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霍格沃兹的万圣节晚会总是十分热闹，即使在1991年也并不例外。今日一早哈利便兴奋地起床，顺便叫醒了还沉迷于梦境的舍友罗恩，因为一向忙碌的教母也能与他一同度过在学校的第一个节日。

    相较于教子的喜悦，露易丝反倒显得兴致缺缺，就连回应学生们的招呼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对她来说，万圣夜是个充满了各种回忆的，掺杂了复杂情感的节日，当看到教子那双精神奕奕的绿色双眼时，她又会想起这曾是她失去好友们，他失去父母的日子。

    没有授课任务的露易丝穿过无人的走廊，径直向海格的小屋走去，她得帮忙准备今晚需要用到的南瓜。

    “噢，露易丝，麻烦你帮我把这些南瓜都掏空，我得把这些小可爱们做成南瓜灯笼。”海格有些笨拙地摆弄着他藏在粉红雨伞里的魔杖，看起来效率并不太高。看着堆积成山的南瓜，露易丝便坐下掏出魔杖帮忙一起开始机械地挖空南瓜作业。

    “露易丝你的魔法用得越来越好了，真让人想不到你曾经还是个魔咒学差点不及格的小巫师。”海格忙碌之余伸出手把桌上的岩皮饼朝女巫的方向推去，“你这些年在美国都过得怎么样？我好奇极了。”

    提到这事，露易丝笑着和海格说起一些美国见闻，总算是把节日带给她的低落情绪暂时放在了一旁。

    比起用魔法，飞机更适合于长途旅行，露易丝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远离家乡，林立的高楼耸入云间，视线所及满是人工痕迹，当她走下飞机抬头看着异国他乡的天空时，竟有了从未体会过的惆怅。

    美国与英国截然不同的习惯与环境一开始让从小接受英式教育的露易丝十分不适应，尤其是美国魔法国会的工作方式，不得不说令年轻的女巫打开了眼界。

    渐渐的，露易丝也被新朋友新同事不拘小节的性格感染，愈发开朗大方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染上了美国的气味。

    异国的生活很忙碌，并不能经常回到英国看望亲人朋友，七年里她只匆忙看望了一次安妮和里奥便离开。露易丝也保持着定期寄送信件与礼物给亲人朋友的习惯，尽管隔了整整一个大洋，他们的亲情友情依旧没有减弱，至少露易丝收到的回信没有间断，只除了一人从未有过回应。

    虽然那场糟糕的毕业告白演出后露易丝与斯内普再也没有见过面，但选择了离开英国的少女还是鼓起勇气以朋友的一贯口吻寄去一封封信件，然而这些纸片就像落入大海般再没了声响，这让露易丝不得不怀疑斯内普将她静心装扮的信封与蜘蛛尾巷的垃圾一同沉没在无人知晓的下水道中。

    “你寄来的美国神奇动物纪念明信片真是太棒了，露易丝，我也想亲自去看看那些小可爱，比如稀少的雷鸟。”海格兴奋的声音打断了露易丝的回忆，两人身边已叠起了不少挖空的南瓜。

    “总会有机会的，外面的世界令人沉醉。”这点上露易丝格外有发言权，在异国飘荡的时候走过了世界的山川江河，原本那纠结的一点狭隘情感都与眼界一同打开了不少。

    交谈间，南瓜灯笼已经全部挖好了芯，只等待夜晚与美食一起装饰能容纳全部师生的礼堂。

    还没等露易丝悠哉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哈利两眼放光地站在面前，藏在袖子下的手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不停摆动，这是他们的小小暗号。

    “哈利，听说麦格教授送了你一把光轮2000？”将哈利带进办公室后，露易丝熟练地泡起了香草茶，“我对扫帚实在不太擅长，没想到这点，还是麦格教授想得周到。”

    “那把扫帚真的太棒了，露易丝，伍德--就是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也称赞我飞得很好!”

