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极快打消了这该死的念头。
此时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陈然才观察到，在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一双简单的平底凉鞋。
她不该这样啊，她以前多细心、多有规划一人啊。
他记得高中时候同桌的成绩总是比他好的，尤其是英语和语文，在物理、数学上也一点不输男生，每次班级排名，前十里面总有她，陈然倒也只能勉勉强强排到十几二十名。和她做同桌的时候，陈然还仔细观察过她的做题习惯，有时候他没注意到的一些隐藏条件她总是能注意到，还能给出更简便的解题方法和思路，自己考的比她低，不服气和她争论时还总是被她打趣说是“陈大哈”。
光州的雨下得是突然，是大了些，可是既然是来旅游的，总得提前查看天气做些准备吧，一般来说，女生不是得做个旅游攻略什么的吗？难道不是她做，是赵晓慧做？我记得赵晓慧好像贼不靠谱啊？她也放心？
也许是因为她成绩好、人也好，在高中班里有许多男生喜欢，他当初也差点动心，不，准确地说，是已经动过心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陈然不自觉落下很长一段距离，“同桌，你走慢点儿。”
陈然还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逛商场，上次还是五一和老刘一起逛这边的商场买特产，看着这边动辄七八十的糖果、山药什么的，陈然果断把老刘拉到周边的小巷买了点中草药、地方特产，陈然承认他自己的确是有考虑到钱的原因，但他总觉得小商铺里的山药药劲更猛，或许是野生的疗效好吧，虽然后者因为这养生药茶的缘故在回去的高铁上一泻千里，没少腹诽他，陈然觉得应该是补得太过了，老刘有些虚，扛不住的缘故。
想到这，陈然不自觉地笑出声。
他这老同学想来是大学时练了长跑吧，这耐力，这步幅，一步顶他两步，明明个子不算高，小腿还倒腾地挺快。
陈然快步追了上去，现在俩人并肩，倒是有些国庆外出旅游小情侣的意味，时不时引来身旁路人的侧目。
陈然被盯得有些慌了，他平时基本都是一个人出来的，何秋华倒是波澜不惊，在生活区慢慢悠悠地挑选着牙膏牙刷。
挑完后，她径直往那边零食区走。
蹲在地上，极其认真地挑选着薯片糖果。
这回轮到陈然惊愕了，他忍不住打趣道，“哎，同桌，现在喜欢吃零食了？当年我不是递给你，你也不吃吗？”
他又不怀好意地笑笑，假装抬头思索，贱兮兮地补了句，“还挺硬气那种。”
见她不说话，陈然以为她生气了，也蹲下来，扭头看她。
“小薯片，大火腿，棉花糖，绿豆糕……”，那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含糊不清。
陈然看了下她旁边的购物小篮子，满满当当，“行啊，种类挺多，营养挺全面啊。”
他扭头直直盯着何秋华，不闪不避，嘴角带着一抹不明觉厉的笑。
何秋华有些恼了，心虚地狡辩道，“现在喜欢吃，不行啊，再说了，你当初递给我的也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啊。”
“行行行，这倒成了我的错，我不和你们女生讲道理。”陈然无奈，知道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看目的达到，倒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心情颇好。
等到何秋华挑完零食糖果，才发现刚蹲在这边的陈然不见了，她只好在零食区等，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
等了快二十分钟，手机里面的相册翻了好几遍，陈然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购物袋。
他看着何秋华，笑吟吟的，像是抓住了对方什么把柄，很是得意。“同桌，咋了？过来度假也不提前看看天气，这可不像你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喏，这是我给你买的外套和鞋，先换上吧，免得到时候你手脚又冻裂了，我看着吓人不是嘛。”
陈然一脸正义慷慨的模样，利索地掏出购物袋里的衣物和鞋盒，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
何秋华这时傻愣愣的，看起来像只呆头鹅。
陈然给何秋华使了个疑惑迷茫的眼色，意思是：怎么还不换上啊？还想要我给你换啊？
