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句话，赵康的眼里微微显出水色。顿了顿，才道：

    “我儿子很喜欢看变魔术，孩子的母亲在小堂3岁的时候过世了，我很想弥补他，于是每天他放学我就会打扮成小丑在校门口为小堂表演魔术，每天表演不同的魔术，小堂也会和一些同学每次都把魔术看完。可有一天，小堂在学校被同学霸凌致死，而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他还想和同学一起分享生日蛋糕。报官无果，我就在每个人的生日那天，将他们一一杀死，为我儿子报仇！”

    楚乔微微垂眼，心想：“怪不得。”

    巡捕房内沉默了很久，接着，赵康开口了：

    “昀探长。”

    昀若海低着头眼睛往上看他，再在注视中缓缓抬起头，像一头即将展开疯狂报复的狮子。不知为何，他突然就特别烦这个搅乱他婚事的人。

    “我很奇怪，您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昀若海随即笑了笑，道：

    “不是我，是我夫人。”

    昀若海看向一旁面部冷若冰霜的楚乔，笑意满满：

    “在我们回看卷宗的时候，楚小姐发现您的状态太平淡了，结合您的15年徒刑出入狱的时间，让我们发现的疑点。当然，最有力的证据还是您的现任职业：巩华制药厂的员工。发现您偷了制药厂的一只□□注射剂。”

    赵康苦笑的摇摇头，再没有作声。

    待一切过去，一旁站着的一个巡捕摸摸圆滚滚的脑袋，疑惑道：

    “探长，小志都跟我说了，但是当时的案发怎么会是那个情景呢？”

    昀若海转向楚乔，道：

    “你说吧。”

    楚乔似乎在思考，昀若海发现在思考的楚乔似乎没有那么的冷峻。

    楚乔面色一凝，开口：

    “他谁啊？”

    昀若海有些好笑：

    “他是个巡捕，也是我比较看重的人，名字叫——元宝。”

    楚乔听到这个名字，那始终如冰山般的容颜似乎在一点点融化，道：

    “哦——”

    昀若海看到这样的变化，微微一怔：

    “怎么了？”

    接着，在昀若海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发现，楚乔竟然不可察觉的——笑了！虽然不似旁人，但是那却是唇角微勾，眼尾稍稍向下，八百年不曾一见的卧蚕隐隐显了出来，眼中还流动着笑意，黑色瞳孔中的蓝色偏光更闪烁了。“如果是小菊看了估计要当下惊叫出声吧？”昀若海心想。只是很淡的一笑，就如同在洁白的冰雪中露出的一朵桃花瓣，如果这冰雪完全融化估计得有千万人醉倒于桃花之下了。

    昀若海先是震惊，再如即将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内心乐的像个弥勒佛，但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眼神一点点变得愠怒，脖子都咔咔的扭转向身旁一脸痴呆的元宝。莫名心头火起，用眼神对元宝说：“咱俩谁是周幽王？你有诸侯听你的吗？我还没给哄笑呢你就先哄笑了？！”

    “嗯，没事，就是，我家猫也叫元宝。”

    昀若海这才转过头不看无辜又可怜的元宝。

    “首先，凶手作案需要用到的东西：手套、打火机、酒精、麻袋、蜡烛、□□注射剂、绳子。其中绳子是提前放在309房间对面的310房间的。

    “凶手应该是提前扮作修理工人给309的房间的电线线路做了改装，在对应的位置安装了低压钠灯……”

    昀若海：

    “你们华仁酒店的安保有待提高啊。”

    楚乔：

    “……然后买通了前台人员让他把309房间的钥匙给华束元……”

    昀若海：

    “嗯对，是我查到的。”

    欲言又止的楚乔：

    “……”

    欠揍的昀若海：

    “看我干嘛？继续啊。”

    好涵养的楚乔：

    “当晚7：30，新娘新郎被送入洞房。大概8：30到9：00，昀若海被赶出房间。”

    昀若海心里清楚，他做探长的，特别是资深的，因为破案和跟踪能力极强，对时间等案情要素也特别敏感。昀若海不由得佩服起了楚乔。

    “华束元于当晚9点3刻左右回到3楼房间，坐那趟电梯的服务生可以作证。10点1刻，昀若海发现着火，窗帘的火影中映出一个人，并且那个人如魔术一般消失了。那是凶手的设计。凶手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了这场凶杀，全场没有留下一个指纹。

