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以为不写名字我就看不出了吗,凭借他身上沾染到的怪异气息就很好辨认哎——所以到底为什么源辉一直没……

    ……嗯。

    我眨眨眼,回过神。

    本来自从源辉开始给我补习导致我每天更近距离地浸泡在灵力里之后,吉原苍介就算仍旧莫名其妙喜欢靠近我,起码都不怎么发作(由住在他家那只怪异传染导致的)神经病了……别告诉我是在憋个大的吧,准备今天把我偷偷暗鲨?

    这样的话还需要发预告函吗……再说,人类肯定打不过我啊,哪怕那个怪异自己出现,肯定也打不过我。

    我一边看着任课老师走进来一边发散思维。

    苟延残喘的杂碎罢了……

    行吧,还是去看看,如果真到了想攻击我的地步的话,干脆我亲自抽空去吉原家把那玩意儿早点清掉吧,虽然我对同类相残没兴趣但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场也太烦人了。

    至于地点问题,我决定放学去询问一下土笼,反正字条上也没限制我过去的时间对吧?就算我半夜三更过去也算是放学后啦……比较缺德就是了。

    唉,没有好朋友的怪异是这样的,问同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能问一下怪异同类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再说,土笼好像本来就连高中部的课程也负责的嘛。

    我单手拎着书包打开土笼办公室的门。

    土笼不在,英语老师小林朝我转过身子。

    “……”要命,平时在土笼面前太嚣张忘了敲门了。

    “咳咳,”我干咳两声心虚道,“请问土笼老师在吗?”

    “土笼去,”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去开会了。”然后她将手里的一沓练习册放在土笼桌子上,打量我。

    哦这样。教师会议?不是全体教师都参加的那种吗?还是高中部老师的会议啊?

    我谦卑地准备退出办公室:“那我……”先走了。

    “薄叶,你最近英语默写成绩不错啊。”小林说,“我看到源辉同学在帮助你,不错,继续保持。”

    “啊……”我感觉有点不对,“因为是土笼老师让他来帮我的。”

    “这样。”小林居然点头了,“土笼确实是个很好的班主任。”

    我应和了几句。

    ——土笼,你死了,真的。让源辉给我补习居然是你一个怪异的馊主意,我马上联合弥子把你生吃。

    我从英语老师那里逃脱后气势汹汹往岬的楼梯赶,结果弥子也不在。

    我凝望着高耸的建筑物想了一下,出来去了女厕所,开始狂野敲镜子。

    没回应。

    全都不在啊。

    感情是七大怪谈的联合会议?

    怪异也真不容易呢,有种社畜之感……土笼根本是彻底社畜了。

    呵,社畜何苦为难学牲,等着,迟早咬死你。

    但是这样的话难道我要自力更生去找实习园在哪里吗……好烦。有点不想去了。

    我的手伸进口袋里,捏着那张字条,无意识地用指甲在上面掐出一道道凹痕,脚下开始转方向往校门口走。

    从这里走回校门口要重新路过班级,等我快走到教室后门时字条已经几乎被我撕成一条条的了。

    我叹口气,干脆把剩下的碎渣揉成一团掏出来,打开教室门进去,非常有公德心地把那玩意儿丢进了垃圾桶。

    退出教室,关门,继续……

    我的脚步顿住,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薄叶理离开的几秒后,安倍雅慢慢踱步从走廊尽头转出来,看了一眼那只怪异离开的方向。

    窒息!!那位安倍家的小姐平时不是不怎么出现在学校的吗!!

    我边跑边在内心发出哀鸣,还没来得及把“为什么她放学了反而出现在学校”的槽吐完,就一个猛刹——没刹住。

    ……double窒息。

    源辉松开了拦在我腰上的手,转而拿起被他放在墙边的灵刀。

    我强忍着没马上蹲下身去,朝他露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谢谢你。”

    啊、肚子和腰都好痛,他用力太大了……可恶……虽然我知道是为了防止我和从拐角走出来的他撞上、也防止我直接摔个狗吃屎,但这力道都快把我腰斩了……不是我自己惯性太大的原因吧我又没那么重……

