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天知道章荣猛一看到湖边明显水痕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多少念头。

    什么李绛惩罚下人,把人扔进水了。

    要不然就是她自己跳下去了。

    “主子!主子!”刘升提声唤道。

    章荣醒了神,理智回笼,抿着唇仔细瞧了眼地面的痕迹,开口吩咐道,“差人去寻,探探郡主去哪了?”

    管事应声而去,不一会耷拉着眉毛回来了,瞧着有些忧虑,“郡主不会出事吧?”

    章荣轻哼了一声,“她身边的神仙比我还多呢,别说出事,就算只是擦破点皮这北院里都得闹个天翻地覆。哪里会这么安静!”

    经自家主子这么一提,管事想起来。自从侍候郡主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之后,现在身边侍奉的,都是宫里那位专门送过来的。

    别的不提,就单那红杉、青棕、绿蕉那三个丫鬟,满腹锦绣,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诸子百家都略有涉猎。

    这样的人,却是被特意送来给郡主讲话本解闷用的。

    还有那两个老嬷嬷,专精医术,最擅大方脉和妇人科,是为了防止郡主把自己折腾病了的。

    要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这情境简直不是父母更似父母了,更难得的是,操心的是那一位。

    章荣心知,在府里李绛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心里还是静不下来,在水榭边来回走了几趟,心火愈盛。

    直到青棕脚步轻快地出现,脆生生道,“大公子,主子正在南院路见不平呢,她遣奴婢来请您过去!”

    章荣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青棕将整件事快速的讲了一遍,最后有点不确定的道,“主子说,她对那个乱…乱搞男…男关系的人很不满,准备拔刀相助了。”

    章荣没有完全听懂,但不妨碍他理解了。

    他赶紧让青棕带路,走得飞快,一边在心里盘算,到底是哪个龌龊的官员,竟敢在他的园子里做这么恶心的事!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遇见她,算你倒霉。

    .

    真是倒霉!

    王守川根本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便瞧见那位小姐核善一笑,身旁的护卫们便突然拔刀冲他而来。

    等一下!

    那位小姐说话了吗?

    他们是怎么从一个表情读出命令的?

    王守川下意识摸向腰间,是空的,才想起通判府赴宴需在门口卸刀剑,碍于章荣的身份,一行人并没有异议。

    护卫下手有轻重,两刀下去,伤皮不伤骨。

    王守川刚要痛呼,嘴里又被塞了半截衣袖。

    ——是他自己被划断的左袖。

    竟还有人在一旁惊呼,“主子,他断袖了。”

    “…”

    很想骂娘。

    .

    李绛冷眼撇过,眼神又落在谢迎身上。

    她才一动,旁边的嬷嬷便手疾眼快,先一步上去拢住了谢迎的衣服,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把他扶出了假山。

    谢迎服了不知名的药,却感觉心火渐消,身上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嬷嬷的力气很大,他却不敢真的倚靠。此刻他十分忐忑,见到被捆得像个粽子一般的王守川就是一窒。

    有心提醒那位小姐,王守川不仅是临川郡的兵马指挥,更是当今四大世家之一,太原王氏的子弟。

    太原王氏是屹立百年的名门望族,族中出仕者甚多,在朝中高位者不在少数。

    王守川虽是旁支,但到底是在王氏族谱上有名字的。

    世族又素来护短。

    所以多年来,他在奉城的作为,郡守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通判纵然是从金陵来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得罪他太狠,未免他阴私报复。

    谢迎知道,这话一出,他多半是活不了。他惨然一笑,其实今日无论这位小姐是否出现,他都很难活下去。

    不是被王守川折磨而死,就是受辱自尽。

    他是很感谢这位小姐的,让他干干净净的去死。

    他狠咬了下牙,刚想张口,便听到前面传来,“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谢迎愣愣抬头,原来是一个提着宫灯的丫鬟,一叠儿的菜名从她口中流利的背出来。

    在李绛越来越亮的目光中,红杉的内心被需要的感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李绛也非常满意,频频点头。

    她身边三个大丫鬟。

    青棕,红杉,绿蕉。

    不仅是全能型选手,而且指哪打哪。

    两个打下手小丫鬟,十分懂得看眼色。

    外加两个沉稳懂医的老嬷嬷,和身手不凡的护卫若干。

    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将会过的多么舒坦。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封建主义的皇帝。

    带着这份感谢,一众人又重新朝庖厨移动。

    .

