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与苏念道别之后,叶鸣赫坐马车,卫慈骑马,两人的言语依旧在继续,从暗中对火变为明枪往来,火药味愈发浓烈。

    叶鸣赫道:“春闱在即,各地书生试子最晚也会提前半年来长安,提前一两年的也有。某听小念提及,卫公子才到长安,可是家中有事绊住了脚?若如此,某可尽绵薄之力帮扶卫公子。”

    有关卫慈身世与行迹,荆州探子调查的结果,与胡川掌握的基本相符,唯有最近这半年,卫慈十分可疑。他并不在荆州,也没来长安,但去了哪里,却深查不下去。

    而恰好这半年,也是苏念来长安的这半年。那是否与苏念有关?

    卫慈道:“国公猜度极对,在下确实因家中事耽搁未赶到长安,实乃前往故乡祭奠亡母。”

    卫慈的故乡是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他年幼时由养母搬迁至荆州,若来长安科考走仕途,别说回故乡,再回荆州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临行前去祭奠亡母确实附和这位才子的决断。

    卫慈道:“在下听阿念提及,国公双眼不能视物,在下亡母是名医师,在下也略通医术,见国公双目时而清明,可是寻到了明目的方子?若没有,亡母留下不少医书,亦有让双眼恢复的奇法,若国公不弃,在下愿将这些医书赠与国公。”

    叶鸣赫已让胡川向外放话,他的双眼正在恢复,就是逼着当初下毒的人再动手,他们也好揪出幕后之人。所以卫慈这番试探,倒也奈何不了他。

    他反而勾起唇角,“卫公子不怕我真能看见?我们毕竟住一个屋子……还睡一张床。”

    两人在苏念的事上,已心照不宣,卫慈虽知道他和苏念的关系是假的,但却不知个中细节,苏念在他面前没那么顾及男女大防。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卫慈听闻此言,长眉不由一拧。

    “又怎样?”叶鸣赫冷笑,“怕不是卫公子来长安时间太短,不知道我的名字总与修罗、阎王,还有混蛋、禽兽连在一起。

    “是吗?”卫慈淡声道,“你可别叫阿念失望,她曾与我说,你是个好人。”

    卫慈将“好人”二字咬得极重,说罢,他一扬鞭,座下骏马提了速,于此同时,叶鸣赫叫胡川也停了马车。

    两人还未到城内,就不欢而散。

    叶鸣赫看着卫慈离去的身影,“好人”二字直刺入他的耳中,他略烦躁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回山庄!”叶鸣赫道。

    国公爷不是回公府办事吗?——胡川差点脱口而出,一想大约在国公爷心中那公事也不是太重要。

    他轻快地道了一声“好嘞”,将马车往来时的路赶。

    马车辘辘前行,正走到半道上,迎面来了一个骑马的女子,那女子在与他们相会时,喊了一句“等等”,然后拉紧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

    马车甫一停下,她就追了上,急切地询问:“是楚国公吗?” 还未等里面的人回话,她又迫不及待地道,“苏念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提及“苏念”,叶鸣赫眉眼一动,弯身迅速从马车中出来。谢央晚本为苏念的事着急,怎奈见着这位俊俏郎君的脸,便瞠目在当场,没了后话。

    “有何事?”叶鸣赫眉宇间已有不耐。

    一个剑柄轻轻戳了一下她,“谢姑娘,国公爷在问话呢。”

    谢央晚回过神,赶忙将手中的小物件递了过去,“苏念进了东家的院子,她说如果她没及时出来,就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翠微山庄的东家,就是昭平侯的继室,纪冲的继母。

    “国公爷,这是您的扳指……”叶鸣赫实则能看见,但在外人面前,胡川还得演一演。

    怎奈他话音未落,叶鸣赫面目一沉,也没接那扳指,而是眼神一扫就落在谢央晚的马上,他道:“借用一下。”说着,迅捷地扯过马缰绳,翻身上马,驾喝一声,就往翠微山庄赶。

    谢央晚再次石化在原地,一则叶鸣赫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实在赏心悦目,二则……“他不是有眼疾吗?”

