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秦祐自己匆匆返回京都,临走前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打算还是打算将秦书槐留在虞州,主要是这一路山长水远,若是他把人带走了,难免不被那位脾气怪异的沈姑娘逮住把柄,又闹什么幺蛾子。

    到时候护送沈冷金前往西京。

    又担心沈家人看出什么端倪,反复强调两人要保持距离,最好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板上钉钉,那么她们便是再想反悔也没办法了。

    秦书槐懵懵懂懂,嘴里一一答应。

    想想又不大放心,指着一旁弓着身子的小厮,“你……你……”

    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全福立刻上前一步,恭敬道:“老爷小的全福,有何吩咐。”

    秦祐点头:“全福是吧,二公子就全靠你看顾了,切记不可让他犯傻,若是事情搞砸了……你可知道后果。”

    全福苦着脸忙不迭地应下,虽知道这是个麻烦的差事,可他也没别的选择,再次哀叹自己命苦。

    ……

    自婚事定下后,两人算是未婚夫妻了,定亲之后则要减少见面,沈冷金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首要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父亲的后半生。

    沈冷金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很长情的人,自从母亲去世,他从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女人陪伴自己。

    起初沈冷金以为父亲对女人没有兴趣,满脑子只有生意赚钱,而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才意识到父亲孤独的人生,自己远嫁,他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家,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女人也有渴求,也会劳累期盼有人关心,只是将这些全部压在心里,目的不过为了给她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刚失去母亲的小姑娘,惶恐脆弱,最是依赖人的时候,为了自己,沈之垣便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无论是成长过程或是挑选未来夫婿,他都尽自己的能力给了最好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这句话在沈之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辈子沈冷金希望父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处处为着自己。

    此时沈知垣正一门心思给女儿准备嫁妆,到处搜刮家里的好东西,一股脑地要给女儿做陪嫁。

    他忙得脚不沾地,片刻不得停歇。

    与往日在生意上从容的气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冷金知道父亲这是舍不得自己,心里不免也有些伤感,她走上前抓住沈知垣的小臂轻声说:“阿爹先不要忙了,陪我说说话吧,等女儿出嫁了怕是没有机会了。”

    沈知垣只感觉眼睛泛酸,把头偏到另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笑道:“年年说的是,你阿爹这些年总是在忙,也没好好陪过你。”

    沈冷金点头:“就是,所以我觉得阿爹咱们那些生意也差不多了,你一个人照顾那些些事情总是劳心劳力,那些不挣钱的行当都变卖了就时,钱总是挣不完的。”

    沈知垣用袖子擦擦眼角,“还是我女儿想得通透,从前总担心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卯着劲赚钱,如今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都要出嫁了。”

    他摸了摸沈冷金的头,满脸不舍。

    沈冷金把脑袋枕在沈知垣的胳膊上。

    “阿爹等女儿出嫁后,你再找个人陪你可好。”

    前面父女两还在温情脉脉,女儿陡然提起这一茬,将沈知垣吓得不轻,难得板起脸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爹都多大年纪了。”

    沈冷金不甘示弱:“连四十都不到,谁不知道东城有户人家七八十岁的老叟都琢磨着纳妾呢,你娶个续弦又怎么了?”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有遮拦了,都怪我没有教好。”

    沈知垣被臊得满脸通红,好在皮肤黑看不大出来。

    知道这件事并不是自己随便说两句就能成的,沈冷金也并不着急。

    晚上刚回到房间,阿桑就递给她一个小木盒。

    沈冷金拿在手里摇了摇问:“这是什么?”

    阿桑张了张嘴:“梁姑……娘。”

    “清霜送来的是吧。”阿桑点点头。

    打开一看是一对玉石耳铛,算不得贵重,回礼而已。

    阿柿凑上来瞧了几眼,一脸好奇:“平白无故的梁姑娘怎么给姑娘送东西。”

    沈冷金含混道:“谁知道呢,给我的添妆吧。”

    阿柿恍然大悟,“那小姐明日去外祖家岂不是可以收到更多的添妆。”

    说着便十分期待起来。

    次日沈冷金随父亲一起去章家,章家也是做生意的,在虞州下属的小镇,在当地还算小有名气,人丁兴旺,沈冷金的外母一共生有三个儿子,只有沈冷金母亲一个女儿,三个舅舅又给他生了四个表哥表弟,所以两边加起来就只有沈冷金一个女孩。

    外祖母刘老夫人听说沈父给女儿定了这么一桩婚事,心中又怒又气,沈冷金一进门就被外祖母搂在怀里,嘴里喊着她的乳名心疼得不得了:“我的年年啊若不是你娘早死,你那没良心的爹怎么能这么狠心,随随便便就将你许给了不相干的人,祖母早就打算好了,等你及笄就让你从你那未婚的表哥表弟中选一个,看上哪个就跟祖母说,怎么就想不开呢。”

