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随着年关将至,府中事务也变得越来越多,裴潋和裴雪遇都十分繁忙,两人可以见面放松的时间并不多。

    可就算如此,裴雪遇也坚持着每天都来看望裴潋。

    因为小少爷讨厌裴潋,裴潋便被安排在了离清雅院最远的小院里住,从裴潋这到清雅院,一来一回路上都得小半个时辰。小少爷骄纵,有时总会提出很多要求,今天是要裴雪遇在门口守着他,明天可能就是要听话本子,还指名要裴雪遇读书,后天也许就是大半夜饿了要吃宵夜,找不到裴雪遇就发脾气。清雅院就这么一个小主子,自然就是围着他转,有时裴雪遇为了糊弄这个小少爷,很晚才会下值,再来裴潋这看他,回去的时候总是很晚。

    裴潋心疼妹妹,便和她说不要天天来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裴雪遇嘴上答应着,但行动上依旧我行我素,后来看裴潋会为了等她很晚不睡,便改变了策略,和裴潋约定了固定时间,要是到时间了还没出现,当晚就不会来了。裴潋本来相信了,还挺高兴,结果有一天被半夜起身喝水的时候发现窗外有个人影,给他吓了一跳,但多年相处使他对裴雪遇的身形十分熟悉,只惊了一瞬便认出了人。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裴雪遇。

    这次真给他气坏了,少见地揪着裴雪遇的耳朵训了她半天。

    见被发现了,裴雪遇也乖觉,没有狡辩,只是老老实实挨训。唯独在裴潋说以后不让她来看他的时候,才有了点反应。

    “哥哥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保证了也没什么用,我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放心,要不然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裴潋声音一滞,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对着这一片赤诚,他又怎么忍心继续责问。

    裴潋也算发现了裴雪遇的固执,你不让她这么干,她就想别的办法,总归要达成她的目的。知道自己管不了她,裴潋便不再多说什么,每天也不会刻意等着她,自己该睡觉就睡觉,就是好几天没和裴雪遇说话。

    只每晚都在门口留一盏灯,可以方便某个不听话的小孩夜晚看清道路。

    这天晚上,天已经黑了,不过刚下的新雪还没化,白雪反射着月光,院子里倒也不算昏暗。

    裴潋下值不久,刚刚脱下外袍便听到了敲门声。

    心想着雪遇今日怎么下值这么早,一边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今天这么早……家主大人!”

    门口的人竟然是裴长严,而且孤身一人前来,没有带任何仆役。

    这完全出乎裴潋的意料,惊了一瞬间,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请进了屋子里。

    “不知家主大人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裴潋有些疑惑,手上动作却不停,迅速给裴长严倒了一杯热茶。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吗?难得你有心,还给我留了灯。”此刻的裴长严神情缓和,身体也十分放松,甚至还有心情和裴潋开玩笑。

    裴潋不知如何应答,所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阿潋,咱们认识也有十八年了吧,自——我带你回裴家那年算起。”裴长严不再调笑,拿起手边的茶,缓缓喝了一口。

    裴潋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十岁的时候,我在战乱中捡到了你。”裴长严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那遥远的年岁。“你那时抱着你爹的尸骨,在死人堆里差点饿死。我看你可怜把你带了回来,我说要认你为义弟,你偏不愿,诚惶诚恐地求我给你份差事,于是我把你调到了高澜院里。说起来,那时的高澜和现在的瑜儿一样大。”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裴潋呼吸一滞。这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着他的裴长严。

    只听她继续开口:“高澜很看重你,甚至后来瑜儿出生了都让你去照顾,结果……”

    “家主大人……”裴潋此时声音发涩,脸色看起来十分青白,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算了,不提那些了。”裴长严见好就收,没有再给裴潋施加更多压力,话题一转:“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当年你没有答应我。”

    “这是自然,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更别说还要平白享受……”裴潋神色一松,表示十分理解,却被裴长严打断。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将义弟收入房中,道义上显得不那么好听罢了。”

    “什么!”裴潋唰地一声迅速抬头,震惊地看向裴长严:“这,这不符规矩!”

