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听到邓布利多的问话，露易丝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站好，双手却略带不安地交握。
“我之前和您汇报过了。”
“不，孩子，我不是指他的决策，而是别的什么。
你今天似乎没有果断地提出自己的计划和推测。”
站在面前的老者带着不同于斯克林杰的和蔼，又带着不同于斯内普的包容，如同童话中的智者，女巫捏紧了双手，缓缓开口。
“主任认为我的想法在社会中过于天真，这世上还有很多不能靠一腔热血解决的问题。”露易丝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我坚持的道路是否能继续走下去，而不是成为一纸空谈。”
“斯克林杰说得没错。”
邓布利多的话让露易丝一下泄了气，但紧接着他又说到。
“但露易丝，天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世界除了实干家的努力，也是需要理想家来推动的。”
老人笑了笑，从他看起来很昂贵的古董柜子的抽屉里抓出一颗糖递给女巫，自己也没有形象地吃了起来。
“在我这样的老头子看来，天真，理想，都是令我羡慕的词汇，因为这代表你拥有无限可能性，不是吗？
的确，如果你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就不可避免地会在现实中碰壁，也许会撞得头破血流，但为什么不把这些当做你的经验和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成为个实干的理想家呢？
斯克林杰并不是否定你，而是在教会你如何应对这个世界。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不过那头固执的狮子在魔法部这样的地方可是狡猾得经验丰富。
迷茫是好事，会迷茫就证明你还在成长，还在不断进化。”
老人笑呵呵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在那只名为福克斯的凤凰旁停下。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也许和人袒露心声会让你更好受一些。”福克斯低头蹭向邓布利多的手心，发出舒服的声音。
“为什么不试着和西弗勒斯商量呢？比起和我这样的老头子，年纪相仿的你们应该更有共鸣。”
提到斯内普，露易丝觉得嘴里的糖带了些苦涩的味道，它明明应该是蓝莓的酸甜味。“西弗勒斯他也有很多事情要烦恼，我……不太想麻烦他。”
自从西里斯越狱后，露易丝就感到斯内普压抑在心底的一些情绪，也许因为这是涉及到莉莉的案子，她的内心始终暗藏着些许复杂的顾虑。
“这只是你的想法不是吗？也许……你该给西弗勒斯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邓布利多温和地笑着，眼镜下的眼睛好像看透了一切，令露易丝自愧的想法暴露无遗。
走出校长室，女巫站在空荡的走廊，看向不断淡出的廊柱，四周静悄悄的，就连皮皮鬼的身影也看不到。
给西弗勒斯一个机会？
女巫握紧了手臂，突然间有些委屈。
明明是他一直不给自己机会。
甚至在二人彻底恢复朋友关系后相处得比曾经更为融洽。
一路跑到庭院，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的长发，穿着睡衣的小巫师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转身继续在城堡中巡逻起来。
要找到潜伏在霍格沃兹的大狗就已经如此困难，更何况一只最擅长躲藏的耗子。
小女巫的沉默肉眼可见地日益增长，就连回到魔药教授办公室也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泡上两杯茶，与斯内普打个招呼，之后便回房间休息或继续投入工作。这样低压的气氛持续了几天，魔药教授终于沉不住气，主动找上了露易丝。
“你要和我一起巡逻？”露易丝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破天荒主动来找她的好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以辨别是不是复方汤剂。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就一起来吧，说实话巡逻对我来说有些无聊。”露易丝穿着傲罗的西装，提着灯笑着向斯内普招了招手，外表似乎完全看不出异样。
夜深人静，傲罗与魔药教授行走在廊道间，没人说话，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斯内普不露声色地观察了片刻女巫的表情，她脸上依旧挂着浅笑，只是并未和往时一样聒噪地开口。
“……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酝酿了片刻，斯内普勉强从他满是嘲讽的词库中搜出可以算是关心人的话语，虽然生硬得像在念稿子。
听到好友如此生涩的关心，露易丝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急忙在斯内普生气前回道:“一些小事。”
“我从没见过你因为小事消沉。”
“抱歉，我会尽快调整状态的，不会耽误搜查。”
“我不是……”
女巫疏离的态度让魔药教授哽住了话头，他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一段时间没和露易丝交流，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但朋友是他同意当的，告白是他拒绝的，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露易丝对他敞开心扉呢？
但他这时气上心头，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伸手抓住了露易丝的手腕。女巫也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向斯内普，不知他要做什么。
