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记者，各位国民朋友们，我很抱歉一直没有说出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导致的。”

    金济夏一个人坐在Cloud9的会议室里观看着屏幕中传来的标题为【第一夫人崔宥真正式接收警方传唤调查】的直播新闻，镜头下的女人面色苍白声泪俱下，而她旁边的总统丈夫更是亲自送她到警察厅门口，似乎对这波针对他夫人的舆论表现出了极大地哀痛。

    “安娜确实是我们的女儿，是总统的亲生女儿。”

    一时间镁光灯将崔宥真包围，无数话筒支在她身前等待她继续自白更为吸引人眼球的话题，而人群中总有大胆的记者，“请问杀害严慧琳的真凶真的是夫人您吗？”

    似是听到什么骇人的话，镜头前的女人眼泪簌簌掉得更快，但她拦下想将记者赶走的警卫员，“至于这个事，我想安娜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这也是今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接下来我会堂堂正正地作为一个普通国民接受警方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言毕，崔宥真就在下属的搀扶下走进了首尔地方警察厅，而屏幕里张世俊总统则表示很快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国民道歉并解释整件事。

    “镜子，我现在对使用数据具有所有权限吗？”金济夏关掉直播新闻，开启话筒对Cloud9的生命源所在提问道，崔宥真昨晚给了他使用镜子的权力，和上一世一样。

    “是的，金济夏要员。您拥有我的最高使用权限，与夫人相同。”

    “那我什么都可以问吗？包括崔宥真？”

    “是的。”

    金济夏用食指点了点会议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那么镜子，告诉我，杀害严慧琳的真凶是谁？”

    警察厅外的记者仍旧用长枪短炮对准已经紧闭大门的警察厅，第一夫人被直接控诉杀人这可是韩国建国以来头一次，而且还是一直以来深受国民爱戴的崔宥真。

    崔宥真走进警察厅后脸瞬间沉下来，警察厅厅长和国情院次长早就候在里面笑脸相迎，与其说是第一夫人被调查，不如说是韩国真正的执政人对他们的兴师问罪。

    “夫人您辛苦了，这点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但我们也是没办法，舆论现在实在太大了。”首尔警察厅厅长是前政府任命的，在这个位置干了长达五年之久，他是一个比具代表更加八面玲珑的人。

    “哪里的话，现在舆论不都指责我杀了严慧琳吗？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怎么会是小事呢？你说是吧，洪次长？”

    被点名的国情院次长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怎么会听不出崔宥真话中夹枪带棒的问责，“对不起夫人，这次是我的反应太慢才会导致事情变成这样。”

    “行了，证人和新闻稿都准备好了吗？”崔宥真转头朝一直站在一旁的金室长问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所有新闻推送将按照我们准备好的稿子发布，稍后青瓦台也会发布相关申明，您只需要在这里坐几小时，很快国民们就会从总统口中听到完整的故事。”金室长抱着ipad安排着接下来总统发布会的相关事宜。

    “舆情局也会实时关注整件事的舆论走向，及时安排舆论引导以及删除网上对您不利的言论。”洪次长连忙补充道，生怕自己因为这件事而被革职。

    崔宥真不耐地点了点头，然后被警察厅长请到了VIP休息室。

    她想不通崔胜元这番困兽犹斗的行径有什么意义，她的弟弟应该知道在现在她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警察厅、国情院乃至检察厅之后，引爆私生女这件事对她不会再产生任何威胁，顶多只会导致张世俊的支持率下跌，就算严慧琳真的是她杀的，她的利益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更何况，杀害严慧琳的真凶另有其人。

    “我真没想到，杀害安娜母亲的元凶竟然是您。”在镜子回答他凶手是宋师傅后，金济夏不敢置信地又重复确认了两遍，才恍惚地跑到JSS大楼找到正心事重重在门口踱步的宋师傅。

    “你小子别胡说八道！”宋师傅一听金济夏跑到他面前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

    “您去自首吧，不要让别人为您做的事情而困扰。”金济夏堵在宋师傅想绕开他的方向。

    “嘘！你小声一点！”宋师傅见金济夏油盐不进，像是一副今天他不去自首就把他抓去警察厅的样子，只能握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到隐蔽的楼梯间。