    “华束元是个酒鬼，当天婚礼那么多美酒佳肴他不可能不喝的烂醉，凶手尾随死者进入房间，凶手料定死者不会开灯直接上床，于是在黑暗中，根据靠近窗户的木制地板是起火点，并且火焰是黑色，房间中有甲醛和刺眼刺鼻的味道，还在房间角落发现了赛璐珞残渣可以断定凶手在窗户底下撒上参了盐水的酒精，是用赛璐珞瓶子装的，并撒完将它直接丢到了案发现场；案发现场有被烧的蜡烛，所以凶手在酒精中央放上了一只用打火机点燃的蜡烛来吸引死者注意，再钻回床底，用胳臂肘敲击床板使床板发出震响来吵醒死者，旁边房间的住客可以证明。

    “死者起身开灯查看，这时，被改装过电路的低压钠灯也随之亮起，死者发现蜡烛火苗，走进，这时凶手用打火机点燃酒精和盐水，再在死者反应过来之前将□□注射剂注射进死者脚腕，使其昏倒，因为法医在死者身上发现了□□注射过的痕迹，这样，一个人体在火焰中消失的魔术就在观众面前形成了。凶手爬出床底将低压钠灯放倒，火焰影子消失，因为凶手在灯和火焰之后所以窗帘上没有出现凶手的影子，更加蒙骗了观众。再将华束元装进麻袋，像抗行李一样把他抗进提前开好的310房间，趁华仁酒店警力被叫走后，顺着提前在310放好的绳子逃走。这是在凶手家里发现的”

    说完这话，楚乔报复性的看了昀若海一眼。

    昀若海有些委屈：

    “……”

    “在华仁酒店附近街角的里将死者窒息后扔进下水道。”

    听完，审讯室静默了很久，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原本很诡异的案情，包括在栅栏外凑热闹旁听的巡捕。

    外面的山姆发话道：

    “楚小姐，但是为什么会有火焰影子，而且火焰还是黑色的呢？”

    “形成火焰影子的形成需要具备两个条件：含有钠的物质、低压钠灯的照射。盐就是含有钠的物质，将低压钠灯的位置巧妙的摆放一下，自然就能照到火焰和人影了。”

    “哦——”

    众巡捕都有一种想要好好学习化学的冲动。

    困扰昀若海两个月的案子总算是结了，昀若海在栗色的大床上狠狠的睡了个懒觉。快晌午，他才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睁开了双眼，做好了在床上赖一天的准备。可3分钟后，他一个鲤鱼打挺被刺激起床，一股浓浓的酸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他的脸皱成了包子，像在包子上镶了两个眼睛一般的桃花。他猛地打开门，酸味更重了，他几乎要趔趄，而且门外还夹杂着胶皮的味道，猛烈的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咽喉，像在鼻子里边打架，搅得其他感官不得安宁。

    昀若海无奈躲到了客厅，他一身黑白相间真丝睡衣，看起来像个斑马，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餐桌上喝茶的楚小姐面前。但楚小姐看都没看他，一边写字一边喝茶，黑发有几丝垂落到她侧脸，白色的睡裙都折成一个优雅的角度，样子安宁又清高。笔、裙子、头发和楚乔谁也没空看衣衫不整又后悔没在楚乔面前梳油头的昀若海。

    昀若海满地找头的后悔过后，咳了一声，道：

    “那个，乔，你在炼什么丹啊？”

    楚乔钢笔沙沙作响，在昀若海说话完成后节奏相合的地方轻轻冷冷的说出一句：

    “是物质之间起反应了。”

    昀若海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的实验能不能放一放啊，味道实在瘆人。”

    小菊先发话了：

    “这是小姐家，你要住就别嫌小姐的习惯。”

    这时，门突然敲响了，外面王妈用上海口音喊道：

    “小姐，有要见昀探长。”

    昀若海把木制雕花门打开，门上的彩绘玻璃投射出七彩的光，昀若海还没看见来人，先把目光落在这光上，迟迟没有转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玻璃和楚乔好像。

    半晌，山姆才小心翼翼叫道：

    “探长？”

    昀若海回过神来：

    “哦！……”

