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卧房里没有点灯,只有从窗口透进来的些许月光,温润地投射在地上,不让屋里过于昏暗。

    裴雪遇趴在裴潋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感受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拂过自己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许久,头顶传来那人轻微的叹息声。

    “雪遇,哥哥心里其实很乱。”裴潋的目光透露着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难堪的事情解释给雪遇听。

    “哥哥,你……喜欢家主吗?”裴雪遇从裴潋怀中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裴潋的双眼。

    将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裴雪遇的心也同时悬了起来。

    她无法想象,如果裴潋真的回答“是”的话,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们从相遇那天起,紧密相连,岁岁相伴,共同走过了十年,近乎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裴雪遇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将裴潋从她身边夺走,甚至略微想象一下那样的未来都会让她胸口绞痛。

    “不,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听到裴雪遇的问题,裴潋十分惊讶,下意识地反驳。

    “真的?那哥哥会……和家主一起去北地吗?”裴雪遇不愿提起“通房”一词,便换了种方式询问。

    “……”裴潋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手上安抚的动作也逐渐停滞。

    一时间,屋内寂静得仿佛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裴雪遇的心也猛地沉入谷底。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可能会答应,这种结局绝不是她想要的。

    “哥哥,既然你不爱家主,又为何还要犹豫?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主,我可以替你去说。”裴雪遇不愿就这么放弃了,她伸展双臂抵住床头,将裴潋圈在床角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由于喝了酒,裴雪遇失去了往日傲人的自制力,忘记了要与裴潋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想靠得更近一点,好看清面前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雪遇,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一点。”裴潋心中警铃大作,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雪遇温热的呼吸,这不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养兄妹该有的距离,太过亲密。

    过界了。

    “雪遇,放开我!”见劝说无用,裴潋下意识地在裴雪遇怀里挣扎了起来,他们不该,也不可以这样。

    “哥哥,别白费力气了,你得给我一个答案,要不我绝不松手。”裴潋的那点力度在裴雪遇看来近乎为无,她赤红着眼,语气中的坚决任谁都无法忽略。

    挣扎半刻,裴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他渐渐停下动作,不断轻喘着。

    他了解雪遇,知道她刚刚的话她是认真的。

    她一向这么执着。

    “我其实也没有想好。”良久,裴潋低声开口了。“家主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也曾犯过大错,如果去北地能赎罪……”

    “你为裴家任劳任怨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还不够报恩吗!”裴雪遇难得对裴潋大声,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紧闭双眼片刻,自我调节情绪。

    “雪遇,你不懂。我是个罪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这些是我应得的。”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懂。”

    裴潋能感受到炙热的目光从眼前之人身上传来,就算黑夜模糊了少女的容貌身形,他依旧可以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

    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裴雪遇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从年幼到如今。

    裴潋不知道,如果真的告诉了雪遇那些被他掩藏的旧事,她是否还会如现在一般看待自己。可事到如今,已是不得不说了。

    “我年幼时其实是在北地出生的,十八年前北狄入侵,北部大片城邦陷入战火,我父母……也在战争中相继离世了,只留了十岁的我,差点病死在尸体堆里。”

    “那时老将军带着家主大人上战场,我被家主大人发现,带回家中救治,要不是家主大人,我应该早早就死在战乱之中了。”

    “为了报答家主大人的救命之恩,顺带找个可以生存的活计,我自愿成为仆役,帮家主大人分忧。”

    “家主大人心善,便将我调到她新婚不久的少君身边服侍。两年后小少爷出生,少君自生产后便郁郁寡欢,时常与家主大人争吵。”

    “家主大人将照顾少君一事委托与我,让我提醒着少君吃药,可我竟全然没有发现少君偷偷倒掉了药物,少君身体逐渐虚弱,再后来正院走水,少君……没能逃出来。”

    “都是我的失职,才害了少君。”

    “要是我早些注意到少君没有吃药,那他也就不会卧病榻上,甚至于被困火海。我所做的一切,和一条人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听完裴潋断断续续的诉说,裴雪遇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想到这些年在府中的种种传言和裴长严的反应,在心里不禁冷笑。

    主子想要不吃药,骗过一个小小的仆役轻而易举,更何况侍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将错全归在裴潋身上,要知道,算算年纪,裴潋那时候也不过就十二三岁罢了。那些下人不敢承担失职的罪责,一味推卸责任,将一切都归到裴潋这个被当时还是少主的裴长严带回来的孩子身上。

    更何况那火起的也是蹊跷,按裴潋刚刚所说,以少君高澜的精神状态,火是他自己放的都有可能,要不然裴长严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一定会有个明确的处理结果。

    裴潋生性善良,本就自责,加上这些莫须有的流言,更是印证了他自己对自己的审判,他没法原凉自己。

    裴雪遇几乎都被气笑了,从来到裴府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裴潋在这里生活的艰难,却不知道他竟成了裴府众多罪恶的替罪羊。而裴长严更是在心知肚明这一切的前提下,默许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甚至以此为要挟,想要强迫裴潋!

    “哥哥,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裴雪遇缓缓抱紧裴潋,让此刻难得脆弱的人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不,如果我再细心一点……”裴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少君命令你在他喝药的时候离开,或者给你安排别的事务,你会不听吗?”裴雪遇冷静地帮他分析着:“不,你这么谢裴家的恩情,你不会违逆他们的任何命令。你根本也不会想到少君不想吃药这件事情,又该如何防范呢?”

    “难道少君屋内只有你一个仆役吗?桂雨是少君的陪嫁小童,他不应该罪加一等吗?”

    裴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照顾正君起居是我的职责……”他茫然地喃喃着。

    裴雪遇叹了口气,心知裴潋被洗脑多年,心里的愧疚自责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洗清的。

    “哥哥,那些不是你的错,甚至你还救了我。”

    “你救了我的命啊。”

    裴雪遇怀抱着此刻失神的裴潋,温热的手轻抚他的后颈,安抚着他的情绪。

    她便感受到裴潋将脸埋在自己的颈间,不一会脖子上便有湿润的触感传来,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怀里的人连哭起来都这么克制。

    裴雪遇心中疼痛,请难自禁地轻吻着哭泣之人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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