    宋师傅将消防门关上后，左右确定了一番这里没有其他人后才松开济夏对他说，“我不能去自首。”

    “为什么？难道您做的错事需要崔宥真替您承担吗？”

    “因为当年是宥真的爸爸，也就是JB集团的前会长让我去杀掉严慧琳的，如果我这个时候去自首不但无法洗清她的嫌疑，让国民猜测我是个被推出来背锅的员工，甚至还会影响JB集团，你知道宥真她已经对JB集团胜券在握了吧，她绝不会允许这个时刻JB集团出任何意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我现在不能去自首，知道吗？臭小子！”

    金济夏被宋师傅理直气壮教训得有些哑然，他只是通过镜子知道元凶是宋师傅便想把他抓去自首，却没来得及思考宋师傅这么做的动机，现在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无措了。他当然不愿意看见崔宥真再次因为这件事而蒙冤，虽然知道她自有办法破局，但出于本心和良知，金济夏依旧不愿意看到像上一世一样把脏水都泼给安娜的妈妈。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宋师傅见金济夏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他长叹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并且递给金济夏一根，“这几十年来，我内心一直因为当年这件事而备受折磨，严慧琳是个可怜的女人。”他点燃香烟，烟雾在消防通道缭绕起来。

    “她当年和总统分手之后就怀着安娜嫁给了一个外国导演，生下安娜之后又回国找到总统背着夫人悄悄在外面组建家庭，后来东窗事发，宥真的爸爸也就是前会长瞒着夫人让我去解决掉那个女人，但很不巧我在动手过程中被小安娜看到了，可能给她造成不小的心理伤害，再后来小安娜就被宥真送到西班牙，无父无母地独自在异国他乡长大了。“宋师傅深吸了一口烟，”安娜小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金济夏沉默着，一呼一吸间都被廉价呛鼻的香烟味萦绕，他掐灭香烟转身面对宋师傅，“这件事，最可怜的难道不是崔宥真吗？”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一个人渣结婚，婚后丈夫的前女友带着私生女找上门来，到现在父亲做的错事却让她有口难辩。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觉得大权在握的第一夫人可怜，宋师傅呛了几口烟大声咳嗽起来，“当然，当然宥真她在这件事里也是受害者。”

    “所以济夏，你想帮宥真的话，就这么待着不要动，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金济夏很快明白，在这场关于安娜和崔宥真的纠葛战争中，他没办法同时保证所有人不被伤害，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强迫宋师傅去自首澄清真相会让JB集团甚至崔宥真造成大麻烦，如果就这么待着什么都不做，那么很快安娜和她已故的母亲就会被口诛笔伐。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感情和怜悯再一次在金济夏内心天人交战，但无名指圈冰凉的触觉的加码很快便让感情取得压倒性胜利。

    在曾经做过那么多错误的选择之后，金济夏现在决定什么也不做。

    青瓦台快速又简短地召开了发布会，总统亲自向国民道歉讲述了他、崔宥真和严慧琳三人之间的故事，为崔宥真塑造了一个完美妻子的形象。

    不到三小时的时间，警察厅声称找到了当年事件的关键证人，证明严慧琳确实是自杀而非他杀，崔宥真被无罪释放，但她在走出警察厅时仍然对着媒体鞠躬道歉，成为了这场风波的完美受害人。

    她没有让金室长他们跟出来，张世俊却很“懂事”地亲自放下忙碌的公务来接她回青瓦台。

    “你现在对演一个正直的总统和忠诚的丈夫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崔宥真坐上车讽刺道。

    “哈哈是吗？我和夫人彼此彼此。”

    “原来我以为你是真的爱严慧琳，现在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心呢？真是可悲，你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我现在都有些可怜因为你死去的严慧琳了。”崔宥真冷笑着翻看青瓦台早前结束的发布会视频。

    被这么一顿讽刺让张世俊有些恼怒，“我们不是同类人吗？现在倒是站在高地来指责起我来了？”

    崔宥真不愿再和他多费口舌，她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崔胜元却在此时给她来电。

    “怎么样姐姐，我送你的这份礼物还满意吗？警察厅的凳子挺冷的吧？”

