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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个饿死的反派(二)

    但是面前这个人说还能治。

    她既然是大夫,她说能治,那是不是真的还有救?

    顾鹤行想,他没有什么可被骗的了,身无长物,家徒四壁,哪怕卖去人市也会因为没有几两肉卖不了好价钱。

    他只能自欺欺人地相信她,相信永远被所有人敌视的自己,也许终于遇到一个好人。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虽然自认为已经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当沈濯真的再次靠近他时,顾鹤行全身的肌肉还是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

    在沈濯试着把手重新放到他腿上的时候,他甚至因为这种陌生的接触下意识地想要抬腿踢她。

    这个动作当然毫无悬念地没有成功了,他腿上的肌肉因为主人的意愿极力抽搐了一下,之后再没有其他变化。

    意识到这一点,顾鹤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到一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堪,还是在庆幸没有真的做出踢她的动作。

    如果真的踢了沈濯…………

    如果她是坏人,可能会因为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他;如果她真的是好人,也可能会因为被恩将仇报而失望,丢下他吧。

    这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对现在的顾鹤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顾鹤行惊惶地道了歉,“对不起………”

    说完后,他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他到现在为止只说了三句话,有两句是“对不起”。

    沈濯不觉得他有什么道歉的必要。

    在她看来,防备一个陌生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她本就目的不纯,过于配合的顾鹤行甚至让她有点良心不安了。

    沈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想起他闭着眼睛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又开口说道:“没关系,你不信任我很正常。”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这让提着心的顾鹤行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当沈濯的手真的触碰到他时,顾鹤行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更加用力地紧闭上眼睛,好像只要眼睛看不到,在他腿上的手也就不存在似的。

    可视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却因为代偿变得更清晰。

    他能感觉到沈濯的手指轻柔地按在他的小腿肌肉上,之后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处,逐渐向上移动。

    陌生的触感带来的痒意和腿上的剧痛比起来明明不值一提,但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有让他再度逃离的冲动。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阴沉春日里,乌鸦都停止鸣叫,衣物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分外清晰,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沈濯的细致检查对顾鹤行来说无疑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忍了又忍,他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掀开一点眼皮。

    还好,沈濯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察看他的双腿,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顾鹤行如释重负,动作僵硬地将靠在墙上的头转了回来。

    他靠得太久,冰冷的墙面都已经被他的体温浸染。

    顾鹤行这次的动作幅度比刚才大得多,余光瞥到他的动静,沈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顾鹤行立刻应激似的再度闭上眼睛,飞快将头转向一边。

    因为用力过猛,他的头直接撞上了墙,发出“咚”的一声。

    撞击的疼痛让他本就因为发热而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但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毫无反应。

    顾鹤行不知道沈濯有没有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

    所有人都把他视为不祥,说他是妖魔邪鬼,即使曾经有人可怜他,对他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最终也因为他的异容望而却步。

    如果沈濯看见了他的眼睛,大概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从他撞到墙发出的声响大小来看,应该撞得很痛,可是顾鹤行一声没吭,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疯狂颤动的睫毛像垂死振翅的蝴蝶。

    沈濯叹了口气,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真是为这孩子的身体担忧,“别躲了,我早就看见了。”

    顾鹤行僵住了,连带着睫毛的颤动也在刹那间静止。

    他绝望地低下头,自暴自弃地靠在墙上,等待着沈濯最后的审判。

    他的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撞肿了,血管收缩带来剧烈的胀痛,即使在身体发热的状态下他也能感受到伤处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虽然裹了毯子,但身体还是因为冷热交替而不断打着寒颤。

    他突然有点想哭,甚至第一次由衷地痛恨起自己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哪怕看不见……是不是也会比现在好一点………

    沈濯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岔了,她有些无奈。

    她知道这个孩子因为眼睛吃了很多苦,但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沈濯沉思了一会儿,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顾鹤行没有抬头,但她知道他能看到自己的动作。

    “……我的眼睛是黑色的。”说完她又指了指顾鹤行,“你的是红色的。”