看他这幅滑稽模样，何秋华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换上外套和鞋。
外套刚刚合适，运动鞋也是。
“你还挺会挑啊，陈小然。”何秋华看起来有些惊喜，应该对这外套和鞋子颇为满意。
陈然看她这模样，嘴角也不自觉上扬，“那可不，咱俩啥关系啊，你我还不知道嘛？”
陈然早就知道何秋华的衣服尺码了，当初高一他帮班长统计校服尺寸时就留意过他同桌的衣码尺寸，当初他还直截了当地问过对方的衣码尺寸，对方不说，他也知道类似身高体重是女孩子的秘密什么的。这次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意买大了一些，毕竟考虑到这位和之前不同，这些年有着吃零食的习惯。
何秋华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商场里空调太暖和热的。
“哦，对了，同桌，加个联系方式吧。”陈然边说边自然地掏出手机，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我没加高中同学群，刚才回来也差点找不到你，还挺担心的。”
陈然利索地解锁手机，他手机壁纸是一个穿着时髦女生的写真。
何秋华隐隐有些不悦，还是打开了个人二维码，语气淡淡的，“你扫我吧。”
陈然听话地扫了下，成功添加了好友，备注的是对方的全名。
何秋华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直直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待会去买内衣物，你在这等我吧。”良久，她嘴里冒出这两句话。
“哦哦，好，你慢慢挑，不急。”陈然乖巧答应，完全没有发现他同桌的异常，还沉浸在时隔多年加到老同学联系方式的奇妙感受中。
从前他只当同学是类似NPC的角色，只有那一段时间能陪着自己，之后再想相见就如同大海捞针，没想到现在却还能遇见。
他想看看人家朋友圈，但刚加上就直接看有点儿忒猴急，感觉像窥探人家隐私似的，明明本人就在眼前，想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发生什么事直接问就行啊，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奇怪，他觉得自己很奇怪。
正踌躇着呢，这才注意到手机上好几条未读消息。
——怎么样？
——人接到没？
——哥，你倒是回句话啊？
——人又没了？
哎，这老刘，这毛病还是得改，一发发好几条，只让人看得心累。
——嗯，接到了，放心。
——现在商场挑衣服，这两天住我家。
陈然一一回复，这回轮到对面震惊了，刘明远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指飞速敲击手机。
——直接住你家？你想干嘛？
——这么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
——怎么？想和你同桌再续前缘？
——（意味深长的表情包）
靠，看来这家伙是误会了，陈然只好敲字解释。
——没，走得急，车没剩多少电，这大暴雨的，我哪找充电桩啊。
对面立即回复了消息。
——哦，是这样呀。
——（意味深长的表情包）
旋即没了动静。
靠，这小子绝对误会了，陈然还想再发两句解释解释，只怕自己越描越黑，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看了会儿手机上推送的时事新闻，陈然终于等来了何秋华。
这时候她左手拎着俩购物袋，右手拎着零零散散几袋蔬菜。
这是打算自己做饭吃？怪牛的啊，同桌，还学会做饭了现在。
“你打算自己做饭吗？我还想着路上在楼下小吃街帮你买些，或者点外卖呢。”陈然尴尬地笑笑，叫客人吃外卖总归是不好的，可他也就只会下个面条，哪敢拿出手呢。
“不用，我自己来吧，暴雨天，跑外卖的也怪不容易的。”
看来她人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处处为别人着想，也一点儿都不愿意麻烦别人。
“哎，我拿着吧，你拿包就行。”陈然见缝插针，自然地把购物袋和蔬菜袋接过来，低头瞅了眼蔬菜袋，“你咋买这么多大白菜啊？喜欢吃还是屯菜？”
对面有些无语，不想和陈然说话，“不是，你不是喜欢吃手撕包菜吗？我多买些。”
“可以啊，这还记得，不愧是高考英语140+的大佬，佩服佩服。”陈然颇为惊讶，这记忆力也是没谁了。
何秋华没再接话，两人默契地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