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被人抓走了

    待方亦夫人服下神满果后,昔年沉疴尽除。不仅如此,她还增长了足有三千五百年的修为。

    方亦大喜,携夫人齐来拜谢,仙妤推辞不受:“只是一笔交易,称不上恩情,二位无需谢我。”

    她还急着去寻鲤儿,遂拿了九色珍珠便要告辞。

    那位温柔的夫人亲手将沉水木盒交给她,与方亦携手送她到海面。

    夫人名唤灵波,是东海鲛族的公主,一条银蓝长尾犹如水波漾漾:“虽然这位姑娘说是交易,但你我都知道,这天大的恩情不是一颗珍珠可以比得上的。从今往后,她便是我东海的贵客。爹爹知晓,也定会将恩人奉为座上之宾。”

    “夫君,你可知晓恩人芳名?”

    方亦一时尴尬:“……忘记问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灵波气得拧她,“要你何用?”

    “见你大好,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一时忘情。”方亦握住灵波的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她赔笑道。

    在灵波面前,方亦完全没有面对仙妤时的急躁与不耐,小意温柔地讨饶,百炼钢化绕指柔,眉间情思脉脉。

    直到问过门外结伴成群的水母,知晓是有鲛人带仙妤前来,又找到水涟,通过她,这才得知仙妤姓名。

    而仙妤离开后,立刻前往先前与鲤儿分别的地方。

    上元节已至尾声,她紧赶慢赶,恐鲤儿等得太久,也是想和他一起看看这人间数十年间最盛大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可到了那里,在如潮水般的人流中,仙妤却没见到鲤儿身影,甚至连一丝气息也无。

    ——融合逆鳞之后,她对鲤儿的感知变得敏锐,在一定范围内,鲤儿就如黑暗中的灯火那般明显,哪怕周围都是气息浑浊的凡人,她也可清晰感知到对方。

    以为是鲤儿还未到,她登上旁边茶楼点一壶君山银针,坐在高处,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情况,也不会傻站在底下像个木桩有碍行人。

    上元三日无宵禁,一壶茶消磨一夜,第二天清晨,仙妤坐不住了。

    在桌上留下茶水钱,踏着晨光,她直接神行前往洞庭。

    洞庭水灵充裕,鲤儿气息还有残留,说明他确实来过此地。抬头看一眼天上,之前将人救走时,徘徊在湖面的鸟群已经不见了。

    不知为何,仙妤有些心慌。

    她隐身下到湖底,见一处洞府,匾额上书“笠泽”二字。

    府门洞开,有一白衣小童在外玩耍,须臾,一面上有瑕的红衣女子走出来,高呼“鲤儿”,那小童叫着“娘亲”扑入女子怀中。

    ……“鲤儿”?

    为什么他也叫“鲤儿”?

    如果这红衣女子是鲤儿的娘亲,那她就是将鲤儿剜角拔鳞的凶手。

    至于那被唤作“鲤儿”的小童……

    呵,在这里搞什么替身梗呢。

    一点儿都不像,她家鲤儿玉雪可爱、聪慧懂事,还是漂亮的白龙,可比这小蛇讨人喜欢多了。

    仙妤心中冷嗤,也知鲤儿不在府中,遂甩袖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待上了岸,她一寸寸检查过残留熟悉气息的土地,并未发现异常,气息的消失只能证明他在这里逗留过,然后离开了。

    若她听得懂鸟儿说话,便知先前来了一羽神鸟,只一丝威压便可使百鸟臣服,不知为何千里迢迢来这里抓“鱼”。

    那是一只骄傲嚣张的金色凤凰,艳丽夺目如炽火烈阳。

    鲤儿那时刚看过簌离,也见到了另一个“鲤儿”。他有些落寞,但想到是自己先离开的,母亲如今有新的鲤儿陪伴,想必不会寂寞,又高兴起来。

    如果新鲤儿真的是一尾鲤鱼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和他一样,被剜角拔鳞吧,或许母亲也不会日日垂泪。

    他躺在石滩上数星星,便见天边划过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金红色的尾,离他越来越近。

    那流星飞到他面前,变成一位衣衫华贵的艳丽女子。

    鲤儿跟在仙妤身边两千年,不再是刚出太湖不谙世事的小鲤鱼了。他知道自己身份不凡,也能敏锐感觉到他人的态度。

    而这位仙子——来者不善。

    鲤儿翻身站起来。

    荼姚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你就是簌离那贱人的儿子?”

    “你是谁?不许羞辱我母亲!”鲤儿愤怒叫道,握紧一双小小的拳头。

    但荼姚并不将年幼的他放在眼里,她来此只不过为了带鲤儿回天庭,收太微的庶子为养子,帮助巩固自己的地位。

    不知鸟族那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要不是这小子今日回来,自己都不知道先前竟被他逃了。

    所以,在确定这孩子身份后,怒火中烧的荼姚无意与鲤儿多费口舌。

    鲤儿确实在修行上十分勤勉,但尚且幼小的他若想反抗天地间唯一一尾凤凰,可谓痴人说梦。

    所以,他被荼姚强喂下浮梦丹,前尘往事尽忘,带回了天庭。

    而这一切,也只被林中鸟儿收入眼中。

    可惜仙妤听不懂那些未开灵智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啾鸣。她返回妖界,将九色珍珠和那些钱全交部给杨璐,未作解释便径自回到小屋。见鲤儿并未回家,她又重在茶楼里扎了根,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直等到下一个上元,风雨无阻,茶楼的老板和伙计都认识了她。