    章荣带着人再次扑空。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青棕。

    青棕一指地面,有一堆小石子摆成箭头的样子,方向指向东南,她笑盈盈的说,“郡主真是聪慧,这肯定是她留给大公子的记号!”

    章荣很无语。

    就是因为她身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才被养成了如今的性子吧。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追了上去。

    .

    经历了她逃,他追,她又逃之后。

    章荣终于见到了人。

    他进来的时候,本来就地方不大的庖厨小院里已经站满了人,走在其中,感觉格外拥挤。

    侍卫是站在最外圈的,往中间走是丫鬟和嬷嬷,而在最里面的位置,忙碌着的是个神情紧张,额头冒汗的厨子,他动作有条不紊的在…烤羊?

    疏朗的夜空下,小院里众人围绕的空地上支起了火炉,半扇肥瘦适中的羊被架在火堆上,厨子麻利的刷上一层又一层的秘制酱料,然后便守在火炉旁等待不时的翻烤。

    王守川半蹲在角落里,本是一脸愤愤,陡然见到章荣,眼里放光,慌忙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侍卫一个巧劲压下去,欲要叫喊,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呜咽出声。

    章荣飞快的在四周梭望了一圈,自动忽略了求救的王守川,此刻谁都不重要,只有李绛才是重点。

    他的目光一凝。

    见到李绛正坐在小院当中唯一一棵李子树下,旁边的水井散发着森森凉意。

    一张方桌上叠满了各色饭菜点心,她低头执著,看上去正沉浸在美食之中。

    好呀,他找人快找疯了,一路寻来,心思百转,结果人好端端的坐在那吃饭?章荣连日来心中火气鼓作一气,霎时涌上胸间,他容易吗他!他又不是她爹娘,任她上房揭瓦,平时打骂不还手就罢了,偏偏隔三差五还要吓人玩!

    要不是这三五不时的宴饮取乐,他早都憋死了!天降的滚蛋差事谁愿意干谁干!就算李绛作天闹地,这口气他也要发作出来才好!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脚步声的李绛就缓缓抬头,她的神情与往常大不相同,目光有些怔仲,盯着他深深瞧了一眼,仿佛有些迟疑的叫道,“表…哥?”

    章荣:?

    什么?

    猛然间,章荣的脑子里像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清水一般的凉意浇熄了他的怒火,他默了一瞬,半弯着腰往前探身细细瞧她,眼神慢慢凝重起来。

    她病了,她真的病了。

    她居然正正经经的叫他表哥。

    这个称呼有多少年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了,不对,她就从来没有叫过!

    别说他了,太子怎么样,嫡亲的堂哥,也没见她唤过一声,都是一句殿下。

    意识到这点,章荣唇角忽地翘起细微的弧度,又飞快的压下去。

    他站直了身子,到嘴边的怒骂也换成了不经意的关心,“嗯…咳咳,你这个时辰才吃饭?少用些荤腥,小心不好克化,一会叫他们给你熬碗山楂羹来消食,晚上才能安睡。”

    他说到一半,全神贯注在李绛身上的眼神才肯分给旁人半分,一张妍秀无双的清俊面孔映入他的眼帘,“这这这…”

    他指着桌上的另一位十分眼熟的男人,声线激动而颤抖的问,“他…他是谁啊!”

    .

    李绛生无可恋的想。

    对啊,他是谁啊。

    他不是我刚刚救下的小可怜吗,在随口一问他的名字之后,他就变得让李绛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谢迎,一本爆火的古早海棠文【反派他身娇体软】的男主之一。

    双受多攻设定,满屏不可描述,夹杂着虐恋情深,肉香四溢,妙不可言。

    谢迎与慕延这两位0号男主,一位媚色天成,一位清雅无双。

    他们皆是被迫成为明月楼的男伎,为了脱离苦海,主动勾引了从京都来的一位贵公子。

    怪不得,章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就是那个贵公子啊!

    完了,此刻的章荣再不是她记忆里的傻缺表哥,而是那个书里怀里两个美人,薄唇微启,挑起慕延的下颌,勾起坏笑,命令他“舔”的男攻之一了。

    李绛的目光不由在对面的谢迎和章荣身上来回梭巡。

    妖兽了!她不仅穿越了,还穿到海棠文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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