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或者不止三天三夜，我终于下班了。
檀黎斗在游戏成功研发的一瞬间就已经瘫了，但当时还有其他员工在场，他仍挺着身子，精神的不像个正常人。
我看着员工们如释重负，纷纷走出研发部回家休息的身影，想要回家睡觉的欲望愈发强烈。
奈何檀黎斗还没让我走，我叹了口气，关上门，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瘫在座位上似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檀黎斗。
熬了三天三夜，他甚至还有可能连续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到游戏研发成功再倒下，已经是超出人类极限了。
我摸了摸他的鼻子，很好，还有呼吸，没有直接猝死。
要不然还得叫救护车什么的，很麻烦。
檀黎斗像是感受到有人摸了摸他，他睁开眼，眼里满满的红血丝，看到是我之后又像是放松了，下一秒就要缓缓闭上。
“等等！”
我生怕他直接睡过去，连忙拿拇指撑住了他的眼皮，不满的说：
“老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嗯？”
他的眼球动了动，放到我身上，顿了那么一两秒，才像是听懂了我的意思，随即敷衍的说了一句，“嗯，晚安。”
说着，他又要睡过去。
不，他绝对没听懂。
我头上青筋都要冒出来，咬牙切齿的说，“是下班，我要下班了，我要回家补觉。”
他像是听见了，轻轻的点点头，“那你回去吧，明天早上记得上班。”
“……”忍。
为了今天可以睡个好觉，暂且不要回应他这句话了。
我转身去拿包，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结果忽然有人“彭”的一声推开了门。
我下意识的挡住了在身后瘫着一点坐姿没有的檀黎斗，努力维护檀黎斗在其他员工面前的威严，虽然早没有了吧，“怎么了吗？”
游戏开发部的员工喘着气，有点着急的说，“社长，新研发的游戏，似乎出现了bug！”
我一惊，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檀黎斗。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或者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精神的时候。
他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倒是眼睛被头发挡住了，看不大清。
“我去处理。”
他直接就朝游戏开发部走去，身后的员工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毕竟他们早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能够跑来告诉檀黎斗，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
本来刚打算下班的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昏昏沉沉的脑袋快要超出负荷，就算是他不让我下班，我自己身体也支撑不住了。
“我先回去了，老板。”我说了一句，转身就打算离开。
檀黎斗没回声，他早走远了，估计是没听见这句话。
我深知如果去找他，估计还要被他强行留下加班，提包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直接到了公司门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出租格外的少，等了大概半小时我才等到车，结果刚坐上车，手机又响起来。
“喂？”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宝宝！我手机落公司了！我现在已经在家了，你还在公司吗？”闺蜜哀嚎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在，我去给你拿吧。”我叹了口气，无奈的从车里下来，和她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脑袋越来越疼了，许久没睡觉的后遗症逐渐显现出来，我揉揉眉心，发誓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走到闺蜜座位旁边，果然找到了她的手机，我刚把手机揣进包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檀黎斗。
还没死？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估计是刚处理完bug的檀黎斗，他居然在熬了这么长时间后还有精力去修复bug ，这是这么短的时间内。
简直就是疯子。
他不会突然猝死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朝他挥了挥手，小声地打了个招呼，“老板，你还活着吗？”
他的眼球缓慢又僵硬的朝我动了动，随后才没什么精神气的回了一句，“活的好着呢。”
我哑然，但是脑袋越来越疼，也就不多说了，直接就打算回去。
结果不出我所料，说完这句话，他果然猝死了。
好吧，差一点。
说实话，当他直接朝我倒过来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是他要留我加班，一定要跑，但是看到他当时已经翻起了白眼，眼上的红血丝满满登登的样子，我吓得没敢跑。
在他的头直接磕到板上之前，我一把抱住了他的头。
不会真的要死吧，我不敢动弹，看着他垂下去的头发，有些惊恐的想。
我吓得头都不疼了，连忙叫救护车，还好幻梦集团家大业大，医院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还好送的早，不然真的有可能猝死，这还是我第一次叫救护车，居然是给檀黎斗叫的。
我折腾完入院乱七八糟的事，回到病房看到正在呼呼大睡的檀黎斗，气得咬牙切齿。
但檀黎斗他爹估计还在监狱里，又没有其他的亲人，我只好当了陪护，在他身边坐着。
我困的不行，坐在旁边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攥紧了我的手，疼得我睁开了眼睛。
病床上的檀黎斗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脸色苍白，连呼吸也不对了。
我又被他吓得睡不着了，看着他头上冒出的冷汗，下意识的给他拿纸巾擦了擦。
檀黎斗一阵一阵的惊悸，他又醒不过来，只是紧紧的攥住身旁的物件。
这个可怜的物件就是我。
我试图把病床的栏杆让他攥住，结果刚刚攥住，还没等我高兴两秒，他又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撒开栏杆一把攥住我的手。
我：……
这惊悸，医生也没办法，只说这只是他精神最近太紧绷了而已，让他好好睡一觉，反而是他的胃病更严重一些。
我慢吞吞的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之后就是伺候人的事了，檀黎斗一声半响都不出，奈何老是一阵一阵的惊悸，我不得不给他不停的擦着汗，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安抚他的话，许久才有一点效果，他的脸色才好些。
一定得要加班费才行啊。
我这么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从睡眠中醒来，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我在哪。
“晚上好，秘书小姐。”
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后知后觉的看向躺在病床上，懒散的家伙。
“你醒了？”我有些懵的说。
医生不是说他至少要睡上一整天的吗？
檀黎斗脸色仍然是苍白的，但起码多了点精神气，他扬扬眉，“是啊，完全清醒过来了，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呢。”
“那我走了，”我直接提起包，捂着脑袋有些昏沉的说，“我要回家补觉了，再见。”
“这么绝情，好吧~”他耸耸肩，无奈的笑着说。
我懒得管他，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檀黎斗看着门关上，扭过头，平静的看着窗户外忽然炸开的烟花。
“彭！”
檀黎斗扭过头，“秘书小姐？”
我没好气，咬牙切齿，“把我手机拿过来，我记得睡觉之前还在手里放着呢，是你故意拿走的吧。”
“哦，”他点点头，从病服兜里拿出手机来，朝我晃了晃，“你说这个啊，我给忘了，你也没问我。”
“过来拿吧。”他温和的说。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奈何手机还在他手里，没好气的走过去，直接就打算抢过来。
在拿到手机的前一秒，他手一翻，把手机直接放到了我的手里，我下意识的握住了，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神经啊。
檀黎斗却没什么反应，离得近了，我看得到他眼底还是有红血丝，似乎仍是很疲惫，但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一样，反而异常平静的扭过头，看着窗外黑夜里还在绽开的烟花，忽然说，“是烟花呢，秘书小姐，要是下楼的话就正好错过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五颜六色，迤逦的烟花。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商家为了招揽客户，才会放烟花的吧。”檀黎斗懒懒的说。
我揉揉眉心，只觉得头疼，想要和他道别时，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他被绽放的烟花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他像是察觉到了，缓缓的扭过头来，那双灰调的眼睛还多多少少有些红血丝，被烟花照得看不清。
要是恐怖片就该我叫了，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连唇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了平时的浮于表面的笑意和温和。
就像某处某地不知深度的湖泊，或许只有等我注视他的那一瞬间，才能瞥见深不见底的晦暗和紧绷如弦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