“你……”斯内普虽然抓着露易丝的手腕，却没有用力，他低着头直视向那双银灰色眼睛，“你可以再信任我一些。”
银灰色眼睛在镜片后眨巴，似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一时之间没有回应。这句话的语气轻柔得不像那位嘲讽遍整个霍格沃兹的魔药教授，令露易丝思维混乱起来。
“西弗勒斯，我一直很信任你。”
“我不是指那种信任，我是指……”斯内普快被女巫油盐不进的性格气晕了脑子，但还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到。
“我可以分担你的烦恼。”
无窗的走廊连风声都无法听见，二人的对话声在砖墙间格外清晰，即使想听错也绝无可能。
露易丝一时之间忘了呼吸，僵在原地看着斯内普的面孔。在提灯的橘光下，男人原本深邃的轮廓变得柔和，黑色瞳孔黑洞般吞没着目光，女巫发现此刻的男人如此吸引人。他今晚的表现活像中了夺魂咒，但如果是个误会，女巫却打从心底不想为他解咒。
回想起邓布利多的话，露易丝筑起的高墙已经摇摇欲坠。
这是给彼此的一个机会吗？
“西弗勒斯……我……”
还没等露易丝说完，黑影中一个人形突然扑到她身上，抓着傲罗的风衣不撒手，二人原本正好的气氛被一刀两断，话题自然无疾而终。
功亏一篑的斯内普怒火中烧，低头朝不速之客看去，在看到挂在傲罗身上的那一头鸟窝一样的头发时，他连拔出魔杖的心都有了。
抱着露易丝的小巫师抬头，正是许久未见的教子哈利。
“哈利，你怎么在这？”回过神来的露易丝站稳了步子，将小狮子从身上扒了下来，“现在可是禁足时间，你想被关禁闭吗？”
“我、我很久没看到露易丝了。”哈利一边梗着脖子说着，一边将什么东西往身后藏去，却被斯内普掏出魔杖抢了过来。
斯内普满脸寒气地看向哈利隐藏的东西，但只看到一张不知是什么的陈旧羊皮纸，当他用魔杖点向纸张意欲检查时，上面却依次亮出了羞辱他的话语。
“这是……”来不及顾及斯内普的脸色，露易丝惊讶地小叫了一声，她发现这张羊皮纸正是曾经的格兰芬多好友们所制作的活点地图。
这张地图能显示霍格沃兹范围内的结构，甚至施了人迹咒，在地图范围内活动的人几乎逃不出地图所有者的眼睛，詹姆斯几人也是靠这个才能尽情违反校规进行格兰芬多冒险。
“格兰芬多扣十分!”气头上的魔药教授没察觉到露易丝的惊讶，而是将矛头指向了旁边的哈利，“看来波特先生很想和医疗翼的夜壶作伴，明天你就不用魔法，负责手动把它们清洗干净吧，庞弗雷夫人一定会感谢你的好心!”
“冷静点，西弗勒斯，哈利也许有话要和我们说。先回办公室吧，刚刚的话题我们之后再谈。”露易丝把羊皮纸接过来，安抚着魔药教授的情绪，又带着不敢吭声的哈利往回走。
到了办公室，因为哈利看起来对斯内普十分抵触，露易丝便请求让二人单独谈谈，于是魔药教授只能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外生着闷气来回踱步。
“你是从活点地图上看到我的名字才跑出来的吗？”办公室里，露易丝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真亏你能找到詹姆斯他们当年做的东西，你从哪拿到的？”
“这是爸爸做的？”哈利先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是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给我的，其实我前几天也看到你出现在地图上转圈，但今天你的名字总和斯内普教授的贴在一起才忍不住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年轻的教母顿时哭笑不得，胡乱揉了一把哈利的头发。“但是哈利，你知道现在的处境吗？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保护你，这样随意行动可不是理智的行为。”
然而哈利却一改在教母面前乖巧的模样，瞪大了绿色的眼睛看向对面的女巫，神情满是露易丝没见过的坚毅。
“我知道，露易丝，你明明一直在霍格沃兹里却不来找我，我想大概是在忙着找布莱克吧？
你从没和我说过父母被杀害的事故，是因为背叛我父母的人就是布莱克，而他是你们原来的朋友吗？
我知道的很多，相信我，无论怎样的事都能接受，你可以都告诉我。”
小狮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勇敢，即使他的脸庞看起来还很稚嫩，他似乎已经将这些话在心里演练了很多次。
“……真是个小侦探，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捏了捏鼻梁，露易丝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原本需要保护的教子已经长大，随时准备展翅飞出公寓的小窝。
想到此前和邓布利多争论哈利的教育方法，女巫无奈地笑笑，看来一切都要遂了老校长的愿。
“哈利，我现在查到的不多，也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但你既然认为自己已经长大，那我可以都告诉你，只是你必须学会如何决断，为自己的行动负责，明白吗？”
哈利认真点了点头，正襟危坐地听着露易丝简明扼要地和他说了目前的情况，包括罗恩的宠物斑斑也许就是彼得·佩迪鲁的消息。哈利的眼睛不断睁大，甚至需要露易丝提醒才记得喘气，他没想到这个事件居然牵扯如此多，如此复杂。
“西里斯·布莱克……是我的，教父？”
“他也许很想见你，哈利。”
“但他仍旧可能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是的，这也是可能性的一种，保持警惕，但是在获得所有线索前不要妄定结论。”露易丝循循善诱，耐心地引导教子。
哈利用力地点了下脑袋，然后又抓上了女巫的袖子:“露易丝你现在都和斯内普教授住在一起吗？”
“嗯，我在另一个房间。”
“你得小心点，露易丝。”哈利紧张兮兮地凑上前，小声和教母说道，“别被斯内普教授欺负了，我是说……斯内普教授肯定不安好心。”
“我倒不知道救世主先生这么了解我，简直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