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庆尚南道峰火山猫头鹰岩是崔宥真为朴冠守这个和她斗了近十年的对手特意挑选的埋葬地,峰下因为深受国民爱戴的某民主主义前总统下任后因不堪受到右翼党派执政政府的污蔑从这里一跃而下而闻名。崔宥真把朴冠守这个新国家党党首的“自缢”地点选在这里,颇有一种引导世人认为他是谢罪而亡的意味。

    金济夏从首尔驱车赶往庆尚南道峰将近开了一小时,这期间朱队长的手机一直无法拨通,好在等他到达峰下的时候,金室长和朱队长带着JSS警卫队也才将将赶到。

    金室长很意外看到金济夏在这里出现,以为是计划有变,但她在没有得到夫人的命令之前,今天的任务并不会因为多出一个金济夏而改变。

    他们把朴冠守带到带到山峰上,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时,夕阳已经缓缓褪去落到半山腰和他们平视,远处天边被扯出大片红霞,余晖洒在猫头鹰岩上唯一一棵黑松树上,那是早已为朴冠守准备好的自然碑文。

    朱队长此时对自己与朴冠守一样进入倒计时的生命一无所知,他尽职地看押着这个昔日的政敌,以期换得能够在夫人那里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将朴冠守从后备箱中“请”下来,再递给他一条古时王室赐给罪人的白绫布,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啊,崔宥真这个女人。”朴冠守环顾了一下四周,瞬间认出这是十多年前媒体最爱报道的峰下,他识破崔宥真的意图不免大笑起来。不过自古成王败寇,那个女人要怎么利用自己这具身躯,已经不是即将迎来死亡的他能够操心的事了,至此他也不过只能摸了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开玩笑般暗骂一句,“阿一古,真歹毒啊。”

    原来金济夏不理解崔宥真所说的政治死亡,但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个曾经无比惜命又老奸巨猾的政客在张世俊赢得大选之后,毫无反抗地就接过白绫自缢在黑松树下时,他才深刻明白为什么说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政治权力远大于□□生命,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崔宥真宁愿和镜子一起葬身火海也不愿意离开Cloud9的原因。

    上辈子没有亲眼见证朴冠守的死亡是金济夏一直的遗憾,而现在这个男人逐渐停止了悬在空中挣扎的身体,低垂的头颅已经失去的生机,这个时候金济夏心中却意外地没有生出报复的快感,而被称为兔死狐悲这样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了他,他又想起了在Cloud9一身血色的崔宥真让他快走的样子。

    见朴冠守已经死亡,金室长拍下几张照片之后就让下属报警,应该不出半小时庆尚南道的直属警司就会发现这位前总统候选人的“自杀”。她将照片发送给夫人,准备完成下一项任务的时候,崔宥真竟然打来了电话。

    “死了?”

    “是的夫人,已经伪造成自杀。”金室长背过身向她汇报。

    “做得好......金济夏在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金室长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朱队长站在一起的金济夏,点了点头,“是的夫人,他在旁边。”

    “......”电话那头开启了长达十余秒的沉默。

    “夫人?任务还要继续吗?”金室长压低声音,她似乎猜测到夫人因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金济夏而产生了动摇。

    “...当然...”她犹豫着,“......小心点,不要伤到他。”

    “是,我知道了。”金室长说完便挂掉电话,她当然知道夫人说的他指的是谁。

    但等她刚要对突击队下令,手机铃声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夫人?”她疑惑地再次接起电话。

    “让金济夏接电话。”崔宥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金室长从未见过如此犹豫不决的夫人。

    金室长只能朝金济夏走去,瞪了一眼又将手机递给他。

    “是我。”金济夏无视了金室长对他的不满接过手机。

    “明天到青瓦台报道,”她顿了顿似乎下了决心,“去找警卫室的朱室长报道,替我看着他。”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又低又轻,轻叹中带着妥协的意味。

    她称呼朱队长为警卫室朱室长,并让自己明天去青瓦台找他报道,这是要放过朱队长并且还要予以高位的意思,突如其来的变局让金济夏有些愕然。

    “青瓦台吗?”

