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察觉到莉央最近在躲着自己，刚开始他的猜测自然是莉央因为餐厅的事不好意思，所以也并没有直接联系她，问她为什么不来球场看他练球，为什么不等他一起去车站。
没有等到莉央的时候，他都自觉地离开。
只是时间久了，连菊丸英二都察觉到不二这几天总是“形单影只”，怪可怜的。
三年级六班的教室里，午休时菊丸忍不住一边吸着草莓牛奶一边试探地问他。
“怎么说呢，”不二周助挠挠头，修长的手指梳了几下亚麻色顺滑的头发。他说烦恼的时候也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好像被她疏远了。”
菊丸英二一副“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所以说问你为什么嘛，惹女孩子生气了喵？不会吧，你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啊，我以为不二你可会哄女生了。”
就像那天，几句话女生抱着他的手臂直撒娇，他和网球部的其他人在树后面都看呆了。
不二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是我让她觉得无聊了吧。”
“这是什么原因啊。”菊丸不可置信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们分手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来教室里不少人的目光，但是向来我行我素的菊丸英二没在意。
“英二，我和莉央没有在交往，我们只是普通的前后辈。”
不二周助纠正道，然后他便好笑地看跳脱的同桌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中。
菊丸英二扯着自己暗红色的短发，鼻子上的OK绷都翘了起来：“这个‘只是’不对吧？我受不了了！明明只是国中生，为什么你们的关系这么复杂啊？你们这样还不是在交往吗？都ki……不是，那个，每天都在一起，还牵手，还一起吃便当，喵喵喵？”
“莉央比较特殊，”不二周助笑着解释，“她现在不需要这种无聊的关系，我也只是在很努力让她不觉得无聊而已。只不过，可能不能时时做得很好。”
“？？”菊丸看着好友云淡风轻的表情失语，猫猫嘴都垂了下来。
怎么能说那种关系是无聊的呢，菊丸英二永远也搞不明白这种形容。不二周助已经够难懂的了，现在他的小女朋友也怪怪的，让他更加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拉扯什么。
要是换了他和一个女生这样相处，菊丸早就直接把她当自己的女朋友了，可能连告白都会忘记也说不定。
*
啦啦队的训练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习惯，笑容经过练习也自然很多了，至少在啦啦队里，莉央和其他一起摇拉花的女同学没什么区别。
训练间隙她会想到不二周助，但是又会马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其它地方上。
“做得不错！小莉央，进步很快嘛。”
对于莉央的配合，最高兴的是一开始对她非常严厉的团长学姐。
坚定地推开学姐热情到要蹭过来的脸，莉央敷衍道：“都是团长和大家的功劳。”
干练的团长学姐笑眯了眼睛：“害羞了害羞了，还真可爱。”
感受到兴奋的热源远离了，莉央松了口气，训练完不仅身体疲劳，还有点心累。
她有多少天没见到不二周助了？
一周。
七天。
没有发短信，没有去找他。
明明他们两人从认识开始就没有一天断联过。
好像是默契，不二也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信息，没有出现。
本来他们两人的学校生活就没有交集，能相遇完全是偶然，不见面自然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只是莉央想证明一件事。
她要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不二周助这个“朋友”。
从察觉到害怕失去那天起，莉央便仿佛能感到那把对准她脖颈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寒意，让她不时地汗毛直竖，全身鸡皮疙瘩。
并非不二周助本人有这么危险，只是她自己有问题，莉央这么想着。
和偶尔感受到胸口的疼痛一样，她确信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东西是造成这些反应的罪魁祸首。倒不至于因为自己是个思想不干净的怪家伙而感到自卑，但莉央确实不想被这些情绪控制。
事实证明，这几天没见面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木木的麻麻的，和平时一样。
也许这个外接感受器官其实是个信号加强器，有更好，没有也没关系。
《没有也没关系》。
莉央之前是这么觉得的。
“怎么老是叹气，有烦心事吗？”
莉央：......