    “国公爷眼睛恢复了一些,骑马不成问题。”胡川解释着,又见谢央晚那副痴痴的样子,不由笑眯眯的揶揄,“别肖想了。”

    谢央晚被人戳穿心思,脸登时红了个通透,她瞪了胡川一眼,“谁肖想了?长这么好让人看看不行?又不吃亏。”说罢,她径直钻到马车里,“走吧。”

    胡川心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谢小娘子与他家苏姨娘的性子还真像,嘴上一点都不吃亏。

    ……

    “表姑母!姑母——”

    门“啪”的一声阖上,又迅速落了锁,阻断住苏念求助的呼喊。

    苏氏对左右侍从道:“我可是顾念我侄女儿受了委屈,让世子来给道歉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迅速领会其意,赶忙接着道:“那可不是吗,夫人最疼苏娘子了,怎么能让她受这般委屈。”她顿了一顿,“就是世子总在夫人面前托大,不把夫人的话当回事也是常有的。”

    苏氏满意地笑笑,不管今日之事是否能成,她是把自己择干净了。

    “纪冲,你不怕叶鸣赫了吗?”

    千防万防,还是让身边的人给算计。

    苏念绝望地瞥了一眼屋门。

    “你还给我提那个瞎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协议。”纪冲的脸还没完全恢复,青紫相间又因激动面皮泛着红,再加之一直狞笑着,真有说不出的诡异。“我纠缠你数次,他有对我动真格的吗?每次都是动动嘴皮威吓一番,谁不会!”

    苏念浑身一紧,便知纪冲为何这么大胆了,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身体抖动得更凶。

    见苏念露怯,纪冲心头一喜,便知那协议果然存在,胆子越发大起来,一边朝苏念走,一边道:“不若,让我在此处查查你身子?你要真给了那瞎子,我当侄子的也不好和叔叔抢,我就放过你。”说完就向苏念扑去,把她拦腰扛起往床榻上走。

    苏念惊觉纪冲说的“查身子”是何意,发了疯地叫喊起来:“我不是,我早都不是了——”她眼角沁着泪,疯狂地捶打纪冲,奈何两厢力量悬殊,她拔起发簪,也被他迅速按下手腕,掷了出去。

    ……

    “咣当”一声巨响,门扉从外被人一脚大力踹开。叶鸣赫抽出腰间的匕首,疾步走入内室,就见纪冲伏在苏念身上,一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按压在头顶,一手撕扯这她的衣服,脑袋在苏念的脖颈处乱拱。

    苏念撕心裂肺地喊着“不是”,满脸泪痕地拼死挣扎。

    叶鸣赫脑中“轰”得一声,浑身的血液都窜至头上,眼前画面忽然像被血雾蒙住了一样,胸腔似有什么要炸开。

    “纪冲!你想死吗?”叶鸣赫声音不大,却像炼狱走出来的阎罗,带着夺人命的萧杀之气。

    纪冲听到门外的响动,心里不由一突,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这一声吓得浑身颤抖,下身便控制不住地颠动了几下。

    “表叔……”

    不等纪冲言语完,叶鸣赫揪起纪冲的后颈衣领,一把将他甩在墙上。

    纪冲被砸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他费力地抬眼,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表……啊!啊啊——”下身的剧痛立刻遍布四肢百骸,疼得他双腿抽搐起来。

    叶鸣赫居高临下地望着,面上如覆了万年冰霜一样寒冷,他用脚一边碾着,一边缓缓道:“耳朵没用?还是下面不听使唤?你哪只手碰了她?你选一个。”

    选一个什么?纪冲心里明白得很,这是要见血了。

    他浑身因恐惧吓得如筛糠一样颤抖,下身的疼痛又逼得他额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两只眼睛直突突地往外瞪,“表……表叔叔,看在……看在……我太祖母的份上……”

    “外祖母在山庄你见过几次?说这没用!”

    “那我也是唯一的……”

    “未必。”

    说罢,叶鸣赫翻转手腕,伴随着扭曲的惨叫声,匕首瞬间刺穿纪冲的手掌,又连扎在他的大腿上。

    “滚,再叫唤,把你下面的脏东西喂狗!”

    纪冲知道,叶鸣赫说一不二,他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但也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尤其他的掌心和大腿还连在一起,没动一下,都牵扯两处伤的疼痛。

    待纪冲以及其狼狈怪异的姿势离开之后,叶鸣赫转目看向苏念,只见她摊在床上,双眼失焦地望向床帐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不哭不闹,一动不动,像个失去生命的人偶。

    他本要抬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因为此时,他忽然想起苏念不是第一次被这般对待,纪冲姑且没有得逞,但楚国府那一次……

    他闭了闭眼,残存的画面在脑海浮起,他还要更混账。

    “小念……”

    苏念眉心一动,眼神缓慢凝聚在一起,她偏头看向叶鸣赫,抬了抬手,忽然,她的眼神落在手上,双眼立时睁大,惊惧地又嘶叫起来,“我不要这只手了,我不要这只手了——快把它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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