    顾鹤行已经预料到了她会说什么,大概是因为早就在心里演练过千百次,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又冷静下来了。

    沈濯知道他又误会了,也不急于解释,只是继续说下去。

    “也有人的眼睛是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还有的人的瞳色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会像琥珀一样。”

    “………这就像有的人高,有的人矮,有的人长得壮,有的人吃多少饭还是很瘦弱一样,只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没有什么特别的。”

    其实这是因为基因表达的缘故,但这对古代人来说有点难以理解,沈濯索性用“体质”二字代替了。

    听到这话,顾鹤行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从小到大,他因为这双眼睛受到无数奚落冷眼,可是今天第一次有人跟他说,

    “你的眼睛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的人眼睛都是黑色的,但因为大家都这样,他们反而觉得黑色的眼睛不好看,还会戴上特制的东西来改变眼睛的颜色。你的眼睛颜色很好看,他们肯定很羡慕你。”

    沈濯自认为不算在说谎,在她的世界里有一种叫做“美瞳”的东西,戴上后人的瞳色会有所改变。至于好看不好看,羡慕不羡慕这种事,姑且当做善意的谎言吧。

    顾鹤行听得有点茫然。

    “好看”“羡慕”,这种词汇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和陌生了。

    过浓的红色总是会让人联想到血液,在这个饥馑的年代只会被视为不祥的征兆,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要一双最普通的、黑色的、和所有人一样的眼睛。

    但沈濯的语气太过温和,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种包容万象的美好氛围里。

    他忍不住发问:“………真的吗,真的有……蓝色眼睛的人?”

    沈濯朝他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得意,“当然了,我可是大夫,见过的世面可多了。”

    “………所以,我不是异类,也不是妖怪,对不对?”

    顾鹤行终于敢抬头正视沈濯。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急切地抓住了沈濯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点疼痛。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濯,好像只要她否认,他以前因为眼睛所受到的污蔑都可以一笔勾销。

    后面那个问题沈濯其实没办法回答。

    但她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地说:“对,你不是异类,也不是妖怪,你只是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但你和我、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的眼神清澈坚定,不似作伪。

    顾鹤行怔怔看了她一会儿,脱力似的松开了沈濯的衣服,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紧接着突然抱住沈濯的腰,号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借着眼泪把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沈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胸口。

    此时此刻,沈濯突然意识到,不管顾鹤行日后如何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现在也只是一个会哭会痛的孩子罢了。

    纸上寥寥数语勾勒的一生,对角色来说却都是必须亲身经历的痛苦。

    不知道哭了多久,顾鹤行才渐渐安静下来,紧箍着沈濯腰的手臂也放松了,无力地垂在她身体两侧。

    沈濯低头一看,才发现顾鹤行已经睡着了。

    他受伤后的这几天几乎是水米未进,精神又高度紧张,刚才又大哭一场,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现在骤然放松下来,竟然直接昏睡过去了。

    沈濯没有叫醒他,相反扶住他的身子,然后缓慢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他枕到了自己的腿上。

    顾鹤行的脸因为刚才一直贴着墙,面颊上已经被墙砖压出了红印,还沾上了几粒风化的碎石。

    沈濯顺手为他拂去了。

    顾鹤行大概真的是累了,沈濯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他竟然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天空里又开始飘起小雨。

    蒙蒙烟雨里,远处的群山逐渐漫上轻纱似的薄雾。春寒未消,没什么遮挡的草屋里很快透进寒气。

    沈濯为顾鹤行拢了拢毯子,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的两条腿都伤了,又在发烧,很难行动,可是这里缺医少药,实在不利于他的恢复。

    她之前走过来的时候大致看过村里的情况,村民逃难的时候把能用上的东西基本都带上了,更别说是干净的水和食物这种珍贵的东西。

    沈濯又叹了口气。

    她算过,从这里到她家大概只需要走一个多时辰,但这是以一个走惯山路且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脚程为基础计算的。

    要是带上一个完全无法自主行动的顾鹤行,这个时间要翻上几倍不止。

    但是顾鹤行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沈濯回忆了一下来路上的情形,心里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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