    “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的兴趣，哈利，但我也听说你的……嗯……魔药学的课堂表现不是很好？”

    听到“魔药课”的哈利瞬间就和被霜打了的白菜一样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被家长点破了他想隐瞒的糗事。

    “斯内普教授，我觉得……他总是在针对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顺眼，我大概是他最讨厌的学生了……噢不，也许纳威也是……”

    回忆起上课时斯内普那绝对不能称得上亲切的表情与令人不悦的尖利言辞，露易丝很能理解小巫师们的魔药课感受。

    但若说到针对……

    露易丝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拨开哈利酷似詹姆斯的凌乱刘海，将他绿色的眼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困在那只银色牝鹿中。

    五味杂陈的情感没有表现在脸上，在哈利的视角中只是教母突然摸着自己的额头盯着自己的脸发起了呆。

    “露易丝？”

    被哈利的声音唤醒的女巫将思绪拉回，打起精神笑道:“不要在意他的话，也许他只是在害羞。”

    害羞？那个整天死气沉沉的老蝙蝠？

    哈利脑中大逆不道地浮现出斯内普害羞的表情，惊吓得赶紧摇头晃掉这不切实际的想象。

    梅林的袜子，这也许可以称得上惊悚片。

    “别想这么多，与朋友们相处得好吗？”看着哈利皱成一团明显带着嫌弃感情的五官，露易丝偷笑着喝了一口香草茶，淡雅的味道在唇间弥漫，她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

    “大家都挺好。”哈利强迫自己忘记刚刚的恐怖妄想，歪了歪头，“不过罗恩好像……惹格兰杰不高兴了。”

    哈利将课堂上赫敏教授罗恩飘浮咒，与罗恩嘲笑赫敏却被当事人听到的事与教母细细分享起来。

    露易丝边听边递了片苏打饼给小哈利，思索了片刻便开始了小巫师的道德品格小课堂。

    时间就这样在指间飞快流逝，很快便到了晚宴时间，未成年巫师们叽叽喳喳地涌入礼堂，对突然出现在金色盘子里的美味食物垂涎三尺。

    乌云般的蝙蝠群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飞舞着，遮蔽了本就不明亮的灯光，教授们坐在上排，微笑着看着这些还未长成的幼小雏鸟们熙熙攘攘。

    除了斯莱特林的院长。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斯内普的邻座正是令他心情烦躁的草药学助教，这让脾气不好的魔药学教授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中间的邓布利多。

    而端坐在斯内普旁边的露易丝虽然视线正投向下方的学生们，思绪却因为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飞到了九霄云外--就像回到了她还是学生的万圣夜时。

    这让她差些错过了共同举杯的时刻，还是一旁的斯内普看到隔壁的女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举杯，左手关节利落地敲了两下桌面，惊醒了神游太虚的草药学助教。

    露易丝急忙端起眼前的杯子，没有引人注意地完成了一系列礼节动作。

    “谢谢，西弗勒斯。”露易丝边喝着杯里的葡萄酒，边低声朝自己的临时邻居道谢。她快乐的表情极力彰显着“看来你还是挺温柔”的无言信息，直看得斯内普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直白的嫌弃神情。

    在下方的学生们看来，那灿烂的笑容和过于明显的嫌弃对比就像是欢快示好的小獾与感到威胁不断吐信的毒蛇。

    “我只是对缺少紧张感的失职傲罗稍加提点，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入傲罗队伍的，我真为斯克林杰的糟糕眼光遗憾。”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离露易丝远了一些。

    “真可惜，我以为你变得稍微和蔼一些了。”露易丝撇了撇嘴，倒不是不满于斯内普的冷漠，却是对自己这般不成熟的心情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宴会在欢乐的气氛中继续，露易丝边细细咀嚼着美味的烤牛肉，边感受着怀念的氛围。只不过曾经的她是坐在下边的学生，如今却是坐在了教师席上--甚至坐在了斯内普旁边。

    本该是宾客尽欢的一场完美的宴会，但万圣夜似乎就是个被诅咒日子，一切的转折来得突然，让礼堂的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只见裹着夸张头巾的奇洛冲进礼堂，高声喊了声巨怪跑来了便倒地昏死了过去。

    这宛如惊雷一般的喊声一下惊起了礼堂大大小小的巫师们，教师们迅速站起指挥着无措的蛇狮鹰獾们依序离开陷入混乱的礼堂。

    露易丝站在台上，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哈利，确认他那头乱发随着格兰芬多队伍离开，在被人流挤走前，那双绿色的眼睛还有些担心地望向远处的教母，但很快也被推挤着走远了。

    眼见教授们三三两两地护送着学生们离开，露易丝朝四周看了看，只见到斯内普跟在邓布利多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后男人的深色眼瞳扫向身后正抱着双手老神在在的傲罗，便与邓布利多互道一声各自走了开来。

    “西弗勒斯，你……”

    眼见斯内普朝自己走来，露易丝还没开口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猛一用力推进了走廊的柱子后。

    还未等女巫开口询问，一只不算柔软的手已捂住了她没出口的音调。

    古旧走廊柱子后，没有灯光照进的昏暗角落，巫师们错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二人匀称却不醒目的呼吸声融入无边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