    “差强人意，我只不过替你先去试试。但是怎么办呢胜元，很快你就要在里面待很多年了，那里面可没有香烟红酒，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忍耐。在家等着吧，等着我对不听话的弟弟的惩罚。”车外飘起了细雨，在玻璃窗上汇成豆大的气泡，秋天总是多雨的季节。

    “我说过我会好好等着的，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今晚能睡个好觉，这才只是个前菜，好好接招吧亲爱的姐姐。”

    崔宥真不耐地挂断了电话，她盯着退回主页面的手机屏幕，心中将崔胜元的话反复琢磨，她想起济夏讲的故事里，崔胜元最后带到JSS的炸弹，心中难免涌起一阵不安。

    “朱室长，从今天开始加强青瓦台和JSS的安防工作。”崔宥真对坐在副驾现在全权负责青瓦台警备力量的朱室长安排道。

    “是，夫人。”朱室长不敢怠慢，连忙安排起来。

    “怎么了？”张世俊不理解崔宥真反常的举动，他认为现在青瓦台配备的警卫力量已经足够保障他们的安全了。

    “崔胜元似乎要有一些小动作。”

    “是吗？”听闻是崔胜元，张世俊不再过多追问，他清楚崔宥真这个弟弟有些手腕，当时在西班牙差点就得手，让崔宥真死在枪口下，也不怪现在她更加谨慎。

    在听到朱室长已经将巡逻站岗的人员多加了一倍的汇报之后，崔宥真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握着手机准备到青瓦台之后让济夏过来见她，但金室长的来电又再次打了进来。

    “又怎么了？”崔宥真接起电话，现在金室长因为青瓦台任职的身份缘故，多数时候以信息的方式给她汇报工作，来电一定是出事了。

    “夫人...您看到消息了吗？“比起昨晚告知安娜的事情，金室长今天的声音明显带有一丝慌张。

    “什么事？”崔宥真的语气有些不悦，她不喜欢下属给她兜圈子汇报事情。

    “刚刚《韩民族日报》刊发报道，称有国会政府官员举报质疑您...涉嫌干政。”

    “什么？”崔宥真拿过朱室长刚刚递来的ipad，上面由1988年成立的韩国著名右翼媒体《韩民族》头版详细发布了从JSS和平昌奖学会入手，指证第一夫人干政长达三千字的长报道。

    爆料人是直属总统的特别监察官宋硕洙，这是作为刚刚走马上任的宋硕洙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展开调查，但这位崔宥真任命的特监官似乎完全不想按照青瓦台的剧本出演。

    文章是以采访记录的形式展现的，宋硕洙声称近一年青瓦台都在幕后以各种形式滥用职权支持JSS和平昌奖学会这两个非同寻常的财团，而这两个财团的幕后理事长和所有人都是第一夫人崔宥真。报道称在进行大选之前，崔宥真就利用这两个财团作为张世俊总统的大选储备资金，而在新政府上任后，她更是操纵总统颁布一系列有利于自己的法令。

    宋硕洙更是声称近一年的总统国会发言稿、青瓦台政务乃至政策法令的颁布全是崔宥真经由青瓦台首席秘书室长金东美替张世俊总统撰写、下达、颁布，而张世俊总统是青瓦台人尽皆知的“傀儡总统”。所以今天关于严慧琳事件当然信不得警方的调查结果，毕竟这位第一夫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韩国所有权力机构了。

    “他在搞什么鬼？！”崔宥真极少失态地在车里大发雷霆，这位特监官几乎要把所有灰色秘密全部公之于众，“《朝民族》怎么敢直接刊发这种新闻？！”

    但崔宥真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父亲曾经是《朝民族日报》的创刊股东之一，JB集团也占其部分股份，只是时间太久她都忘了，这意味着崔胜元是这次风波的幕后推手之一。

    “这个狗崽子...”，原来刚才电话里让她接招，是要和她鱼死网破。

    “立刻给我把宋硕洙的背景查清楚，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崔宥真强迫自己此刻一定要冷静下来，很显然单单只有崔胜元是掀不起这么大风浪的，宋硕洙背后到底是谁。

    “一小时后把资料全部带上，召集相关负责人到青瓦台开会。”

    “我明白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