    裴长严牵住了裴潋的手,完全不顾及裴潋此刻的挣扎,只以为裴潋此刻是太震惊了,意识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哪家仆役要是能被主子看上,不都得高兴死。

    “这么多年,辛苦你一直为我打理府中,辛苦你了。”裴长严直视着裴潋,眼中充斥着温柔:“瑜儿那边我已经说好,他松口了。只是我不能娶你,先纳你入房,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会带你一起回北地,瑜儿这边你只需要短暂忍耐几个月即可。”

    “不,我……”裴潋神色惊恐,下意识反驳。

    只是还未说完,窗外便传来了异响,似乎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什么人!”裴长严神色瞬间变化,迅速起身开门,警惕地向外望去。

    院子空荡荡的,小径上的白雪并无新的脚印。

    “许是野猫因下了雪没有食物,来这边找食了。”裴潋也来看了看,这般说道。

    “嗯,你自己居住也要多加小心。”裴长严锋利的眸子扫过小院,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我走了,今天的事你先放心里,瑜儿那边别显露太过,要不然他还得闹你。”

    稍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回应,裴长严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裴潋扯了扯嘴角,表情十分僵硬,扯不出一丝笑容。

    他目送裴长严离开后,浑浑噩噩地回到卧房,没顾得上脱衣服便一头扎到床上。他直愣愣地看着床幔,久久没有声响。

    他从没想过家主会对他抱有这种心思,想到刚刚被牵手的触感,竟升腾起一种近乎呕吐的欲望。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早早做好了不嫁人的准备。他只想报答裴长严的救命之恩,却从没想过要将自己献出去。可今日裴长严口中提到的高澜,又让他心中产生无限愧疚。两种想法在脑海中不断交织,没有一种能让他觉得好受。

    因为这件事情对裴潋来说冲击太过,他闭上了眼却久久无法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裴潋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他一瞬间从床上坐起,惊恐地看向门口。

    只见来人进来后又轻巧地关上了门,似乎是担心惊扰了屋内的人。裴潋紧张地看向那边,手缓缓向枕下探去,那里有一把雪遇留给他的匕首。

    只是随着那人走到窗下爱,皎洁的月光将她的身形照亮,裴潋却松了一口气。

    是裴雪遇。

    相信雪遇不会伤害自己,裴潋便放松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手中攥紧的匕首。只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浓烈的酒味从裴雪遇的身上传来。

    “雪遇,你喝酒了?”裴潋怕雪遇摔倒,连忙下床上前扶住。离得越近,那酒味越重,让他不禁怀疑雪遇是不是在酒坛里泡了一晚,一时间心中的烦乱都被忽略,只余担忧。

    “哥哥……”裴雪遇亲昵地将头搭在裴潋肩上,带着酒气的呼吸萦绕在裴潋耳边,温热的触感另裴潋不自觉地双颊泛红。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男女大防!可眼下也不是教导她的时候,裴潋只得忽略了心底的那抹异样。

    “哥哥,哥哥,哥哥……”裴雪遇不厌其烦地唤着裴潋,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紧紧缠在了裴潋腰间。

    “在呢,我在这里。真是的,我和一个酒鬼计较什么……”裴潋挣脱不开,只得任由裴雪遇紧紧抱着自己。看着裴雪遇酡红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缓缓放在裴雪遇的背上,轻轻安抚。

    “哥哥,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难道当年是骗我的吗?”裴雪遇将头埋在裴潋的脖颈间,声音闷闷地传来。

    “怎么会?我……”裴潋下意识地反驳,但是脑海中突然响起今晚裴长严说过的话,说一半便止了声音。

    许久,他苦涩地开口:“你都听到了?今晚窗外那人果然是你。”

    “我来时看你屋里灯亮着,可门窗紧闭,怕你出事便没有妄动,在房檐上听到的。”

    听到这番解释,裴潋心都要化了,这么冷的大雪天,雪遇担忧自己的安危,一个人在房檐上硬生生等了许久,也不知会不会受寒。

    “哥哥,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裴潋很少听到雪遇用这种示弱且直白的语气说话,许是因为喝了酒,比平日要坦率很多。

    虽然觉得雪遇一直抱着自己有些怪异,但见到她难得脆弱的神色,裴潋也没有强迫她放开自己,一边心疼地安抚着裴雪遇的情绪,一边引导她一起坐到床边。

    裴潋缓缓摩挲着裴雪遇的头发,眼眶微红,苦笑着开口:

    “抱歉啊雪遇,是哥哥不好。”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裴雪遇在听到这句话时双眸陡然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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