们就去伦敦，我一直很想去看看每年都有的圣诞节地下演出。”露易丝在昏暗空间中移动着重心，不断缩短着二人间的距离，直至魔药教授快要忍不住在中间施加一记铁甲咒。

    “就当是我努力学习的奖励，尊敬的教授。”

    “如果每名热心学习的学生都提出这样糟糕的要求，教授都该要求劳动仲裁了。”斯内普咬牙切齿，他一直不擅长应对露易丝的咄咄逼人--多么令人吃惊，课堂上咄咄逼人这个技能一直是魔药教授的专利。

    “这是你最好学，最友善的学生该有的特殊待遇。”露易丝不由分说地将要求按在台面上，笑着拿起书本转身离开办公室，“就这样决定了，圣诞节晚上我会在校门等你，直到等到你为止。”

    没有给魔药教授反驳的机会，傲慢的学生飞快消失在地窖的走廊上。

    为什么要强迫斯内普接受这样看似任性的要求，露易丝打从心底明白，她就要毕业，就要离开这所因缘最多的庇护所。她与斯内普那若有若无的联系全靠现在的师生关系维系着，一旦踏出校门，她也没有自信能与孤高的毒蛇如朋友般来往。

    他们就会和普通人一样，慢慢淡了关系，融入到各自的生活中，交错开人生，逐渐忘记对方的存在，成为名副其实的陌生人。

    不想这样。

    露易丝将身体沉入柔软的被褥间，仰望着天花板上的点点荧光，摆放在两边的手微微用力。

    她的心告诉她，不想就这样屈服于时间的碾压，不甘心就这样败给岁月的蹉跎。她仍未弄清对斯内普那份别扭而微妙情感的真面目，自然不能止步于毕业画下的终点线。

    主动出击是她最大的武器，在仅剩的一年间，露易丝需要尽快解决这个困扰她的世纪难题。

    露易丝朝天花板伸出手，就像要抓住虚幻的星辰，心脏鼓动的杂音证明她雀跃的期待，夜色中睁大的双眼是她一往无前的勇气。

    “圣诞节……”

    冬日的白雪堆积到半人高的深度时，霍格沃兹城堡已经在夜幕降临时点亮了它引以为傲的灯火，童话般矗立在悬崖上。没有回家的小巫师们与教职工聚集在大厅内，欢声笑语随着冰冷的空气断断续续飘到校外。

    通往外界的通道旁，裹紧了长袍的身影依靠在石墙上，粗糙的石质触感摩擦着脊背，寒意蔓延到脑袋，让睡意随着呼出的热气消散在风中。

    已经到晚餐时间了。

    露易丝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堡，她早早穿上了安妮里欧送的裙子站在这，等待着不知会不会赴约的男人。

    树影绰绰，黑暗的环境中不时传来枝丫的积雪落下的声响，少女背手仰头，想压下躁动不安的心跳。

    即使用了保暖咒，手指依旧因为寒风而变得僵硬，握上魔杖末端时还有些生硬。

    “Expecto Patronum.”

    鬼使神差的，少女轻声唤出了守护神咒的咒语，杖间溢出的银色光辉轻微地缭绕在手腕上，忽明忽暗的光芒就像荧光闪烁般微弱。

    虽然斯克林杰教导了守护神咒的用法，但露易丝仍旧抓不到要领，直至今日依旧只能释放出不足为道的光亮。

    守护神咒需要快乐的记忆，原本露易丝自认为这个条件简直简单至极，她并不算长的人生是由快乐累积，随意挑出一段回忆就能召唤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守护神。

    本该如此。

    然而现实给大脑泼下了一盆冷水，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咒语成功。少女从心底知晓，她与家人的记忆，与朋友的记忆，一切由阳光组成的回想，都在大火的雨夜中被上了坚硬的枷锁。即使她在人前如何乐观开朗，但在心底的最深处的阴影依旧挥之不去，每当她试图挖出那些快乐时，血淋淋的现实也会随之扒开--这些快乐再也没有了，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少女将魔杖收回口袋，又看向不远处的城堡。虽然斯克林杰对露易丝通过傲罗考试信心十足，但如今她连要求的守护神咒都无法掌握，实在是令人泄气。

    “不会不来了吧……”露易丝嘟起嘴，不满地看向空无一人的道路，夜色越来越深沉，冷风越来越嚣张，少女的重心从右脚换到左脚，最后又换至右脚，但等待的人却仍旧没有出现。

    想到斯内普的脾性，露易丝突然觉得打扮了一番独自站在这傻等的自己有些愚蠢，继而又有些委屈，忍不住低下头看着皮鞋旁的石头发起了呆。

    “你想在这冻成冰棍吗？”

    不带温度的话语随着风声飘进耳中，仿佛还带着冰碴，露易丝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正看到背着光的黑衣男子站在跟前。高大的阴影落下，几乎遮盖了少女的身形，冷酷的眉眼向下望着，发梢似乎还带着急步赶来的风尘。

    “西弗勒斯。”

    少女的笑容好像落下的雪花，照亮了一方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