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三天，老周提着一个公文包到王也家家访，昨天提前通知过，是以王也听到门铃声很快出来开门把人迎进去，王夫人从厨房端出洗干净的水果，在院子里碰上，喜笑颜开地拉着老周进客厅坐下，王也倒杯冰水放在老周面前。

    “周老师，走这么远辛苦了，来您先喝点水吃些水果歇一歇，家访的事情不着急。”

    “谢谢你的好意，王也家长，不过不用了，我在你们家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王也一直很让人放心。”把公文包里属于王也的成绩单拿出来，老周递到王夫人的面前，“这是王也的期末成绩单，王也的成绩很稳定，您不用担心，这次期末考试发挥得很好，是本年级第一。

    关于他的升学，不知道您作为家长是怎么想的。我个人比较推荐四中，一是今年暑假他参加中学生数学竞赛，铜奖以上就能保送，他的实力去争取这么一个名额完全没问题，另一个是四中05年的时候会有一个和清北对接的助学项目落地，能选上，王也去清北的概率很大，没选上，四中的师资力量加上王也自己的努力也完全可以争取上清北。”

    他缓口气，又道:“当然，我了解你们家情况，如果你们家对王也有其他打算也可以把这个当做一个建议，总归作为老师的我和作为家长的你，都是希望王也好的。”

    “周老师是为王也好我知道，”王夫人笑着指指旁边安静听他们说话的王也，“不过我们家王也一向主意比较大，我和他爸都做不了他的主，不瞒您说，他现在上的学校都是他自己选的。”

    “您也别担心，为他好的话他也听得进去，是不是小也子？”

    听他们交流的王也点头，笑容爽朗，“谢谢周老师，您放心，我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一定会和您聊聊从您那里得到建议。毕竟如您所说，我确实香上四中。”

    “行，”老周点头，站起身告辞，“这次家访除去和家长交流学生的学习状况，就是和学生确认自己的志愿，像王也这种有想法的我会尽力帮他实现，没有想法的我也会给出我的建议。接下来还有十多个学生要家访，我就先告辞了王也家长。”

    “诶，好的，谢谢周老师，我送送您。”

    “不用不用，我也走不了多远，王也家长您留步。”

    “那我送送您周老师，接下来您去哪家？说不定我还能给您指个门。”

    翻开3班学生花名册，老周在自己标的序号上找着人，“接下来是谭初一同学家，她登记的地址和你们家还挨着？你们是邻居？”

    “对，”表情不变地替老师敲开领居家的门，王也和谭初一问好后转身回家，“那周老师你们慢慢聊，我回家了。”

    “行，哦对了王也，还没恭喜你呢，期末考试全校第一，继续努力啊。正好你们俩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还是邻居，没事就多互相学习学习，共同进步。”

    “嘿嘿，知道了老师。”

    “行，你去吧。”

    “周老师请进。”

    挥挥手把这两句对白放在身后，王也转身进门，正碰上他妈妈换好衣服要出门，问:“妈，你去哪儿？”

    “哎呀，这不前两天张太李太她们约了今天打麻将嘛，我和他们说我孩子老师家访去不了，她们说没事等我，正事忙完，这得去赴约才行。”

    王也:“……”

    很好，不愧是四川人，有打麻将的机会是不会放过的。

    张太李太他也知道，一个圈子里的太太们，一个家里包揽全国大半的酒店行业，一个家里靠酒业吃饭，有时也上家里做客，穿金戴银的愣是把家里的四合院照的熠熠生辉。为人都还算耿直，是以能和他家直爽的母亲说到一块儿、玩到一块儿去。

    “行，您去吧，不过您也估摸着时间别玩通宵，对身体不好。”

    “好好好，听我宝贝儿子的！午饭妈让小赵给你送来，或者愿意就去隔壁初一家一起吃，你妈我给谭夫人和小初一说过，就是你过去别忘了给人小赵打电话，不然你爸准说我「折磨」他的生活助理。”

    给出门的母亲一个拥抱，王也叹气，“诶，我知道的，您开心去玩儿吧，不用操心我。”