    “没事吧?”源辉关怀了我一句,不过比起白天一副故意要恶心我一样的关怀,这句更像是修养让他走的场面话,因为他压根不等我回答就接着问,“怎么还在学校?我以为你很早就走了,”他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放学的时候收拾书包动作明明那么快。”

    ……那显然是因为自从你不刻意带着源光和我拉开距离之后,我们又上演起了放学如果碰巧的话就可以一起回家的戏码。

    我完全不想和你们俩上演这种戏码——主要是不想和你。

    “呃、嗯,我想起有东西忘在学校了所以回来拿……”我随口的胡扯不知道为什么在源辉的注目下越来越小。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他提着刀看着我。

    我有点不太敢看他了。

    “……”那个、错觉吗?看上去又有点不开心了?男人的心情就是如此复杂的吗?莫非看出来我在撒谎,不过这种客套话又没什么逻辑谬误,一般会这么在意吗……

    我目光瞥向一旁,酝酿片刻:“那那个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继续在学校和另一位除魔师玩吧,虽然不知道有啥好玩的!是准备抓紧时间把七大怪异在开会时间一网打尽吗!

    “说起来,”源辉打断我,“刚刚在实习园门口看到了吉原同学,好像在等人。”

    哈?是知道他在等我的意思吗?而且怎么你也知道实习园,念了一年多的书还是对校园情况一窍不通的只有我吗?

    “呃哦,”我说,“是吗……”

    ——这男的的表情逐渐变难看了!

    我立刻竹筒倒豆子坦白从宽:“那应该是在等我!因为他只给我留了纸条,我也不知道实习园在哪里,本来找不到了还想直接回家的……那个,那我再找找看好了。”

    “这样啊。”源辉点头,“那干脆我和你一起去好了,反正今天光已经先回去了。”

    ???

    救命!我本来就不想去啊!有你在我不想去的程度就和刚刚的窒息一样翻倍了啊!

    啊,不过,如果源辉陪我一起去的话,万一出个三长两短我就不用自己去打那玩意儿了……感觉也挺好,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呢。

    还能给我带路……这么一想也还不错,哈哈……

    ……呵呵,生活不易,怪异苦中作乐。

    差不多走到能看见实习园门口的吉原苍介的时候源辉停步了,朝我做出一个示意我继续向前的手势,在我有点呆滞地和他对视两秒之后才想起来似地用一种解说一样的语气说:“既然是单独约见,第三者一起出场不太礼貌。”

    这样。

    我理解地点头,自己走到吉原苍介跟前。

    吉原苍介看上去呆呆的,明明是约人的那一方,看见我的时候反而还愣了一下,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你真的来了。”他说。

    我:“……”这什么,人类社交礼仪的必经之路——尬聊?

    “啊……”我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段尬聊的前置条件,聊胜于无地进行一波小表演,“原来那张纸条是你放的啊,吉原同学……”

    “牧野。”他突然有点大声地打断我,抬起头,但看到我的脸之后表情又很不对劲,把目光移开了。

    “啊?”我愣了一下。

    啥啊,这人不是吉原苍介?不可能啊。难道是人格分裂啥的?

    “我要改姓了。”吉原苍芥继续说,“牧野是我妈妈的姓。”

    “哦、好,那——牧野同学?”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话题到底在往哪里进展了,要不是陪我过来的居然是源辉我此刻必然要扭头向别的人类寻求一些必要的帮助,“请问你想见我到底是有什么……?”

    “我、我爸爸之前出车祸死了,”让我迷惑的源头开始完全答非所问地喃喃,“但是……车祸……现在舅舅也……葬礼……”

    我微微眯起眼。

    他身上那个苟延残喘的怪异的气息随着他变化的情绪开始浮动了——也可能本身就是怪异导致了他情绪上的不稳定,总之此人跟个提词器一样在往外蹦关键字,有时候蹦着蹦着会再蹦一遍重复的。

    正常人类未成年女性碰到这种情况应该咋办,大喊神经病?还是关切询问一下他脑子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应该和源辉求助呢……

    “——”

    有一个词从吉原苍介嘴里蹦出来。

    那个词应该确确实实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流进我的脑海,但是又好像在它触碰到我的瞬间就消失了,连同字词的发音和意义本身都化成了一片空白。

    我看见吉原苍介脸上流露出与他本人截然不同的第二副面孔,像濒死古木褶皱枯躯上形成的某种似人非人的可怖样子。将气息沾染在吉原苍介身上的怪异借由巨大的怨愤作为驱使,燃烧它本就是死后遗留的渐渐褪去的执念通过吉原苍介向我转达他的质问。

    “隐#%……——狐——凭、——么……逃¥%*(——天——!!”