    金济夏的反问却惹恼了电话里的人,崔宥真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金济夏是不想从别墅到青瓦台去,这让她肺上升起一团隐火,“怎么?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条件都不愿意答应我吗?别墅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你流连忘返了吗?金济夏要员?”尖锐的话语如子弹般一连串地射向对方。

    “你自己选吧,到青瓦台来或者让朱队长死。”说完也没等到对方回答,崔宥真便挂断了电话,她知道当然知道这个狼崽子会怎么选,毕竟她总是擅长用他在乎的东西威胁他不是吗,就连让他回国都是作为条件换来的。

    崔宥真失控地将已经挂断的智能手机砸向Cloud9的会议桌,她可以暂时放过叛徒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里她已经为朱队长构造好更适合他的归宿。但金济夏的抗拒却让崔宥真眼里涌上酸涩的朦胧,左胸膛深处也泛起阵阵钝痛。

    她不禁去多想金济夏如此抗拒去到青瓦台是因为对权谋的厌恶,还是因为近郊那栋别墅里有什么人绊住了他到她身边来的脚步。

    严慧琳母女总是如梦魇一般打破她即将触手可及的幸福。

    被猝然挂断电话的金济夏愣在峰下傍晚的夜风里,他知道崔宥真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她总是在他们之间将本可以好好沟通的事变成等价交换的条件让他做选择,这让金济夏觉得自己和她那些以利相交的联盟者或者随意命令吩咐的下属没什么区别。

    崔宥真已经向这台手机发来任务取消的指示,他看着渐渐隐到半山头的夕阳,金济夏长叹一声将手机还给金室长,然后独自转身下了山。

    就算崔宥真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去青瓦台保护她的,金济夏只是对做官不感兴趣,并不是对别墅的人或事流连忘返,她的不信任也让金济夏感到失落和沮丧。

    好在阿尼娅适时打来的电话将金济夏从负面情绪中拉了出来。

    “济夏!你在哪儿呢?等会出来吃烤肉吧,就算来了韩国我们一个月一聚的活动也不能忘记哦!我给你发个地址,我和周元先去那里等你,你把宥真...不是,夫人喊上一起吧?如果方便的话?”阿尼娅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她...挺忙的,可能来不了。”金济夏意识到自己和崔宥真正处于吵完架的冷战阶段。

    “也是,她是应该挺忙的。”阿尼娅想到崔宥真现在的身份,但紧接着她又说道,“那叫上安娜吧?她不是回韩国了吗?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安娜她...”金济夏刚想拒绝,却忽然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去青瓦台,理应还是给安娜说一声,毕竟之前还答应过她有空就陪她聊聊天,现在看来可能要失约了。

    “行,那我先去接她,等会餐厅见。”

    他离开峰下,驶往首尔。

    崔宥真坐在沙发上,她明日即将暂别这座首尔市区奢华富丽的别墅而入住到青瓦台去,放在餐台上的咖啡早已变得冰凉,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出神地想着什么。金室长等人还在从峰下赶回来的路上,其余警卫力量也都全部投入到庞大的搬家行动中去了,这让平日本就没什么人气的别墅更显得冷清。

    刚刚张世俊来电说有事和她商量,让她在家等着他。现在崔宥真应该提起精力去应付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丈夫,但她心里却一团乱麻,脑子里更是被金济夏的身影全部占满了。

    “今天家里人都去哪儿了?”张世俊脱下西装外套,刚从某位秘书那里出来让他浑身沾满了刺鼻的香水味。

    崔宥真蹙了蹙眉,不用想都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于是她坐得离他更远了些,“你现在的身份需要更加小心。”

    见状张世俊嗤笑一声,故意挪动身体靠近她,“哈哈哈哈,我都是总统了,除了夫人你谁还管得了我呢?”他话里有话,然后伸手揽住崔宥真的腰,并用指腹轻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他对外面女人的轻浮的举动用在崔宥真身上让她感到恶心,她扯开张世俊的手站了起来,“总统秘书室的人员定好之后金室长会发给你,”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还有,警卫室长的位置我还会让朱队长继续坐,但是你,最好别再打其他注意了。”

    “一个金室长还不够?你还要安插多少人进青瓦台?!”崔宥真自作主张的安排让张世俊大感不满,他松了松领结暴躁地站起来与她对视。

    “看来当上总统可能让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别忘了,我能让你当上总统,也能让你立刻下台。”崔宥真冷眼把这个男人当作蝼蚁一般看着。