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莉央僵硬在长椅上，没有去看声音来源。
他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是担心在体育祭上的表现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莉央绝对没问题的。”
不二周助温沉的声音越来越近，莉央发觉自己又被熟悉的温度包围了。
“莉央？”
才反应过来自己屏住了呼吸，莉央猛吸一口气却被呛到，咳嗽起来，带着胸腔震动，憋闷的血色都爬上了脸。
带着力度的手掌抚在她的背上，让她很快平静下来，只是莉央还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像在压抑什么。
不二周助担忧地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身体不舒服吗？”
而莉央的双眼在发亮。
因为她刚刚证实了自己猜想。
不二周助离开并不能带来什么变化，因为她早就习惯了麻木，可是他出现后，轰鸣一样的存在感犹如密密麻麻的电流游走过莉央的皮肤，又好像气管里误呛进芥末，酥麻到后脖颈都发痒。
莉央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是嘛，那就好。”
莉央很喜欢不二的眼睛，特别是没有眯起眼笑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眼睛明明这么漂亮，嘴角也是上扬的，却看不出什么开心的意思。她伸手钩住不二周助白衬衣的扣子，微微用力。
现在没到网球部训练结束的时间，不二还背着网球包。啦啦队的人倒是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体力废的莉央还在场边休息。
不二周助顺着她的力道向前倾，伸出双手直到把她抱在怀里。
哪怕是关系好的一周前，两人也很少贴得这么近。
“这段时间没有来找你，抱歉。”
不二总是先道歉的那个，他靠近莉央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嗯，我也很想前辈。”环住他腰身的莉央声音直接道。
“是嘛。”不二周助笑叹了一声，将她嵌得更紧。
有点痛。
莉央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不二身上紧绷时的肌肉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有弹性，硬邦邦的，她觉得自己抱着一块肉做的沙袋。
……沙袋？
莉央在不二周助背上探索了几下，摸到了他腹部围着的一整圈负重。
摸索从背逐渐转移到下腹，然后又到了手臂，不二配合地张开双手。
像是身上绑着炸弹的危险分子一样，不二周助身上绑满了铅块。
“今天网球部提早结束训练了吗？”莉央在他怀里抬起头。
“没有，只是我提前完成了训练，所以教练就准我先离开了。”
“因为戴着负重所以提前完成了吗？”
莉央又问。
不二笑着没有说话。
“不能因为别人影响网球训练啊。”
这个“别人”就是她自己。
不二周助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她。
莫名的有些心虚，莉央避开了他的注视。
自从他今天来这里找她，不二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莉央，他伸手碰了碰她最近新剪短的公主切，两绺贴在脸颊的短发没有卷过也带着点弧度，把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遮住了。
柔软的黑发像什么新生的幼芽。
“周助前辈......”
莉央讨好地用脸蹭了蹭不二的手指，之前觉得自己是个阴暗怪的想法都在不二主动来找她后抛到了脑后。
“前辈，今天一起回家吗？”
莉央的表情比以前生动了不少，眼神湿漉漉的，她的脸和小巧的耳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略粗糙的指间轻轻一碰就能感受到柔软。
啦啦队的训练让她的嘴唇有了不少血色，让只是黑白的画卷多了点鲜艳的气色。
不二周助整理了一下莉央的头发，笑得很温和：“当然了，只是回家之前，我们一起打一场网球，怎么样？”
本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莉央一下子愣住，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没下去：“哎？”
……不二周助突然要和她打比赛，为什么？
莉央看着不二周助脸上挂着的无害微笑，搞不明白他这心血来潮是怎么了。
是单纯想要虐菜，还是为了惩罚她？
莉央想起那个崩溃的圣鲁道夫选手，隐隐不安，觉得不二周助是为了这几天她不理人的冷暴力行为想要打击报复。
如果自己被他戏耍到跪在他面前感受黑暗的冲击......腿软的同时莉央还感受到了自己一丝不可察的......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不是难过的情绪，比较隐秘，她还不知道怎么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