    在薄叶理的瞳仁拉伸、彻底转成怪异的样子之前,源辉动手了。

    他一手紧抓装有灵刀的长袋,从口袋里伸出另一只手,屈指弹在抓握在指尖的薄如纸片的木制符文上,那个符文就顺着力道飞出去砸在还在继续说话的吉原苍介身上,如源辉预料之中那样飞速燃烧成一小团金色的雷光,停止了吉原苍介的一切动静。

    ……但是源辉还是看不出不同。

    虽然符咒确实被激发了,说明吉原苍介身上切实有辄待处理的怪异的残留,但是源辉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直接感受到过怪异的气息。

    他从之前开始就意识到薄叶理似乎是想让自己对吉原苍介做些什么,也意识到吉原苍介的行为很不对劲,但无论通过何种手段探查——不包括直接攻击——源辉都没有感受到过怪异的气息。

    如果是让爸爸……不,让妈妈或者源星来的话大概更能意识到不对,但出于某种微妙的竞争心理,再加上吉原苍介也没给除了薄叶理以外的人找麻烦,源辉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本来想看看自己的能力进展到什么程度才能发现不对的,不过再拖下去的话祭典就要举办了……

    源辉舒展了一下自己掷出符文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薄叶理的情况,手仍旧紧抓在灵刀上。

    而且刚刚巡查学校确认情况的时候问了一下,安倍雅也没有感受到吉原苍介的不对劲。

    “我并不自满,也不是想夸奖你。”安倍的下一任当家回复,“但既然我们都没有感觉,以那只狐狸的能力,即便有怪异之间的加成,也不会比我们高出那么多,那就多半是‘斗兽场’ 事件的残留了。毕竟当时它处于事件的中心地位,任何相关的缘都很容易引起它下意识的注意。”

    安倍雅的最后一句话让源辉神情微妙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安倍家的小姐本来话说完已经准备走了,为此站定脚步颇有些无语地凝视他。

    “抱歉。”源辉干脆彻底笑出来,捂着嘴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在意,“下意识吗……真是有点讽刺啊。”

    ——讽刺。

    源辉看着逐渐恢复意识的薄叶理,放松手上的力道,如是确认道。

    明明她本人的潜意识应该一直起到屏蔽作用的才是。

    “……”直到吉原苍介在我面前停止一切动作和发声、僵立住好一阵子之后,我才终于想起如何像个人类一样呼吸,下意识大口地喘息起来。

    我的五官像浸泡在水里,感知世界都慢了一拍。这感觉并不陌生,所以我又下意识带着微妙的熟悉感扭头寻找某种能让我安定下来的东西。

    我侧转目光,看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的大树旁,一手抓着某种长条形的东西,另一手前伸,好像刚刚打出了什么一样。

    他有我熟悉的金黄发色与透彻的眼瞳,眉目冰凉——这一点倒是好像和我期待见到的不太一……

    源辉抬起眼睫,正对上我的目光,然后向旁边一瞥。

    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移过去,正好看见吉原苍介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很肾虚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跪倒了。

    呃?

    这就跪了?那喊我来到底是干嘛,给我行如此大礼?

    在他彻底跪下去之前站在原地思索的我突然感到一阵微妙的杀气。

    ???

    我扭头,看见源辉脸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身上则散发出百分之一百的除魔师光辉。

    咦、啊、我、这——歪!!歪你又生气了啊!!!

    等下我懂了我understand了我完全理解了!!!

    我脑内瞬间回溯完在人类社会的数年生活经验及此人前几次给我看批脸的原因后一个猛扑过去把身上不再有怪异的残留味道吉原苍介给扶住。

    “吉原、不是……牧野、呃,同学!”我近乎悲痛地喊,“同学你没事吧!我送你去保健室好不好!啊不过这个点老师还在吗……?难道要送去医院……同学!你说说话啊同学!”

    我痛苦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三秒之内不说话我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说话但看源辉的架势我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说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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