    昀若海顿时十分苦恼，心说：“就不能给我放几天假吗？”

    “有几个青龙帮的人犯事，要放了吗？”

    这句话说完，昀若海心下一沉，心想：“青龙帮的人？那个人又想搞什么名堂？”一阵危机感顿时袭来。

    “不用，我亲自去一趟。”

    楚乔恰巧起身换水，一听这话，不由心生好奇：“□□的人，不仅对他们的人另外待遇还亲自大驾，什么人这么大本事？女朋友？”

    昀若海刚想匆匆上楼，突然心下一动，似是嫩芽钻破土壤，念头没有来路，他道：

    “乔小姐，我一会要去见一个□□大佬。“

    楚乔眼睫微微一动：

    “那敢情好，多交几个朋友。”

    “他就是我朋友。”

    “……”

    楚乔没再说话，意思是跟我没关系。

    昀若海眼神仿佛带勾：

    “跟我一起吧，乔小姐。”

    车缓缓停下，楚乔至今无法回忆昀若海邀请她的那个语气，除了让她在内心烦无数个白眼外别无用处。

    车停在一个中国式的宅院外，宅院大门大方敞亮，柱子上左右雕刻着一公一母两条青龙，茶楼却丝毫没有烟雾缭绕，茶香室静的文雅，反而气势逼人，不敢靠近。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流青茶舍”。

    楚乔心脏猛地一跳，似要震碎耳膜，这个名字……只听昀若海对门前穿着黑色侧扣衣襟的门生说：

    “高山流水，万古长青。名字甚好，来杯龙井！”

    楚乔眼睛微微睁大，光华在眼中转动，“高山流水，万古长青”那是她说过的话。在法国上大学其间，她曾对自己的青梅竹马说过：

    “高山流水，万古长青。望你一帆风顺，莫忘来路。”

    真的，是他吗？

    那门生献媚的一笑：

    “多谢夸奖。贵客请——”

    昀若海转头，向她伸出手，楚乔不动声色轻轻将那双好看的手放在昀若海的掌心。一步步跨国门槛，越过台阶。

    昀若海、楚乔和方远被请到了后方的一栋楼里，昀若海看了一眼身后的方远，心道：“这个流青，外人的保镖什么时候让进了？”

    门内，六步之外是两排太师椅，以及最前面的如皇帝宝座一般的太师椅，比其他的靠背要高，红木雕刻，椅子的把手是两个龙爪，椅背上赫然盘旋着一只凶狠的青龙，与太师背后的屏风上的一样。

    昀若海和楚乔坐在离最顶上“青龙宝座”最近的两个椅子上，房间两侧站着黑压压的拿着棍子、刀的保镖气势压人。昀若海担心这样的环境楚乔一个大家闺秀不适应，特意坐到了楚乔身侧离“青龙宝座”最近的两个椅子上，房间两侧站着黑压压的拿着棍子、刀的保镖气势压人。昀若海担心这样的环境楚乔一个大家闺秀不适应，特意坐到了楚乔身侧离“青龙宝座”远一点的椅子上，伸手轻轻包住了楚乔放在腿上交叠的两只手。这时，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人。这人风度翩翩，仪态标准，白色的宽大旗袍上绣着牡丹花，手拿一把扇子轻轻扇动着白色的齐肩长发。此人眉眼如风，带着一股傲慢与野气，脸上像是不会发愁一般丝毫没有皱纹，总是冷冷的看人。这点与楚乔极像。样貌与性格相似极了，多一份则下流，少一分则正气，表情气态，恰到好处。

    幸亏他不是生活在古代，且经常抛头露面，不然准时个迷倒万千少女的风流倜傥花花公子。但眼前这个人，除了“花花公子”和“抛头露面”没占，其他全占了。他出来时只看了昀若海一眼，就一直在看楚乔，一如楚乔看他。

    楚乔冷冷的脸上有些许动容，终是没说一句话，慢慢垂下眼睫。

    那人轻浅一笑，随即跌在“青龙宝座”上，行为散漫，楚乔不由得暗暗想道：“如果昀若海当上□□大佬，应该也是这副德行。”

    流青傲慢慵懒的嗓音响起：

    “海王，这位是？”

    楚乔深吸一口气，脸上似是有些隐忍，被流青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