    “行，那我走了。哎哟你爸这一天天的都把司机叫走了我还得走出去打出租。去的迟了又得被她们几个拉着埋汰……”

    站在原地摇头目送母亲的背影远去，王也迈过门槛把门阖上，坐在桌前拿起笔开始写暑假作业。这个星期后他需要参加竞赛培训，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写作业，如果不加紧，他就只能假期末尾「一个人、一支笔、一个夜晚、一个奇迹」了。

    说到作业还得感谢老周体谅，让他们少写一门数学，不然更难说。

    午饭他吃的是小赵送来的外卖，鱼香肉丝和小炒黄牛肉，另有一盅从隔壁送来的乳鸽汤代替饭店简单无味的紫菜鸡蛋例汤——谭阿姨中午打发谭初一过来邀请王也一起吃午饭正好碰到小赵把饭菜在桌上一字排开，人拿着拒绝的音讯回去后两分钟被谭初一端过来的。

    听她说是按照吃饭的人头炖的，原以为王也会过去，不曾想多出一盅，谭家加上阿姨三个人的胃口都小，为了不白费阿姨的辛苦，给他端过来。

    瞥一眼坐在客厅另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小赵，王也收下那盅汤，顺手给人谭初一拿了个王家地里刚送过来的西瓜过去。西瓜是好品种，长在土水丰沃的地里被精心伺候着成熟，轻轻在瓜皮上拍拍就是清脆的「邦邦」声，一定是一个脆甜清爽的好瓜。

    应付完和谭夫人的寒暄，王也回家坐着开始呼噜噜吃饭，小赵还在，秉承着高素质人才的修养安静等王也吃好饭收拾干净剩余垃圾离开王家，在门口还不忘问王也下午想吃什么。

    摸摸下巴，王也回想起谭家那盅乳鸽汤的鲜香，让小赵随便弄两个菜，“……再来盅乳鸽汤，挺好喝的。”

    小赵不着痕迹地看王家这位小少爷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踢踢踏踏过完这给他们缓冲与放松的一星期，新的周一王也按着平时的作息起床吃饭背上书包去学校，神色如常地在阶梯教室秦思妍占的座儿上坐下，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想来是给谭初一留的，只是桌子桌肚里空空如也，人还没到。

    “她还没来？还有十几分钟就打铃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把东西归置好，趁着老师还没来，王也拿出他还没看完的《活着》。

    “嗯……”撑着下巴的手无力放平，脑袋也跟着下滑，秦思妍蹙眉抬眼看挂在阶梯教室最前方的时钟，“初一坐车，不会路上早高峰堵车了吧……”

    “不知道，等等看看。”

    回完这句，王也沉浸在自己带来的书里，两个人不再说话。

    书翻到59页，预备铃声响起，新的进入教室的人里没有谭初一。王也不自觉皱眉，想着人怎么还没来。

    又过了十分钟，上课铃响，校领导、赛事组织方、教育局领导开始陆陆续续在时钟下的位置上落座，还是没看见谭初一，又过五分钟，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老师将阶梯教室的门关上，领导们的话筒开始滋滋作响，还是没看见谭初一推门进来。旁边秦思妍脸已经急红了，视线不停在领导、教师、大门之间游移，不知道是否要上报情况的为难让她的手不知道怎么放，王也也忍不住蹙眉，思考谭初一迟到的可能。

    就在他们心急的时候，领导开始讲话了。

    他拿着稿子在台上展望着此次中学生数学竞赛的未来，台下众多听讲的学子里有两人担忧地难以平静。所幸，在领导说到情绪昂扬之际，王也率先瞅见站在门边的老师疑惑的表情，然后他打开一道门缝，缝里是气喘吁吁、有些狼狈的谭初一。

    两人交谈几句，她被老师放进来顺着墙边往后走，一下子从乌压压、各色的脑袋里找到放松的王也，小步走上来坐在两人之间的空位置。

    周围出现一阵细小的琐碎声，而王也碰到人的膝盖火辣辣的烫。

    “呼……初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抱歉，路上有点状况，司机没送我到学校，我走在路上迷路了一会儿。”

    “真的假的？你没事吧？”

    “除了有点累。”她笑笑，“我跑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