    独自一人逛着灯会,直到这时,仙妤才愿意承认,她把鲤儿弄丢了。

    鲤儿消失无踪,仙妤知道他不是不告而别之人,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仅能通过逆鳞得知对方还在这世上。

    其实,仔细算算,他们共同生活也有两千年了,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突然少了一人,心中便如同缺了一块儿。

    故而,为了补全这块空缺,除了仙妤无法前往的地方,九州四海、魔界人间,她找了鲤儿一千年。

    时间是味良药,千年过去,仙妤似乎逐渐接受了事实。日子总要往下过,未遇到鲤儿之前都好好的,没道理少了一人就过不下去。

    至此,仙妤伴着翎歌,避居妖界万年。

    直到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三年夏至,花神梓芬仙逝,百花凋零。

    因花神饮恨而逝,众芳主脱离天界,自立门户。花界为先主举丧,九州四海万艳同悲,敛蕊不开,天地间再无殊色。

    人间因故灾荒起。

    六界有变,新六界将上清天与天庭统称为天界。

    仙妤见在外的众多妖族回到妖界,于是一番打听,才听说此事。

    再踏凡间,便见人间哀鸿遍野。

    犹记离开妖界前,杨璐问她:“你真要去为凡人讨公道?”

    仙妤坚定地回答:“是。”

    垂眸叹息,杨璐道:“你此行必不会顺利。在那些天人眼中,凡人蝼蚁,妖魔为恶,你是妖族,更是为凡人发声,在天人面前讨不到好处。”

    “总该一试。我未作恶,此亦善行,天庭需彰显圣明仁德,不会把我怎样。”

    杨璐一怔,仔细算算,想到她有一万一千年没出来了,对六界的变化知之甚少,便提醒道:“天庭管不了这事。你要去,也该去花界。”又将其中纠葛细说。

    “多谢告知。”仙妤行礼,“那我走了,今后想必很久不会回来,保重。”

    杨璐扶住她双臂:“我可当不得你这一礼,只不过妖族向来和人族联系紧密,这场灾祸,也对妖族有很大影响。不过妖族身负修为,妖界也有树妖花妖们帮忙支援,这才没有同人族一般受到致命性的打击。但我们也没有余力帮助人族了。”

    “还有,先前忘了说,之后,我就不在这里看门子了。妖皇陛下召我回去,想必也是为了这事。”

    “这样……”仙妤点点头,“那就先恭喜你升官儿了。”

    “好说、好说。”他目送仙妤离开,那颗九色珠,到底也没机会拿出来。

    前往花界的路上,凡间众生惨像令仙妤不忍再看。

    她加快速度,终于来到花界,这里是一处即使没有百花盛开,也依旧美轮美奂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翻滚的怒火,尽量平静地叫门。

    “散仙仙妤为凡间百花敛蕊之事,特来花界拜访,望众芳主令百花依时开放,以解凡间万千苦难。”

    第一次叫门,无人理会,于是仙妤又重复了第二次、第三次,以牡丹为首的三位芳主才终于出现。

    “我花界如今正在为先花神举丧,丧期十年。如今十年未到,吾等不可能让百花开放,对先花神不敬。”

    仙妤面色微变,急道:“可人间等不了十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天上十年过去,整个凡间或许都不复存在了!便是只在人界开花也行啊。如果凡人都饿死了,如此恶债,这不仅是大不敬,还是天大的造孽,想必先花神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大胆!”海棠芳主脾性爆烈,立时喝道,“竟敢口出恶言,诅咒先花神!不过区区几个凡人,生命力比虫子都顽强,哪里就能死绝了?又如何能让吾主蒙污?我今日必要压你去吾主牌位前磕头以谢不敬之罪!”

    仙妤也怒道:“磕头谢罪可以,你们先开花!”

    “休想!”说着,海棠芳主便朝仙妤攻了过来。

    二人拼斗数招,牡丹与玉兰见姐妹逐渐落入下风,也加入战斗。

    三比一,仙妤不敌,负伤后退数步,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内腑疼痛难忍。

    驭羽骋风,她于空中撑伞防御,恨声道:“汝等可知,因为百花敛蕊不开,土地里,种子不发芽,果树不结果,饿死了多少人?凡间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怨声载道!”

    “可这些你们都看不见,倒是能安安心心待在花界为你们的主子举丧。”

    “真可惜先花神瞎了眼,汝等怎配执掌花界?且等着吧,今日你们做下此等恶事,来日汝等必有恶报!”

    声声如泣,仙妤红着眼眶,哪里还有往日淡然模样?那双碧海蓝天般的苍眸里盛满了对凡间百姓的痛惜,以及对这些视凡人如蝼蚁的花界众人的憎恶。

    凡人苦苦求神,不知自己做下了什么错事才致此灾殃。可他们分明半点儿错处都没有,这只不过是一群神仙的自私自利而已,只不过他们的苦难从不配入那些神仙的眼而已。

    她们怎么会是神仙?她们怎么配当神仙?这样一颗心,简直比地狱十八层的恶鬼还要丑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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