    张世俊愤怒地看向她,目光似要喷出火来,但他却并不敢反驳她,因为他知道崔宥真确实有这个能力。

    “哦对了,如果再发生类似在西班牙那样的事,我不介意让安娜也尝尝枪子的滋味。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崔宥真的威胁点燃了张世俊心底积压已久的怒火,他想起死在她手里的严慧琳,和现在被当成犯人一样监看的女儿,还有自己这个如同摆设的傀儡总统。男人的尊严在这个恶毒的女人面前形同虚设,张世俊一股火气直冲上脑门,于是他飞快地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崔宥真脸上,在空旷的别墅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计后果的。

    更何况现在他是总统,至少在未来五年里,在他还对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张世俊看准了就算自己打了崔宥真,她现在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

    这一巴掌积攒了张世俊多年的怒气,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崔宥真被打得直向沙发摔去。还好有柔软的扶手撑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狼狈地直接摔在地上。但她的脸瞬间就变得红肿起来,并伴随着阵阵发麻,生理性的泪水积蓄在眼眶打转,她眼中带着惊愕和愤怒看向始作俑者。

    “夫人!”金室长带着警卫员恰好赶回来便看见这样的一幕,但他们却对现下的情况束手无策,既不能置之不理,也因为对方是总统也是夫人的丈夫,金室长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冰冷地看向崔宥真,丝毫没有半点悔意地说道,“不要动安娜,不然我们的合作就结束了。”

    “没关系,你们先出去吧。”她努力在外人面前保持着姿态。

    金室长虽然有些担心总统还会对夫人动手,但对于崔宥真的命令她一向不会违抗,犹豫再三还是带着三个警卫员离开了客厅。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被人扇巴掌,”崔宥真轻抚上自己的还在火辣辣泛着疼的脸颊,“你知道上一个打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笑起来。

    “他呀,粉身碎骨般地死了,他的一双儿女还那么小,也全部都死了呢,哈哈哈。”她回想起当年在伊拉克的那个雇佣兵。

    张世俊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眼前的女人仿佛化身成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让他止不住地胆寒。

    “夫妻这么多年,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撑起身体,一步步走向张世俊,“好好珍惜吧,在你不需要当总统之后,你欠我的不仅仅是这一巴掌,我会统统还给你,别想着自寻死路,你的下场可没有朴冠守那么轻松。”眼泪依旧挂在眼眶将落未落,崔宥真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骇人的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张世俊才觉出后怕来,他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崔宥真厉声打断。

    “滚!”

    他拿起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虚张声势地快步走出了大门,思量着今晚可以去哪个女人家对付一晚,明天一大早还有全程直播的总统就任仪式。

    张世俊离开后,金室长一个人走了进来,夫人脸上一道清晰地五指印让她无法忽视,“夫人,您没事吧?我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崔宥真低垂着头,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梢湿润的侧脸,柔弱的背脊弯下去,声音更是低的只剩下气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金室长,“济夏呢?”

    她现在迫切想见到他,尽管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吵了一架。

    金室长不自然地避开崔宥真现在几乎能被她察觉出的破碎目光,“嗯...K2他现在...应该是去吃饭了。”她刚刚听别墅那边汇报说金济夏接走了小姐和朋友聚餐去了。

    “备车,我要见他。”崔宥真站起身朝二楼卧室走去,去见济夏之前她需要用化妆品遮一遮自己现在像鬼一样苍白难看的面色。

    “夫人!要不让他来见您吧,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她感觉夫人的身影摇摇欲坠,她担心金济夏和安娜在一起的事情会让崔宥真更难受。

    崔宥真顿住脚步,想到济夏不喜欢自己用吩咐下属的口吻命令他做事,“不用,备车吧。”

    “...是。”

    崔宥真今晚挑选了一件比往常更显柔弱的白色西装裙,抹上了很久不用的艳色口红,再对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脸涂上薄薄的一层粉底,但掌印甚至能隐约从白皙的皮肤透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再盖上一层,连崔宥真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希望金济夏发现还是不希望他发现。

    她提包坐进金室长为她备好的车里,企图用马上会见到她的狼崽子的雀跃和想念冲淡刚刚所有的不愉快,朝那个不曾听过的小餐厅出发。

    朴冠守今天死了,应该是个好日子才对,她不要和金济夏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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