    外祖母一边抱着沈冷金抹眼泪,几个表哥表弟站在一边很是尴尬。

    沈冷金抱着老太太,眼睛里泛着水光,“外祖母年年不过是嫁人了,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外祖母虽然喜欢她,几个表哥表弟也很好,但是舅母毕竟隔了一层,不一定喜欢她。

    几个舅母也凑上来安抚老太太,说了一箩筐的话,才把老太太哄好了。

    两人叙完旧,老太太哭了一通,身体很快就乏了,便去休息了。

    沈冷金眼睛还红红的,用手帕压了压眼角的眼泪,才看向站在一旁的三表哥章朝问:“三表哥,怎么没见文心表姨?”

    章朝还在愣神,盯着沈冷金嫣红的唇瓣,明亮的大眼睛因为刚刚哭过,看起来脆弱可怜,上面两个哥哥都已经成亲了,若是按祖母的想法,大概率是让他娶了表妹,他这样想着,觉得倒也不是不可……

    沈冷金见表哥像失了魂一样,又叫了几声。

    章朝这才回过神,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想远了,“啊,表姨,表姨在她院子里呢。”

    沈冷金立刻前去表姨的小院找她。

    这个表姨是外祖母妹妹的女儿,因为沈家这一辈连一个孙女都没有,自从沈冷金的娘去世后,老人家感觉寂寞,就把这个表姨接到家中养在膝下,充当自己的女儿。

    婚事也是老夫人做主的,十五岁嫁给一户家境殷实的小户人家,无奈命不好,十六岁丈夫就去世了,膝下又无子女,所以干脆搬回来陪着外祖母,如今也有二十五了,没有再找人家。

    沈冷金此次来外祖家除了看望外祖母,另外要紧事就是找这位表姨。

    前世父亲去世后,在葬礼上沈冷金才知道,这位表姨似乎对父亲颇有感情,前世父亲担心自己排斥,将前来说亲的媒人通通回拒了,表姨又是个羞涩内敛的性子,两人也就错过了。

    沈冷金并不希望自己出嫁后,父亲只顾着生意上那些事情,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最后客死异地。

    房间里似乎没有点灯,阴暗暗的,也没有丫鬟伺候,沈冷金一路畅通无阻走进了内室,看见一个端庄秀丽的姑娘坐在床边做针线活,她眉目恬静,动作柔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十分娴静的女子,沈冷金都不忍心打扰了。

    看了一会儿之后,沈冷金才开口:“表姨你做针线活怎么不多点几盏灯,仔细把眼睛给熬坏了。”

    贺文心一看是沈冷金,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表姑娘来了,听姨母说表姑娘定了亲事,我也没啥东西好送的,想着做几件绣品给姑娘添妆,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沈冷金当然不嫌弃,母亲早逝,家里都没个正经的女性长辈,她跟着父亲长大,女红活自然一塌糊涂,正缺点绣品之类的。

    沈冷金亲昵地坐到了贺文心旁边,挽着她的臂弯笑道:“表姨手艺这么好,我如何会嫌弃。”

    贺文心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孀居的女人,在章家地位本就尴尬,今天也是知道表姑娘要过来特意避开了,没想到表姑娘竟还寻来了。

    沈冷金一脸憧憬地说:“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一个像表姨这样的娘亲,要是表姨是我娘亲就好了。”

    沈冷金把头贴在贺文心的胳膊上,撒着娇道。

    贺文心脸都羞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表姑娘这是想娘了吧,只是我这样的哪里配做姑娘你的娘亲。”

    沈冷金抬起头看她认真地说:“表姨怎么如此妄自菲薄,这哪里有什么不配的。”

    贺文心嘴唇微张,满脸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问:“表姑娘你也知道,我这身份……”

    沈冷金及时打断,“表姨如今朝廷都允许归家的女子再嫁,你又没有什么错处,只是运气差了点,身份能有什么问题。”

    她虽不知沈冷金所说的是真是假,只听一耳朵便羞红了脸。

    知道自己这位表姨脸皮薄,沈冷金也没有说得太露骨,点到即止。

    中午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及其热闹,沈家人丁单薄,沈冷金很少体验这种氛围,大人坐在一起谈笑,儿童在一旁玩耍,感觉异常温馨。

    吃过午饭,沈冷金到后院歇晌,住得是母亲未出嫁前的闺房,房间的一应陈设还保留着母亲出嫁前的样子。

    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干净整洁。

    沈冷金忍不住联想母亲未出嫁的闺中生活。

    她打开梳妆奁翻看母亲曾经的首饰,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大多都是一些过时的样式,但种类多,可见母亲曾经有多受宠。

    看完了,沈冷金躺在床上,抓着被子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在心里默念:“阿娘你不要怪我,年年今日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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